身心不一 BL 作者:挖土机
身心不一 第9节
身心不一 BL 作者:挖土机
身心不一 第9节
遇到麻烦和危险,他这样一个人知道怎么应对吗?这正是王壤担心的地方,也是他担心的理由。
王壤手机所剩的电量不多,之前他省着没敢随便打电话,怕手机关机了,他找不到别人,别人也找不到他。
那里离酒吧不远,他不需要再担心这些,点开联系人一栏里的褚绪拨打了过去。
手机里传出正在拨号的嘟嘟声,单调的声音,在呼啸的北方中有着彻骨的寒冷。
“褚绪……”他一边呼喊着,一边注意手机里的动静,还一边凭借暗夜里手机照明微弱的灯光往前查看。
“褚绪……”他的喊声虽然嘶哑,却一直很平稳,如他一定要找到禇风的决心。
原本能吞噬一切声响的巷子,在他的喊声消弭时,传出一丝细微的异声,他仔细的辩听,听出那异声随建筑工地那边灌入的寒风而来。
那声音忽而飘近倏而走远,他听的不够真切。当他的手机里传出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的提示音时,那声音彻底消失。
他往前走了数米,再拨打禇风的电话,那声音再度传来。这意味着什么,已经非常明显了。
他压抑着翻过那道墙的冲动继续往前走,在确定那是手机铃声,并可以确定那就是禇风的来电铃声时,他走到一个豁口处。
原来那个巷子里有一个可以通往隔壁建筑工地的豁口,这出乎他的意料。王壤猜测,如果禇风在那道墙的后面,他极有可能就是从这个豁口过去的。
他探头往豁口里面看,里面的情形,不是他想看的,但是能听到更加清晰的铃声,所以他毫不犹豫的跨了进去。
里面无比荒芜和破败,他没有心思去想禇风为什么去那里,他循着声音磕磕绊绊的往里走,在高高垒起的土丘旁,一个杂草丛生的泥坑里,他找到禇风独自跳燿的手机,他的心彻底凉了。
禇风这种身份背景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跑到一个建筑工地上来,除开一些难以预料的巧合因素,最有可能的是禇风被人抓来去那里的,因为他不配合,与那人扭打,所以才会弄丢手机。
“禇叔,我在酒吧往右第二个巷子旁边的建筑工地里找到了褚绪的手机。”出于面对未知危险的本能,他压低声音说道:“还没找到他,您马上派人过来。”
禇风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极高,即将到达酒吧附近的褚父叮嘱他留在原地等待,他可等不了。他把禇风的手机收进口袋里,c,ao起踢到的一块搬砖,朝着工棚走去。
他在找到禇风手机之前,观察了整个建筑工地,除了最里面的工棚,其它地方都在露天下,寒冷的夜里,想必没人愿意呆在外面。
在不知道抓禇风的是什么样的人、有几个人的情况下,他关掉手机照明,借助城市上空的微弱光线,悄么声息的靠近工棚。
越靠近,无助的呜咽声和一个男人的咒骂声越清晰。
“是褚绪!”王壤暗道。
王壤的血液在迅猛燃烧,将那方天地烧成了火红的颜色。纵然他也没有应对实际危险的经验,也知道在那种情况下,最需要的就是冷静。
工棚的其它房间都是暗的,只有一间从挂着窗帘的窗户缝隙和门缝里透出些许黯淡的光线,可以肯定禇风就在里面,但是从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从传出的声音来看,抓禇风的暂时可以确定只有一个人,这个人的声线粗犷、声音中气足,个头必然不小。按他以前接触过的这类人推测,这个人必定孔武有力,非常能打架。
他冷静的做出这番分析,想着该怎么办?
工棚用彩钢围成,有钢管做支架,看起来不稳固,想要破坏却不是容易的事。如果他硬闯,最有可能发生的是,他耗尽力气闯进去,便无力与那个人搏斗,反而被生擒,最好的办法是把那个人引出来。
“你想要钱,我可以给你银行转账,或者……或者转微信……你把我的手机找回来,我马上就给你转……我银行卡里还有十几万,我都给你,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禇风带着哭腔的声音忽而响起,刚走进工棚屋檐下的王壤听到了心揪揪的疼。
“呵……”那个人满带嘲讽意味的笑道:“你傻,还是你当我傻?微信和银行转账会留下身份信息,让你给我转了,我不是坐等着警察来抓我?”
“……那你想怎么办?”禇风惊恐的问道。
那个人没答,屋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禇风大叫:“你别过来……”
王壤能猜到那个人在干什么,悄悄走近,贴在门边墙壁的身体绷的更紧,手里的板砖抓的更牢。
“笃笃笃!”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响起,打断屋子里原本的进程,除了禇风,屋里屋外的俩人都微眯着眼,紧盯着同一扇门。
“救命……啊……”禇风首先反应过来,呼救声伴随着错落的脚步声,随之发出呜呜的声音,应是被捂住了嘴。
“笃笃笃!”敲门声又响,换来的是长久的静默。
“笃笃笃!”再次响起的敲门声催促那个人做出反应,随之屋子里一阵s_ao动,夹杂着禇风时有时无的呜咽。
不明情况之下,门外的王壤,心拧成麻花,但他必需忍耐。
s_ao动停止,除了禇风急躁的喘息声,只闻凄厉的风声,那个人没动,似乎在与王壤暗中较劲,看谁先按耐不住。
一分一秒的等待,在岁暮天寒的夜里,王壤额头上熬出细密的汗珠,而他只是睁大双眼,紧盯着旁边的门,凝神屏息,等待时机做出最重的打击。
啪嗒,门锁转动,门吱吱呀呀缓缓打开。那个人也相当谨慎,没有随之走出来,而是站在门内观望。
从腰侧的位置,有一丝寒光闪过,被王壤迅速捕捉到,并判定那个人手里拿着刀子一类的武器。
门的开合处在从门里向外的右手边,王壤正在那个人的右手外处,若他俩在门口打起来,王壤可借助反手不便这一点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是王壤一早计算好了的,所以他见对方有武器也并不害怕,那个人没出来,他便踢了一个石子出去,吸引他出来。
那个人果然中计,探出半边身体出来查看,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壤扬起板砖跳起来狠狠的朝那个人的头顶砸去。
那个人的身体十分健壮,比一米八几的王壤还要高,体重估计超过两百斤,看起来就十分耐打。
王壤一砖下去,砖四分五裂,他的头开了花,抱着头蹲在地上痛呼,却还清醒的知道举着刀向着外面。
王壤一早相中一个破烂的扫把,留在手边,以备不时之需。在那时,他一脚踹去扫把的底端,拿着棍子,朝那个人身上抽去,把他两个多小时的担忧和愤怒狠狠的抽在他的身上。
那个人扬起刀子往前面一划,划在王壤的大腿上,裤腿应声裂开,从里面洇出鲜血,随之而来的是一丝抽痛。
王壤只顾着看那个人的反应,在他使用刀子时,正好给了王壤机会。王壤往他的手背一抽,他在疼痛下丢开了刀子。
他没了武器保护,王壤没了顾忌,一时只听得到棍子抽在人身上的噗噗声,犹如倾盆而下的雨。
他没有求饶,抱着头干受,在被打了十几下之后,发起绝地反击,双手抓住棍子与王壤拉扯。
棍子在拉扯中被甩出老远,俩人都落了空,都没武器,只能近身r_ou_搏。
这个时候,那个人的体型优势显现了出来,他一把把王壤拽倒,随之碗大的拳头砸在王壤的腹部。
若他没挨一板砖,这一拳非把王壤砸痛晕过去不可,就算如此,王壤直感觉五脏六腑具碎,半跪在地上,按着腹部,一时动弹不得。
他趁机扑过来,把王壤扑倒在地,一双符合他壮硕身型的大手掐在相比而言王壤纤细的脖子上,窒息感汹涌袭来。
在力量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去掰对方的手,是脱困最无用的方法。
王壤伸手出去摸,摸到一个长条形坚硬的物件,c,ao起来就往那个人的头脸上砸过去。
那个人被砸晕了,掐着王壤脖子的双手松了松。王壤趁机提起一股劲,狠命砸他,一下一下又一下。
他本就挨了一板砖,被锤子往死里砸,再耐打也承受不起。他的双手还掐着王壤的脖子,身体却支楞着,堪堪要倒下去。王壤见状,还狠狠补了一锤子,不给他留一线反扑的机会。
是的,那是一把锤子。建筑工地的工人住宿条件差,工棚即是住房也是仓库,有把锤子不奇怪。
那是一把中号八角铁锤,尽管因为地产商跑路了,工地长久搁置,它表面有些生锈,但因为拿着趁手,仍不失为是一把伤人的好工具。
王壤摸到它时不知道它是一把锤子,拿起来时知道它是什么,却没有因为它容易伤人而在使用时有一丝犹豫。
一般人劫后余生会心生后怕,怕自己死,怕反应过激防卫过当把人砸死。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在那个人栽倒之后不知是死是活的情况下,只想着他不能再出手反击了。
那个人在栽倒之前都不相信,他占着体型优势居然会输。他低估了别人的心狠程度,王壤赢在心理素质过硬。
王壤掰开他还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大口大口的呼吸,因为呼吸的幅度过大牵动了受伤的内脏,呛咳出一口血。
腥甜的血味充满口腔,他只用袖子擦去嘴唇上shi黏的血,便爬起来寻找禇风。
第22章 噩梦4
工地断电,那个人临时起意把禇风抓去那里,没有可用设备,也只用手机照明。手机倒扣在一张黑不溜秋的桌子上,除了它所照到的屋顶,其它地方一片昏暗。
禇风被剥的只穿一条内裤,坐在最里面的地板上,裸|露出来的皮肤发着冰冷的白光,在昏暗的地方也尤其显眼。
王壤被揍被掐受了不轻的伤,犹如喝醉酒一般踉踉跄跄的走过去,脱力的跪坐在禇风面前。这时他才看到,禇风的双手被那个人反绑在一个铁架子上,嘴里塞着t恤。
他把禇风放开,禇风立刻扑进他的怀里,不断的往他身上拱,仿佛要把自己塞进他的身体里才觉得安心。
他安慰道:“不怕,不怕,我来了,我来救你了。”
禇风还是不住的哭,不住的喊他。他抱住禇风随着哭声抖动的身体,满目心疼。
禇风被救后,褚父才带着人过来。但是因为褚父来了,这件事才能完美善后。
好在王壤提前且成功的救出禇风,禇风在褚父到来时匆匆穿上了外套,所以知道这件事详情的人不多,于是也给一些一知半解的人提供了巨大的想象空间。
禇风受到的惊吓不小,在乎他的人都不会在他面前提起这件事。
一转眼一年多过去,王壤因为禇风不举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这是一个春末的上午,阳光和煦不刺眼,生机盎然的绿植倒印在窗玻璃上,温润的小风吹拂着白色纱帘,将简单洁净的诊室烘托的温馨舒适。
禇风躺在躺椅上,沉沉的睡着,眼角挂着两条已干的泪痕。
在禇风所在的诊疗室的另一边,王壤穿着一身硬挺的黑色西装,胸口口袋里别着男士手帕,一身儒雅绅士的装扮,坐在办公桌后聆听医生宣布诊断结果。
“创伤后应激障碍?黑屋子?”王壤从掺杂许多繁复专业名词的诊断结果里提取出重要信息,按照自己的理解问道:“你的意思是他是因为受到惊吓才……不举?”
不举,别名阳痿,医学名称□□功能障碍,简称ed。造成这种疾病,有可能是生理问题,也有可能是心理原因,因为与男性身体的隐晦部位有关,所以尽管这是一种病,却叫人羞于说出口。
“经我引导,他反复的说起一个黑屋子和一双有力的大手。”女医生用温和的声音说道:“你可以说这是受到了惊吓,但ptsd比受到惊吓更复杂,这是心理性质的,而非物理性质的,因而它对患者的影响更深远。”
“ptsd造成ed是有例可循的……”女医生犹如背书一般将相关案例缓缓道来,最后颇有自信的总结道:“ptsd造成性功能障碍在女性身上表现的方式是性冷淡,而男性则受幼年的经历影响更为普遍。”
换来的却是王壤的不可置信,“可是那个人没有性侵他呀!”
闻言,女医生搁在办公桌上的交叉相握的双手不由的紧了紧,面上还维持着一惯的沉稳自信,“ptsd的表现形式多种多样,造成td的诱因也不会只是一种,我需要多一点时间进行深入分析。”
当时禇风已去看过生理医生,做了各种检查都没寻出病因,才会寄希望于心理医生。
王壤对该女医生的诊断结果不太满意,却说道:“那就拜托你了。”
禇风醒来后一直郁郁不乐,当他们坐车离开了诊所,王壤才问道:“这是怎么了?小王子的玫瑰花离开他了吗?”
禇风恍恍惚惚的点了点头,又摇头问道:“这个医生怎么说的?他有把握治好我的病吗?”
王壤叹气。
禇风马上得出结论,“她治不好?”
王壤回答:“她还需要一点时间。”
恁谁都听得出他话语间的勉强,禇风颇觉失望,“王壤……”
他抓住王壤扶着方向盘的手臂,手上用了些力气,抓得王壤生疼。王壤侧过头去看他,他脸色惨白,像受到了惊吓,可是怎么会呢?
“怎么啦?哪里不舒服吗?”王壤担忧的问道。
“我……”禇风吞吞吐吐的说:“我不想再治疗了。”
“为什么?”王壤疑惑的看着他,“能告诉我原因吗?”
“我……”禇风犹犹豫豫的说:“我害怕。”
“害怕?”王壤十分不解,“害怕什么呢?”
禇风忽而簌簌哭了起来,“我不想再想起以前的事……”
王壤顿了顿,反抓住他的手,他的手心冰凉,是真的害怕,那么他的吞吞吐吐和犹豫又是因为什么呢?是自己的一再追问给他造成了压力吗?
女医生的诊断结果,王壤不知道能信几分,治好似乎是了了无期的事,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为难禇风了。
王壤打定了主意,安慰道:“不想去就不去,反正这对你的身体健康没什么影响……”他把禇风的手拉至唇边亲了一口,别有意味的补充说:“对我们也没有太大影响。”
说是这么说,可是一开始禇风本人都未发现的情况下发现的是他,一再向禇风提议应该去治疗的也是他,而且后来他还经道听途说、奇闻怪谈得出了一套自己的结论。
禇风是一个不愿深思没有远虑的人,大部分时候都活的比较自我,但并不是说他不会打算,或者不懂得顾及别人的感受,抑或不知道自我反省。
王壤的心里必定不似外表表现出来的这般云淡风轻,但他还是竭力安慰他。
所以当被王壤安慰,他反而哭的更凶,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很怯懦是不是?”
王壤不是他,无法感同身受,永远不知道那件事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但是他知道他是真的害怕,仅凭这一点,他就能答应他的所有要求。
真爱一个人,怎见得他受伤害?
胆怯、懦弱,什么都没关系,爱能够包容一切。反过来说,包容提供给人表现爱的空间。
王壤正色道:“懦去掉竖心旁是什么字?”
他忽而这样问,禇风不知所以,连哭都忘记了,两颗泪珠挂在眼眶上,怔怔的看着他。
他自问自答,“需字。”
他抓着禇风的手移向他,禇风不明其意,看着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一脸茫然。
他笑着说:“‘率故多尤,需为事贼’,这句话里的需字解释为迟疑。”他伸出食指在禇风的心口指了指,接着说:“心心去需。我们把怯懦的两颗心放在一起,相悦相惜,不必踟蹰和犹疑。”
他再次把禇风的手拉至唇边吻了吻,柔柔说道:“禇风,你是什么样都没关系。”
禇风以为的爱是追求,追寻一个人,求得两颗心,心心相印,老死不离;是一个愿望,一个目标。与彭疏逸在一起的经历告诉他,这是一种生活。
好比两个齿轮,在还是两个圆形铁胚时,经过切割,有了大小契合的齿;经过打磨,磨去齿上的毛刺,能够平滑咬合;经过不断的磨擦,齿被磨平、磨歪,变了样子,直到无法带为转动,于是被更换、被废物利用、被熔炉再造。
生活是变幻的,也是必然的。
抗拒、接受、容和,生活总会有一个过程;生离、死别,爱情不仅有过程,还总会有一个结果。
为了与彭疏逸在一起,他把自己切割成一个能与之咬合的齿轮,彭疏逸走了,徒留他兀自转着——这是他俩之间的过程和结果。
他和王壤将会得出同一个结果,过程却完全不一样。
他俩幼年相识,经历了短暂的陌生,没有火花和悸动,也不需要磨合,便能非常契合的玩在一起,经过许多年都没有变,似乎天生就该在一起,但那是朋友谊、兄弟情。
突破兄弟情的防线是从他俩共同的第一次开始,事后,王壤把他送进医院,做完初步治疗,他戴着氧气罩躺在床上,无比的虚弱,连眼珠都不能动上一动。
因此在王壤看来,他是呆滞的、哀伤的、消沉的,但他不是一无所觉。
王壤紧紧抓着他的手道歉,“褚绪,对不起!对不起……”
他已不记得王壤说了多少次对不起,事后的道歉总是没什么分量的,王壤流下的落在他手背上的泪却是滚烫的。
禇风是个感性直白的性子,说的难听点就是泪包,王壤与他不一样。
王壤的人生一直顺遂,从未遇到困厄难关,即便有不如意,譬如惹怒他提倡棍木奉教育的爹,他会一脸倨傲快速化解,没什么难到过他,或者能难倒他,所以休想他流下男儿泪。
稀少的总是金贵的,他的眼泪金贵,才滚烫。
禇风没想该不该原谅他,只觉得这个倨傲的万事难不倒的男人的眼泪太烫、与他累积多年的兄弟情太重、现状和未来堪忧,积压在胸口,令他无法呼吸。
当时的他还不知道王壤为什么会对他做出那样的事,他俩的兄弟情会变成什么样。当王壤对他许下照顾一生的承诺,他沉默着,接受了。
王壤作为兄弟是可靠的,在过去不管是任何事、任何时候,只要他需要,总能及时伸出援手。兄弟情是可靠的、稳固的,他的悲喜,乃至于生命都可交托给他,于是在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了依赖,贪恋他的照顾。
他接受了王壤,却是用兄弟情维持着恋人的关系。所以当王壤第一次且文绉绉的说两心相悦的情话时,他懵了。
第23章 谋与求1
禇风昏厥了,彭疏逸把他抱到床上平躺着。彭疏逸坐在床头边,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记忆里笑容不坠的小脸,此刻正蹙紧眉头、抿紧嘴唇,一副痛苦的样子。
不知是不是还在想昏厥前的事?该是有多不愿意与他做那种事才会激动的昏过去?这是不是预示着他俩的复合之路将会无比艰辛?
彭疏逸抚了抚他的眉头,没能抚平,没什么能为他做的,便去卫生间搓了条shi毛巾把他满是涕泪的脸擦了擦干净。
他的皮肤白皙,所谓一白遮百丑,若是长的不丑,还非常好看,这白就只是锦上添花。
他的好看是全方位的,360度无死角,这样说不是吹嘘,是实事求是。彭疏逸围着他打转,也没能看到他的死角。
他好看的不仅是长相和外型,还有气质,有道是“动如脱兔,静若处子”,说的就是他;这两个词虽不是专门用来形容气质的,这种动静的状态以及这份动静皆宜的意思可是与他再贴切不过。
若此刻他的脸上没有苦色,他睡着的样子,恬静婉约,是郁郁苍苍的深山老林中一洼富有生机的小湖泊,悠游自在、怡然自得的对抗着岁月的侵蚀。
彭疏逸想起第一次打破禁忌他俩互|lū 之后的事,他满足的睡着了,额头上还留有一层未干的薄汗,脸颊上两朵□□未消的红晕,嘴角微微翘起,睡的又恬静又安稳。
还没睡着的彭疏逸侧躺着,笑着注视着他,一会摸摸他滑腻腻的脸颊,一会捏捏他软乎乎的耳垂,自娱自乐。
他醒来时哈欠连天,看起来还非常疲惫。彭疏逸开他玩笑,说他肾虚,他老不高兴,追着他一通打。彭疏逸心里清楚,他得到满足了,所以才会累,他当时也非常满足。
当时夜已深,他虽没住校,却还是要回家的。彭疏逸不明白自己租的那破房子有什么好呆,他赖着死活不走,非要留下来过夜。
彭疏逸与他从未过过夜,他觉得还不是时候,所以果断的把他撵回了家,哪成想自那天之后没过多久他便孤身去了美国。
如果他当时留下了他,或者完全占有他,此刻会否有所改变呢?后悔、遗憾是弱者的行为,然而强者就凡事都能掌控吗?
想起这些难免伤感,彭疏逸叹了一声气,在他唇上印下一个重重的吻,总觉得此刻若是不吻就没机会吻了。
他昏厥了,这是一种突发性、短暂性、一过性意识丧失,能在短时间内自行恢复,不需要彭疏逸做什么。
彭疏逸把毛巾放回卫生间,便去厨房做饭,这是他唯一能做,也是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彭疏逸的家境一般,不似一些言情剧主角那般身世凄惨,在三四线城市算得上是小康之家。
出身小康之家的他,上压着列鼎而食的富豪,下垫着只顾温饱的贫民,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上比下都不伦不类。
可堪复杂人性。
他的父母健全,都是知识分子,都有一份体面的薪资不错的工作,提供给他衣食无忧的生活之外,还给予了良好的教育。
他的父母有意识培养他独立,不管是ji,ng神还是生活,他做的都还不错。
他的厨艺是从小锻炼出来的,在男人里会做饭的已属难得,厨艺好的属于稀有生物。他的厨艺虽比不上顶尖大厨,二三流的饭馆倒是能撑得起。
禇风喜欢吃他炒的菜,他毕业后自己租房住时,曾借用邻居的厨房给他献过艺,他每次都吃的津津有味,赞不绝口。
如果栓住一个男人的胃就能拴住这个男人的心,他不介意每天做饭,借此把禇风牢牢的拴在身边。
给爱的人做饭是一件乐而不疲的事。
禇风头天在超市采购了把冰箱堆的满当当的食材。有食材,有时间,也有场地,能让彭疏逸尽情发挥。
只见他“煎炒烹炸煮生活,刀案锅勺烩天下”,神情像极了《饮食男女》那部电影的开头处给儿女做团圆饭的老父亲,一脸殷切的期盼。
把色香味俱全的三荤两素四菜一汤搬上了餐桌,他摊开手臂撑在餐桌上,一一复查一遍桌上的菜,满意得叹气。
就差禇风了。
在去卧室看他之前,彭疏逸先去卫生间洗脸刷牙整理仪容。蓬头垢面一身油烟味的黄脸婆形象可不讨男人喜欢,有美食,还要有美人,才能食之有味。
彭疏逸剑眉朗目,挺鼻厚唇,与禇风温和秀丽的美不同,他的美是带着攻击性的,融合了天生的野性和后天的理性,对得起丰神俊朗这个词。
他一直认为禇风是因为他的长相才放弃万千追求者只取他这一瓢,禇风说过,他把脸洗洗干净,把头发捯饬捯饬,就能去演国产偶像剧里的男主角。
把自己捯饬满意了,他去到卧室,禇风还在床上躺着。亦如偶像剧里必备总裁富二代这样的角色,文艺片里必有起床的片段。
无论是清晨还是黄昏、是环境清新还是光影厚重、是自己醒的还是被叫醒的,起床意味着开始,不管结局如何,即将到来的不是矛盾就是冲突。
电影、电视剧需要矛盾或冲突。它们来源于生活,将原本发生在生活中的事与情,把其中的矛盾或冲突经过聚焦和放大,以营造出引人思索或者博人眼球的戏剧效果,称之为看点。
禇风出现之前,他过着普通人平淡细碎的生活;禇风出现以后,他被要求饰演无所不能的强者角色,与禇风的追求者斗法、与恐同者斗心眼、与家人捉迷藏、与不接纳同性恋的社会制度抗争。
不得不承认,在平和的表面之下,他与禇风之间有着不亚于电影、电视剧程度的矛盾和冲突,不管是外部施加的还是本身存在的,尽管彼此相爱,也未能减淡。
与看电影、电视剧时的心情不同,身在其中更能体会其中的动荡不安。
他难以避免的感到过迷茫,会怀疑、思索、寻求解决的方法,也曾想过退缩。
接纳一个人,便要接纳他附带的一切,这是不容拒绝的。
他走上前去,在床头坐下。窗外的阳光以45度角投进卧室,温和的光线浸着咖啡色的床褥,温馨得一塌糊涂。
这会儿,他不似之前一般热切的想要叫醒禇风,他静静的注视着他,扬起的手落在他的脸侧,用拇指抚了抚他在阳光中愈加明显的蹙起的眉头。
无果。
禇风的性格大体温顺随和,未泯灭男孩爱玩的天性,有时会闹一点小脾气、耍一下小性子,固执起来会连老牛都拉不动。
这样的禇风令他觉得更加真实,每当他这样,他表面上气恼,内心则是欢喜的。
禇风的眉头与他耍小性子,他微笑着低下头去在他唇上印下一个重重的吻。
被他吻了这一下,禇风的眉头拧成了疙瘩,似在表达不满。
随之,禇风的手从薄被里伸了出来,在半空中乱挥了两下,接着垂下,把薄被紧紧的攥在手心里。好似那薄被与他有仇,他经历千辛万苦才找到它,在报仇之前,先死死的攥住他,攥得指骨节发白也不放下。
“不……不要……”禇风又在梦呓,丰润的小嘴一启一合,发出的却是极为惊恐的声音。
“不要过来……!”禇风终于把这句话补充完整。
不知他发的什么梦,拿他说的梦话推导,彭疏逸不禁自省,是不是自己之前做的太过分?
“救救我……”禇风吓得哭了起来,从眼角流下的泪像脱线的珍珠,“壤哥,壤哥……王壤!”
仅凭从壤哥这个称呼变成王壤,难以推导出什么,把王壤与“救救我”联系在一起,则可以洗脱彭疏逸的嫌疑。
这是彭疏逸第二次听到禇风在梦中向王壤呼救,难以不去想这是为什么。以彭疏逸的推测,在自己离开的这几年里,他必是遇到过危险,恰巧被王壤所救。
不过他得遇到多大的危险,才会留下如此大的心理yin影,以至于翻来倒去、噩梦连连?
推导出这些,彭疏逸心里既苦又酸。苦是为禇风而苦,酸是因王壤而酸。曾拥有心上人未成年前时光的人,再占据他心里“救世主”的位置,哪能不酸?
只会比陈醋更酸。
“褚绪,别怕,你在做梦,醒来就没事了。”醒来了,他要与禇风商量一下,把这“救世主”的人选换一换,他要做他最坚实的依靠。
禇风没有醒,而且在彭疏逸靠近时一通拳打脚踢。彭疏逸脸上挨了一拳,腰上挨了一脚。
好痛。
“褚绪……!”彭疏逸忍着痛,爬上床,跨坐在他大腿上,抓住他的手,牢牢的把他控制在身下。
禇风被无比真实的恐惧惊吓,倏的睁开眼睛。犹如蝶翼的眼睛睁开,琥珀色的瞳孔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绒毛未退的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小巧的鼻孔快速张合,殷红的嘴巴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恐惧在他美好的面孔上如此鲜明,仿佛皑皑白雪覆盖的地面掉入一块煤渣。
有什么从他的灵魂深处剥离出来,又重重的落回,如牛顿被苹果砸中,于灵光一闪之时,发现地心引力;如毕钵罗树下的释迦牟尼佛,看到骤然划过的流星,圆成菩提道果;他本会幡然醒悟,寻得解脱和圆满,在被惊醒之后的五分钟之内慢慢隐去。
禇风本不想恨他,现在只想恨他。
禇风怒目圆睁,问坐在自己身上的人,“你在干什么?”怎么看都像这人趁他睡着行不轨之事,他不禁大骂:“你这人怎么这么坏!”
“我做什么了?”彭疏逸不自知,与此同时,他发现了一丝异样,他的小腹下有个硬邦邦的小东西。
“你这是……?”他狡黠的笑着,朝禇风的下面睥了一眼,确定这小东西就是他想的东西,于是打趣道:“这么迫不及待吗?”
禇风怒气顿失,无比窘迫,脸红成苹果。
别指望一个不举多年的人能解释得了为何会突然频繁起反应,禇风完全一头雾水,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住嘴!从我身上下去!”禇风化身咆哮帝。
禇风的眼角还挂着泪珠,眼睑微红,脸颊红扑扑,生气的神情尤其生动,可爱到不行。
“我不!”彭疏逸笑着摇头。
男人的征服欲是一种神奇的存在。它会无差别发作,不管大事小情、时机对不对都有可能被激发出来,表现症状为叫他别这么做他偏要这么做,无关乎年龄、职业、取向,只是表现强度不同。
美其名曰:每个男人的心里都住着个男孩,在外人看来其实就是幼稚。
“给我下去!”“我不!”重复的对白颠覆了卧室床上一人骑在另一人身上的绮丽画面,变成两个小孩过家家。
“褚绪,在过去我们感情那么要好的时候,始终没有走出这一步,你有没有觉得遗憾过?”
彭疏逸终于没兴致再与他打嘴仗,挑一个不是那么尖锐的话题,试图与他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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