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心不一 BL 作者:挖土机
身心不一 第8节
身心不一 BL 作者:挖土机
身心不一 第8节
“没有吗?”彭疏逸问道。
禇风一脸茫然。
“是另一种形式的强迫。”彭疏逸肯定的说道:“你要我接受同性之恋,接受你的爱。不接受,你就哭哭啼啼,就难过,叫我不得不接受,这难道不是强迫?”
把一个异性恋转变为同性恋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禇风锲而不舍的追求,若非以彭疏逸接受他告终,怎么看都是他在强迫彭疏逸。
禇风从未往这方面想过,一时看不透其中的关节所在。
“喜欢和强迫是悖论,可若被追求者喜欢上追求者,追求中做出的行为就会被合理化,甚至会被传为佳话,比方说张无忌和赵敏。”
彭疏逸的“高谈阔论”是为了说服禇风,却先把自己给说服了。
追求是私有化的过程,喜欢是占有欲的别称,骨子里都是自私的。
他忽然了悟,曾经的战战兢兢、患得患失简直可笑。一想到禇风与他男朋友亲亲我我,他就要疯了,他不要再束手束脚。
他解开了禇风的腰带,豁然敞开的睡袍泄露一片大好春光。雪白而且柔软的肌肤,不管是视觉还是触觉都能得到极好的享受。他迫不及待把手按在禇风身上,享受本该属于他的这一切。
彭疏逸的手肤色略深、骨节分明,是一双一看就非常有力气的手,但并不难看,从某种角度说来是好看的,有着狂野的美,好比有着一身腱子r_ou_的非洲猎豹。
在这时却是罪恶之源。
禇风无心欣赏它们的美,只想着怎么摆脱它们的束缚。
彭疏逸的体型健壮,虽不至于像健美先生一般健壮到可怕,因为从小到大都有以强身健体为目的的锻炼,浑身肌r_ou_分布均匀,肩宽腰窄呈标准倒三角。
身型瘦削的禇风在他面前就像个发育不全的少年,被他从后面搂住,几乎只能看到一个头。所以禇风仅凭己身之力摆脱他的控制是不可能的。
被牢牢控制住的禇风是砧板上的r_ou_,他看他徒劳挣扎,脸上露出猫戏耗子的表情。
禇风逐渐看清自己所处的形势,知道挣扎无用,有些气馁。
彭疏逸把头搁在他气得颤抖的肩膀上,贴在他耳边喃喃说道:“褚绪,感情的对错经不起推敲,只需要忠于自己的感受。你的身体是诚实的,你还爱我,跟你男朋友分手,与我重新开始好不好?”
禇风的回答是不好,但回答了又有什么用?彭疏逸会因此放开他吗?
“你特么神经病……疯子……禽兽……”禇风把所知的所有脏话都给骂了出来。
彭疏逸不再满足于抚摸,手慢慢往下滑。禇风双手抓住他的这只手臂,指甲几乎抠进他的r_ou_里,不知是过于亢奋还是铁心沉横,他居然不觉得疼,连哼都没哼一声。
禇风那处的情况不太稳定,反应时强时弱,始终无法进入饱满状态。对于一个完全丧失性|功能的人来说,有这样的反应已经不错了,只是时机不对,因为参与对象搞错了。
对他来说,这是罪恶的、耻辱的,更重要的是这一点都不美好,还非常痛苦。
彭疏逸身体里的野兽骤然解封,因为压抑的太久而倍加躁动,满脑子想的都是攻城掠地。不过他的自制力极好,尽管欲望在叫嚣,还是能按部就班,循序渐进。
禇风明明不觉得欢愉,身体却因此感觉满足,仿佛久旱逢甘霖。
身心剥离的痛苦,消耗他因为突然恢复的男性功能本就耗损过多的体力。他无力的瘫靠在彭疏逸的身上,目光游离,神游天外。
又是一个晴朗的上午,阳光依旧灿烂金黄,仿佛深秋的麦田,金黄的穗子、金黄的叶子、金黄的麦秆,放眼望去一片金黄,扑面而来成熟的气息,打心底感觉和顺温暖。
在禇风的眼中却是惨白的,白的晃眼,白的没有温度,甚至感觉冰冷。
世界在他眼中变得扭曲,变得光怪陆离,没有理智,也没有逻辑,只凭本能和本心。
白晃晃的阳光,白晃晃的r_ou_体,一切都是白晃晃的。定睛去看,王壤坐在了他的身旁,诚恳的说:“别害怕,有我呢!”
飞眉凤眼,宽额广颐,熟悉到不能再熟悉英俊的脸庞,却露出从未有过的痴迷。
王壤是个可靠的人,万事有他,他十分放心,却不由的打量他,探究他那一神情的来由。
接着王壤捧起他的脸,将吻落在他的眼上、脸上和唇上……原来是这样。
可惜时机不对,气氛不对,心情不允许……他与王壤在那种事上向来和谐,如若不然会是一次美好的体验。
因为那不是一次美好的体验,而是一桩残忍的事件,以至于被他的潜意识自动屏蔽,一些微妙的细节因而被掩埋在巨大的伤痛之下。
如果时光回溯,会发现他当时也是有反应的——他当时还没有丧失男性功能。
那是他的第一次,被暴力攫取的痛苦的第一次。人这一生有很多个第一次,可是每个第一次过去之后便不复重来。
有些第一次意义重大,若是没有留下美好的印象,必定留下痛苦的回忆。遗憾、悔恨,会伴随一生。
遗憾、悔恨,又将重历?
彭疏逸把手移向禇风身后。
“别碰我!”禇风忽而惊醒,犹如将死之人回光返照,发起狂来。瘦削的身体猛烈挣扎,爆发出一股子蛮力,竟令彭疏逸压制不住。
彭疏逸只得收回在他股间动作的那只手,双手交握,将他牢牢的控制在怀里。
彭疏逸侧头看了他一眼,关切的问道:“怎么啦?”他的脸色惨白,目光涣散,不太正常。
“不要碰我……!”禇风兀自哭喊着,被无限拉长的尾音刺耳尖利,听之叫人绝望。
天意命运,反反复复,痛苦如无尽之水流进无边黑洞,叫他绝望。
“不要碰我……!”禇风满面涕泪横流,身体跟随哭声一下一下抽动,太不正常。
彭疏逸预感不妙,松开禁锢,虚虚的抱着他,可他却像无根的树向后栽倒。
“不要碰我!”
“不要碰我……救救我……王壤……”
彭疏逸把耳朵贴了过去,只能听到嘤嘤嗡嗡的声音。
“褚绪,我不碰你了。”彭疏逸做出妥协,说着向后退了一步,他便像没了骨头软绵绵的往下滑。
彭疏逸赶忙伸手抱住他,他瘦削的身体,那时却似有千斤重,压着他的手臂往下坠。
彭疏逸别无它法,只能托着他,慢慢的放在地上,自己跟着坐了下去,把他抱在怀里。
他不再挣扎,眼睛垂闭,小马一样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碎裂的泪珠,眼睑突突跳动,退去血色的嘴唇嚅嗫,似醒非醒,似睡非睡。
过了一会儿,他没了动静。如彭疏逸预感到的一样,他昏厥了。
第19章 噩梦1
亢奋的音乐,摇晃的灯光,推换的杯盏,攒动的人影;乌泱泱,乐融融,似天堂,也似地狱。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漠然观望;有人来宣泄,有人来猎|欲,有人只是因为无处可去。
没来的时候想来,来了又想走——酒吧,就是这样一个复杂又纯粹的地方。
左峰搁在大腿上的手,跟着酒吧的音乐,惬意的打着拍子,“我早看彭疏逸那小子不顺眼了,分了正好你,以后就跟着哥哥们混。”说完,把那只手搭在禇风的肩膀上,推了推他,叫他表态。
禇风喝得半醉,被他那一推,差点摔下吧台椅。
“失恋有什么大不了?男人要失恋才能长大。”说这话的是酒保,与王壤和左峰是老相识,自打他们三人在吧台边坐下,他便没挪过窝,说着把禇风点的酒推了过去。
禇风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一口喝完,又端起酒杯,酒保赶忙摁住他,说道:“这是好酒,也是烈酒,不能这么喝,这么喝是暴殄天物。”
“松开。”禇风推开他,不耐烦的说:“酒是我买的,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我喝醉。”
酒保被驳了面子,干笑两声,说道:“喝醉了没什么,把身体喝坏了,亏了的是你自己。”
“话真多。”禇风不听劝告,悻悻然端起酒杯迅猛的喝下一大口。酒ji,ng在胃里浓缩翻滚回流,冲进肺里,蹿入鼻子里,呛得他鼻涕眼泪直流。
“别喝了!”一直保持沉默的王壤夺走他手中的酒杯,斥道:“你就算喝死了,彭疏逸也不会回来。”
“别跟我提……提这个人。”他伏在吧台上咳嗽了一阵,才回头去抢被夺走的酒杯,“还给我!”
“不还。”王壤人高,手也长,酒杯在他手里,禇风怎么都够不着。
俩人争来抢去,眼看气氛变僵,酒保不帮忙劝阻,反yin阳怪气的说:“人都走了,你这要死要活的,犯得着吗?”
禇风瞥了他一眼,再把注意力集中在王壤手中的酒杯上,“还给我!”
左峰出来打圆场,“壤哥,你让他喝,喝醉了,说不定就把那小子给忘了。”
王壤将信将疑,问道:“会吗?”
禇风被他们烦透了,皱起眉头,解释道:“谁说我喝酒是因为他!”怕他们不信,加重语气补充说:“从他义无反顾登上飞机的那一刻,他的死活与我无关,我的死活也与他无关,我们再见就是陌生人。”
王壤用验钞的专注度打量禇风半晌,欣慰而笑;酒保在吧台后,单手支着下颚,露出看了一出好戏的神情;左峰在禇风身后,禇风转身,看到他也在笑。
他们就等着禇风把这句仿若赌咒发誓的气话发泄出来,禇风了然,呵呵笑了起来,“你们真坏!”
酒劲卷土重来,他颤颤悠悠下了吧台椅,站在王壤面前,盯着王壤如黑珍珠一般浑黑幽亮的眸子,嗔道:“哥哥们真坏!”
也许是因为激动,也许只是喝醉了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张开双臂抱住王壤,趴在他胸口,重复了一遍“哥哥们真坏”,随后移开。
这个拥抱只维持了几秒钟,眨眼即逝,可王壤却乱了心神。
“我得去卫生间一趟……”禇风打了个酒嗝,一股混合着酒和腐物的味道直冲上来,他赶忙捂着嘴,朝卫生间跑去。
谁都没料到会发生后来的事,喝到吐的人比比皆是,大家只道是寻常,继续调笑玩闹。若是早知道,王壤会在他跑开时马上跟过去。
禇风穿过人群,直奔卫生间,冲着马桶,吐个死去活来,差点把胃都给吐了出来。
吐出来反而清醒了,但身体却是疲软的。他踉踉跄跄走出卫生间,回到酒吧大厅,嘈杂的音乐和乌泱泱的人扑面而来,堵住他的口鼻,令他无法呼吸。
他需要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他离开了酒吧,来到街道上,仿若来到另外一个世界。一个广阔的世界,高悬的天空,四通八达的道路,任他自由驰骋翱翔,可他又能去哪呢?
他曾把与彭疏逸在一起当做人生目标,失去这个目标,便失去了方向。
天地广阔,人海茫茫,他能去的地方很多,关心他的人也不少,但在此时此刻,他只想一个人呆着,想一想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他踉踉跄跄向着一个小巷子走去,好像那里有什么在指引他。
王壤回过神来,禇风已经不见了,他慌张四顾,酒保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说道:“去卫生间了。”
王壤看了一眼手表,端起酒杯喝了两口,又看了眼手表,仔细计算着禇风离开的时间。
酒保见状戏谑道:“这么紧张干嘛?他去卫生间吐了,吐完就回来了。”
左峰明知故问,“你们在说谁呢?”
酒保朝卫生间的方向努努嘴,说道:“还能是谁?”
左峰嗤笑。
“王公子真痴情。”酒保叹道:“暗恋人家四年了吧!”
王壤不答,漫不经心的喝着酒。
“据我所知有四年了。”酒保自顾自的说:“四年来愣是瞒的滴水不漏……你对他这么好,这样默默奉献是图他什么?图他在你死后发现你写的日记,良心发现,给你送上一面锦旗?”
“……”
酒保扬起下巴,以一个洞悉一切的睥睨姿态说道:“痴情,也傻。”
“胡说八道。”左峰笑道:“壤哥这是深谋远虑。”
酒保笑的前俯后仰,连声说:“是是是!”
王壤无心理他们。
左峰移到禇风原先坐的椅子上,挨酒保近了一些,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壤哥暗恋……他的?”他往卫生间的方向指了指,没把名字说出来。
酒保了然,语重心长的说:“说来话长了。”
那段时间正值当地政府部门紧抓治安问题的时候,没有酒吧敢招待未成年。没满十八岁的禇风因为在王壤的谢师宴当天没能与王壤这些哥哥们去成酒吧,郁郁不乐了一晚上。
第二天,王壤得知情况,花大价钱请该酒保加了个白班,偷偷的把禇风带了过去。
考虑到白天的酒吧太冷清,王壤托该酒保请了个歌手来表演。
该歌手唱功了得,却在为他们演唱时唱的磕磕绊绊,该酒保觉得丢了他的脸,所以在他们走后,便去质问那歌手。
那歌手告诉他,他当时唱的是王壤带来的歌。那是一首没在市面上流通的新歌,歌的词谱略有涂改的写在一张a4纸上,他觉得奇怪,便去问王壤那歌打哪来的,王壤没与隐瞒,说是自己写的。
歌据他说写的不错,但因为是第一次唱,唱的自然不流畅。
他得知这情况,再回想起王壤在看禇风时专注的眼神,就什么都知道了。
酒保长话短说,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背景,然后说道:“写情歌追人,这是多少年前的套路了。一个年轻人,整的跟个老古董似的。你不知道,我本来就困,听那歌像在听催眠曲,困得我呀……眼皮直打架”
他学了一下当时的情形,两眼皮上下翻动,十分逗趣。
“壤哥有才,什么都玩的转。”左峰说是这么说,却不顾及当事人在场哈哈大笑。
笑声如魔音环绕,硬生生盖过酒吧里的音乐。王壤着恼,斥道:“笑够了吗?”说完,往旁边瞥了一眼,说道:“别让别人给听见了。”
王壤为人谨慎,他暗恋禇风的事,当时只告诉了自己的死党左峰。
酒保歪打正着知道了,在后来与王壤再见面时说了出来,便因此被王壤要求严守秘密。
豪门世家的水深,即便王壤没告诉他缘由,他也能想到对方有不得已的苦衷,所以没敢在外头说,但是当时情况特殊,他一时没忍住拿出来涮了一涮。
左峰了然,做了一个闭嘴的手势。酒保往四周看了看,说:“这里虽然人多,但都是来找乐子的,谁闲的没事偷听我们聊天?”
王壤不语。
酒保凑了过去,揶揄道:“王公子有些谨慎过头了。”
“有句网络用语叫‘反派死于话多’。”王壤冷笑道:“这句话告诉我,想要活命,就要管好自己的嘴。”
王壤的眼睛狭长,眼尾往上翘,带着笑意,漆黑的瞳孔里却迸s,he出冰冷凌厉的光芒,像两柄锋利的刀子。
酒保被他好看的眼睛所吸引,猝不及防被他的眼神给震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在风月场所上班的人都能玩,来风月场所的大多玩得起,真真假假半真半假的开玩笑,很少有人在意。
同样是富二代,禇风去酒吧的次数少,酒保对他不甚了解,仅从外表看,给人一种高岭之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感觉;左峰看起来吊儿郎当,什么都不在意,什么都瞧不起,但是一句话说的不如他意就会吹胡子瞪眼,斤斤计较;王壤与他们不同。
王壤取另外俩人折中部分,乍一眼看去,觉得这人沉着冷静、不好糊弄,接触起来发现,这人放的开、没架子,平易近人好相处,超出富二代的一般认知。
这是酒保的感觉,在一般情况下,常态下,这番见解还算准确。确切的说,这是王壤ji,ng心打造出来的表象。
一个酒保,上与他只是泛泛之交,下与他没有利益牵扯,没必要也没机会了解他的内里。对于十分了解他的左峰,虽是同辈中人,却对他敬畏有之。
左峰知道他有多在乎禇风,对待他与禇风的事有多谨慎,而且再谨慎都不过分,所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所以经他提醒,左峰马上闭上了嘴,见酒保作死,在一旁幸灾乐祸。
一个平易近人的人忽而生气,比一个脾气暴躁的人生气起来更可怕。酒保自知言多有失,不敢再招惹他,朝闷声发笑的左峰翻了个大白眼。
第20章 噩梦2
王壤从容的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半个小时了,我去卫生间看一看。”
他心里牵挂禇风,见禇风一直没回来,早心急如焚。他掐着表算出来的时间,只是他找的一个借口,即便没有这个借口,他也会找其它理由在等的不耐烦时赶过去。
他ji,ng于算计,但人算终究没能胜过天算。被半路杀出的彭疏逸截胡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而这次仅一念之差,因为一个短暂的拥抱出神而被永远的定格在无尽的梦魇中。
禇风扶着巷子里的一面墙蹒跚的往前走。巷子幽深,宁静,一眼看去,没有岔路和弯道,有种孤注一掷的意味,莫名的令他觉得安心。
但终究不是人生之路,人生处处是选择,伴随始料未及的突发状况,要比这复杂的多。
手机铃声响起,在巷子两边的墙壁之间激荡,忽而飘近倏而走远。
岁暮天寒,北风肃杀,禇风裸|露在外的双手冻得通红僵硬,连从衣兜里拿手机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他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却十分不服气,跟手机杠了半天,等到终于拿出来,铃声已经停止了。
手机屏幕漆黑,他想看看是谁打来的电话。木头一样的手指不听使唤,没能打开手机,还把手机掉在了地上。
“褚绪……”禇风蹲下去捡手机时听到身后有人在拉长声音来呼唤他。他回过头去,看到王壤在巷口的路灯下四处张望,路灯昏黄,距离又远,将他魁拔的身型糊得只剩下一个影子,但满满的都是焦急。
禇风看到了他,他却没看到禇风。大约他不觉得禇风会往这种漆黑僻静的巷子里走,往巷子里睥了一眼,便匆匆走开了。
烈酒的后劲足,禇风的醉意未消,因为猛然蹲下而头脑昏沉,心里却一暖。他很想立刻追过去,叫王壤不用担心。在他捡起手机正要起身时,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
“小兄弟,能帮哥们一个忙吗?”
禇风被吓了一跳,收回追上去的意念,循着声音向身前看去。这个巷子里,明明只有禇风一个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这样一个人。
在只有城市上空的幽光到达的地方,看不清他的长相和衣着,只知道这个人高大魁梧,黑漆漆一团,把蹲在地上的禇风严严实实的笼罩在完全的黑暗之中。
他见禇风迟迟没回答,不耐烦的问道:“能帮个忙吗?”
“我?”禇风不知道像他这样一个相比而言瘦小得像ji崽一样的还喝醉了的人能帮他什么忙?
他听出禇风语气里的疑惑,指着身后的巷子深处,冷冰冰的说道:“我一朋友受伤了,我一个人抬不动,麻烦你搭把手,和我一起把他送到巷子口,能拦出租车的地方。”
禇风没有细想,既然他提出要求,能帮且帮。禇风站起身,踉踉的跟在他的后面,他一步一回头,看禇风是否跟着。
越往里走,越静越暗,禇风越觉得不安,不禁问道:“你朋友在哪呢?”
他指着前面说道:“就在那,很快就到了。”接着责备道:“我不是非请你帮忙不可,既然你应下我的请求,就请你踏踏实实帮我一回,不要耽误我朋友去看病。”
这个人说话冷硬,从他嘴里听到好听话才会觉得奇怪,禇风被他责备反而安了心。
没过一会儿,来到一个豁口处。他在豁口停下,背转身来,示意禇风先进去,禇风往里面看了看。
巷子的一面是一幢老旧的楼房,一面是一堵墙,这个豁口就在这面墙上。
墙里面是一个建筑工地,正在搞地基,中间挖了个深坑,用水泥封了底,立了一些半高的柱子,露出来的钢筋,狰狞的指向天空。
深坑四周堆着泥土和建筑垃圾,在空隙间还有一些遗留的枯草,在昏暗的光线下,影影绰绰,迎风摇摆。
里面安静,只可听见凄厉的风声,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如此吊诡,没人想进去。
禇风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问道:“在这里?”
“对,就在那里。”他指着里面的工棚解释道:“年底了,工地放假,我和我朋友被安排在这里看守,没办法回家。他喝了酒,回来的又晚,回来时摔了一跤,把腿给摔断了。因为这里路不平,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他弄出来,这才找人帮忙。”
这套说辞,条缕分明,招人同情,禇风不疑有它,打开手机上的照明,跨过豁口上半米高的青砖墙。
里面一条走出来的黄泥路比在外面看到的更加不平整,到处是砖块、泥块和土坑,禇风佝着腰,仔细的辨着路,还走的磕磕绊绊。
走了一半路,禇风直起腰来看前面,确认与目标地的距离,顿时疑窦又起。
原本面前有一座土丘,挡住了一半的工棚,露出来的那一半都是黑漆漆,没开灯。没开灯应没有人,禇风原以为他朋友在挡住的那一半的某个工棚里。
待他们绕过土丘,看到工棚的全貌,却没有一处亮着灯,那么他的朋友在哪里呢?
禇风举起手机往前照,凭借有限的亮光看到工棚外面的破败和萧条。即便工棚的居住条件差,也不可能像那样,窗户上蒙着厚厚的灰尘,随处可见破碗、破脸盆,屋檐下还挂着几件烂衣服,像许久没人住的样子。
显然他一片好心,被这人拿来欺骗和利用。
禇风心里警铃大作,不敢再往前走,但不待他做出反应,跟在他身后的人先一步扣住他的脖子,捂着他的嘴,拖着他往工棚处走。
王壤在卫生间没找到禇风,再回到原座位还是没见到他。“他能去哪呢?”他随即拨打禇风的电话,当时禇风在一个路口,电话铃声被汽车鸣笛声盖了过去。听到手机里不断传来无法拨通的提示音,他一脸焦躁不安。
左峰言之凿凿说道:“按道理说他不会不打声招呼就走。”
王壤听了觉得更加不安。
“我在酒吧找。”酒保不敢再跟王壤玩笑,主动请缨。王壤则与左峰去了外面,在酒吧门口兵分两路。
王壤一边找,一边打电话,电话一直打不通。来到一个巷子口,他朝里面看了一眼,看到一个高大魁梧的黑影,确认不是禇风,便匆匆走了过去。
随之,他依次给左峰和酒保打电话问情况,在得知未找到禇风时,他觉得十分不妙,为免情况变得更糟糕,他打电话向褚父求助。
他打通褚父的电话,带着侥幸心理,首先确认禇风是否回到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禇风离开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而他家与酒吧相隔至少一个小时。
王壤在出来之前,问过酒吧门口的迎宾,迎宾告诉他看到过一个符合禇风外型的男子离开,离开了大约半个小时,时间上对不上。
禇风是坐王壤的车去的酒吧,如果他不打招呼就回家,只有坐出租车。但是如果他在出租车里,即便他因为酒醉睡着了听不见,出租车司机也不可能任由电话铃声一直响,再者,他没有不接王壤电话的理由。
在从褚父口中得知禇风还没到家,明明是王壤预料中的答案,他的心随之绷的死劲。他推测禇风有可能为彭疏逸做傻事,而他预感的不是这样,他觉得禇风有可能遇到了危险。
他有种即将失去禇风的感觉,这比禇风倒追彭疏逸时更令他害怕。
越害怕,王壤越冷静。他对褚父简单说明了酒吧的情况,在褚父为之愕然时,请求褚父尽可能多派人手,撒网找人。
在褚父的眼里王壤向来成熟稳重,他对禇风的出走如此郑重以待,褚父不认为他在开玩笑。
褚父只有禇风一个儿子,对禇风的担心不比他少,随即与王壤说会把能派出去的人手都给派出去,而他自己也将加入了寻找的队伍。
挂断电话,王壤向茫茫没有尽头的前路看去。寒冷的夜里,路上绝少行人,昏黄的路灯,将气氛烘托的更加清冷。
一路走来,没有找到禇风,再往前走,似乎也找不到。王壤大喊:“褚绪”,等待片刻,没有听到回应。
他会在哪里呢?王壤不认为他喝醉了徒步能走很远,回顾自己之前走过的路,如果他不在大马路上,那么会不会去了哪个巷子里呢?他之前没有着重往巷子里找,如果他回过头去,说不定找到他的可能性会更大。
恰在这时,左峰给王壤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在确定还没找到禇风时叹了声气。
一开始,左峰是在以“那是哥们的心上人,我要为哥们两肋cha刀”的心情去找的禇风,在寻找的过程中,则以“禇风从小与我一起长大,他不能出事”而努力。
王壤没心情听他讲述心路历程的转变,建议他留意一下小巷子里,随即挂断电话,便蹿进了离他最近的一条巷子。
第21章 噩梦3
即便这件事令王壤在长久的求而不得的失落中有了名正言顺经常陪在禇风身边的理由,他还是后悔,后悔不该因为一个短暂的拥抱失神,继而留下与左峰他们玩闹。
如果他在禇风去卫生间之时,即刻陪着一起去,这件事就不会发生。
尤其是在回头找禇风时,王壤后悔、害怕到难以复加。
王壤扯开嗓子喊道:“褚绪……”回应他的只有巷子里幽咽的回声。
他回到那个看到一个高大黑影的巷子,巷子一面是待拆的老楼,一面是在搞基建的建筑工地的围墙,特殊的环境,在深夜无人的情况下显得极其空旷,仿佛能把他的声音连并人一起吞下去。
“褚绪……”他大声的呼喊,声音可听出用嗓过度的嘶哑。
老楼因为即将拆除而住户不多,那时竟因为他的喊声亮起了几盏灯。在那个时候,他顾不得是否扰民,若是有足够强度的扩音喇叭,能让他把全世界叫醒,他会毫不犹豫的使用。
“褚绪……”除了忍无可忍的住户发出反抗的咒骂声,没有其它回应,可他还要往里走。
回来的一路上,他仔细的把每一条巷子都排查过了,那里距离酒吧不远,意味着能找的地方越来越少。如果还是没能找到禇风,那就只能与褚父的人扩大寻找的范围。但是在那之前,他不能遗漏任何一个地方。
越往里走越暗,他打开手机点开照明功能,在查看电量显示时,顺便看了一眼时间,找禇风已找了一个多小时。
就在十分钟以前,酒保把酒吧翻了个底朝天之后再把附近的一家酒店翻了过来,给他打电话汇报的结果仍是无。
他一早把酒店排除在外,酒保之所以会去酒店找,是因为喝醉了去酒店开房这种事在酒吧十分常见。酒保小心翼翼的把这种可能性告诉他,他虽觉得没可能,但是如果万一发生了呢?
酒保告诉他的结果在他的意料中,他在更加担心的同时也泄了一口气。
禇风才满二十岁,在他这二十年里,因为被过分保护,他的经历无比的干净,同时他的思想也非常理想化。
他对待感情极其认真,不会随便跟别人开房,但不是没可能被有心人盯上。他长的好看,长得越好看的人遇到麻烦和危险的几率越高。
身心不一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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