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数以百万计,不仅聚居在陕甘,就连云南、山东、中原都有分布。”
“遍布全国,无处不有。”
“甚至宣武门外就有,我这羊肉就是问他们买的。”
王祚远眨巴着眼睛,已经猜到我说的是什么了。
我接着说道:“我引入基督教,真正的用途是抢占穷乡僻壤的精神空间,庙堂上的人从不关心穷人的心智,没有朝廷的正教会去抢占苦寒边疆,自有别人会去占据。”
“我们的事业不一定会成功,相反,我们很有可能会在改制的镇otg2ntc=痛与战乱的烽火中身陨。马上是十年旱灾,后面还有毁灭了半个罗马帝国的鼠疫接踵而来,我没有太大的把握活过这场浩劫。”
“如果朝廷不慎分崩离析了……教民还能在后面的乱世中结成团契自保,总能保住汉地,否则我们的后人要像伊比利亚人那样,费尽心里的发动再征服运动,徒耗财力人力。”
王祚远惊叫道:“取代我们的不是大清……”
我苦笑一声:“未来会发生什么都有可能,不是吗?区区女真人,不过十万户,朝廷覆手可灭,但那个教门,我是没有办法的,他们太多了,罗马和波斯两个传承千年的古国都毁在他们手里,甚至练莫卧尔帝国的上层都是,本国又哪能幸免呢。”
王祚远是生在内陆的赛里斯人,哪里见过圣战者前赴后继冲击狄奥多西之墙的场景,可能从没考虑过这些因素,他的眉毛不断跳动,似乎不相信我的说辞:“什么?”
我拍了拍他肩膀,以示亲近和信任:“现在朝廷有海禁,更隔绝了疆藏的对外贸易,还能用‘敕赐札副’和蠲免徭役宣抚陕甘的教坊。但往后肯定要开海,收商税以增国用,一旦开了国门……那些海外来传教士就会夹杂在商人里,涌进国内,用不了多久就要出大事。”
我是罗马皇帝,我的祖辈世世代代都面临着他们的威胁,光复色萨利的时候,我还亲手杀过两个呢。所以我到了赛里斯的第一个月,就在暗中调查震旦帝国的宗教,这是首要任务,优先级最高。
王祚远还妄图挣扎:“我们可以用帝国真理去教育……”
“哈,陕甘的灾民连观音土都快吃不上了,谁会信你的帝国真理?千千万万灾民,是你去教化还是我去教化?世俗化谁不喜欢呢,但有哪个国家真正成功过?”
他争辩道:“我们就曾经成功过!所有寺庙都被废弃,僧侣还俗,把小孩送进公立学校,还……”
我冷笑着打断了他:“后来反扑了吗?”
“呃……”
王祚远剩下的话被我硬生生堵了回去,他咬了咬牙,不甘心的说道:“这么说,我们的边境地区只能送给教会?”
“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本来就不是我江浙湖汉北们的,不过是设置羁縻,粉饰太平,当地土司、掌教奉皇帝为天下共主罢了,即使云贵一带改土归流,每年收的税还抵不上衙门、驿站的开销呢。”
“宗教是毒瘤,但我们没法禁止百姓拜神,我们身为万物之主和父母官,自身能力有限,那就只能替儿女们把好官,选几个相对危害不那么大的给他们信。毕竟基督教怎么说也是老牌邪教,性价比最高,总比割肉喝符水治病,还天天造反的白莲教要强吧。”
王祚远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原来你说的是一贯道和无生老母啊,我还当是……乱说那个是会被契卡扣民族主义帽子的,追究起来还会被送去昌平筛沙子。”
一贯道?无生老母?
那是什么?
我陷入了沉思,不自觉开始在记忆深处挖掘起来,结果什么都没检阅到。
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王祚远舒卷了眉头:“的确,我查到了,一贯道背后是日本人,当初‘竹机关’每年都有专项经费和人员支持,无生老母信仰又是一神教,他们又是白莲教正溯。”
你说是就是吧,这个话题我插不上嘴。
我是文科生。
王祚远原本僵硬的肩膀放松下来,神情愉悦了许多:“只是边疆地区的话,倒还好说,我们能控制中原人口密集区就已经很不错了,对于塞外边疆只能日拱一卒,也是无可奈何。”
我趁热打铁:“哈密卫早就丢了,一旦将来和中亚展开大规模贸易,只凭陕甘现在的治理水平,根本挡不住当地的变化。”
王祚远附和道:“对,还有西藏,英国姥天天在那里搞小动作,也得把正教会当楔子打进青藏,慢慢分化瓦解掉当地的密宗……皈依正教最多吃驴火,信藏传可是要被做成法器的,希望天堂没有阿姐鼓。”
提起密宗,我就想到魏忠贤修炼密宗功法增强功力,他的窝点里全是什么人皮唐卡、头骨碗之类,一想到这些我就头皮发麻。
好好的人头为什么要做成嘎巴拉碗,不应该堆成金字塔吗?
太浪费了!以后大猪蹄子要在北京筑京观,岂不是要枉杀许多俘虏?
朱由检!你他妈再杀我的牲口试试!
“那,老刘那边,我去劝劝?”
内阁次辅询问着我的意见,我轻轻摇头:“不用劝,我本来就是故意激他,元诚行事莽撞,一点就炸,我口头说要把正教变为国教,全民皈依移鼠,他果然就上火了。性子又犟,认准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这次他非得把家底都倒出来练军不可。”
我最喜欢骗穷人进行冲动性消费了,投资军备的钱基本上是打水漂的,除非有富庶的邻居可以天天抢,不然那些大炮、盔甲和战马不会产生任何收益,士兵还要每月发工资,多少资产都能给你吃光。
军机处几个人合股开办的诸多产业都是金山银山,正好趁着刘之纶变现的时候低价收购。
王祚远有些忧虑:“现在是多事之秋,用人之际,不宜再内斗啊,再这么下去,他怕不是要直接造反?”
我笑道:“你还不知道吧?毛文龙被袁崇焕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祚远两眼圆瞪,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他凭什么杀毛文龙?”
我往嘴里扔了瓣蒜,嘎吱嘎吱嚼着,开始用秘制酱料涂抹羊肉:“就原来历史上那一套,袁崇焕说毛文龙不愿受蓟镇节制,皮岛驻军暗中与辽东通商,走私违禁品,以通敌罪砍了。他自己倒是遣人去给天命汗的小老婆祝寿,还送了许多粮食去,大概是眼馋盛京的粮价吧,今年关外粮价最高涨到过一石八十两,我看着都眼馋。”
王祚远皱眉道:“毛文龙死了,那东江怎么办?难道……您早就打算把刘之纶塞到东江去?”
我用五十知天命的天理拳劲揉捏着羊肉,让酱料的味道充分渗透进去,这样烤出来的羊肉汁水十足又有嚼头:“然也。”
他先是为同乡将要外出磨砺锻炼感到欣喜,转念一想又担忧起来:“老刘一个光杆司令,空降到东江去,皮岛上的军民他指挥得动?”
“我会让他带上他的新军,还有他府上的幕僚班子,一并送去东江,新军练了一年,我贴了几十万军费进去,实在吃不消,不如去皮岛吃登莱的军费。”
你的下一句话是,这也在你的算计中吗?
王祚远苦笑着道:“这也在你的算计中吗?”
希望他在东江镇吹西北风的时候能早日开窍吧,别人说什么,不代表他们心里也在想什么,连这点都想不到,以后也难堪大用。
王祚远又问道:“那耶稣会不让娶妾这事怎么整?新军操练少不得那些葡萄牙佣兵出力,北京的教士也能顶半个科学家用。”
我哈哈一笑:“这可由不得汤若望,要是教廷撤走传教士,命令葡萄牙人与我们断绝来往,我就自封苏莱曼沙阿。放心吧,罗马那帮老东西谨小慎微,绝对不愿意看到几千万汉人改信友商,我已经派人去找尼德兰人了,教廷要是敢撤走投资,低地和北德意志的军官团和传教士立马就能顶上。除非罗马不想要远东的牧群了,否则教廷会装作看不见的。”
“你这纵横捭阖的本事和谁学的……”
要知道,我们希腊人最善长的就是在三个鸡蛋上跳舞,没这本事早就灭国了。
再说教会只是禁止娶多个妻子,妾严格来说并不算妻子,而是奴婢仆人,即使是拉丁人也是有情妇的,最多睡一次小妾,就捐一笔香火钱。
赎罪券连杀人放火都能赦免,这点罪算个屁。
而且教会不提倡娶妾其实也是好事,正好可以打击一些枝繁叶茂的世家大族,防止宗族势力扩张,横竖不亏。
51.算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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