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屋之后,喝过了醒酒汤胤禔便清醒了许多,董鄂氏坐在他身边呆呆看着他。
胤禔笑:“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爷长得好看。”
胤禔拧了拧她的鼻子:“你长得也好看。”
董鄂氏不发脾气不疯的时候面上看着与常人无异,但许是因为丧子之痛刺激太大,起先是日日夜夜念着孩子,到后来慢慢的就将自己用小孩子的天性伪装了起来,对着胤禔完全是单纯的孺慕,将之当成可以保护自己的人,仅此而已。
胤禔抱着董鄂氏和衣躺下,董鄂氏孩子没了之后他就再没在她这里过过夜,后院也甚少去,大多数时候是一个人宿在书房里,但是今晚,他却分外不想一个人孤枕难眠。
不是因为情/欲,就只是这么抱着忘了那些事情而像个孩子一般的董鄂氏汲取一点点的温暖,胤禔额头抵着她的肩,将那个给过他漫长的梦魇和短暂甜蜜的人慢慢驱逐出脑子里,渐渐闭上了眼。
第二日一早,瓜尔佳氏睁看眼时,旁边的床榻已经空了,她怔愣了片刻,想起这一整晚自己的新婚夫君虽然温柔但没有半点温情的眼,心里不由得一酸。
嬷嬷推门进来伺候瓜尔佳氏起身,说是太子爷起得早,去书房看书去了,还特地吩咐了奴才们不要扰了太子妃,又说太子爷对太子妃可体贴了,一早就亲自吩咐厨房做些太子妃喜欢的膳食,最后又说太子爷后院里虽然已经有了两个侧福晋,但太子爷也不是时常去她们那里。
闻言,瓜尔佳氏稍稍宽慰了不少,也许,太子爷只是天生性情冷了些罢了吧。
卯时过后,胤礽带着新媳妇先去了宁寿宫拜见老太后,之后又去乾清宫给才下朝的康熙请安,然后胤礽又遣了凌氏和两个老嬷嬷一块陪着瓜尔佳氏去各宫拜见各位妃母,这么一圈转下来,瓜尔佳氏收获颇丰,得了一堆赏赐,诚惶诚恐。
胤礽笑着拍拍他的手,安抚她:“无妨的,收着便是,都记好了,以后寻了机会,再回回去。”
瓜尔佳氏点头应下。
下午,胤礽带着瓜尔佳氏去乾东所,按礼瓜尔佳氏该去见过大嫂。
董鄂氏虽然糊里糊涂的,但是嬷嬷教过许多遍的礼还是没有忘,先是给太子妃行了国礼,在瓜尔佳氏给她回家礼的时候笑眯眯地扶起了她,拉着她的手道:“我们去后面说话。”
正屋里就只剩下胤礽和胤禔两个,胤禔一时尴尬,叫了奴才上茶上点心,与胤礽没话找话地闲聊起来:“太子爷如今也算是完成了一桩人生大事了。”
胤礽挑起眉:“早点也好,汗阿玛那里等得着急。”
胤禔失笑,不由得调侃起来:“新福晋可还让太子爷满意?”
胤礽敲敲下巴,微眯起了眼:“比以前那个好。”
“嗯?怎么说?”
这位瓜尔佳氏比原先那位瓜尔佳氏要小意许多,他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他的太子妃不但要给他操持好毓庆宫的一切事宜,更要乖巧听话不给他惹麻烦,但是太精明的女人,会让他有压力。
不过这些,胤礽并不打算与胤禔说。
胤禔见他似是一脸回味,只当他还在想昨晚的销/魂夜,端起茶盏轻抿,遮去了眼里那抹复杂。
瓜尔佳氏跟着董鄂氏去了后头的屋里说话,董鄂氏拉着她的手,满脸好奇地打量着她:“太子妃你长得好漂亮。”
瓜尔佳氏抿嘴轻笑:“大嫂更漂亮。”
胤礽已经给她提醒过董鄂氏的情况,所以对董鄂氏这孩子气的话瓜尔佳氏听了反倒是觉得这个大嫂其实还挺可爱的,
董鄂氏又道:“太子爷能娶到太子妃真是好福气呢,爷也总说太子爷福气好。”
“你们爷是这么说的吗?”瓜尔佳氏不着痕迹地套话,其实他对胤礽和胤禔的关系是有些好奇的,没过门前就听自己阿玛提过太子爷跟这个大哥有些不对付,阿玛也提醒过她进了宫万事小心,最好不要与这位疯疯癫癫的大嫂走太近,别给太子爷惹麻烦。
董鄂氏用力点头:“上回我看到爷在书房里画太子爷的画像,画了好久,他也不让别人看,只有我看到了,后来我问他,他就说太子爷好福气要娶太子妃了,说是要把画送给太子妃的,对了,爷有把画送给你吗?”
董鄂氏说话的时候眼里全是单纯,瓜尔佳氏听了却是愣了愣,大贝勒画太子爷送给她?
这事根本不合理,直觉之下她便觉得这是胤禔糊弄董鄂氏的话,那么他画……太子爷?
瓜尔佳氏心里迷糊不已,却又想不明白,最后轻握了握董鄂氏的手:“大嫂,你不要告诉大贝勒你跟我说过这事好吗?”
“为什么?”
“我想一会儿大贝勒会把画送给我给我个惊喜吧,若是被他知道我早就知道这事了,那大贝勒肯定就觉得没有意思了。”
“好。”董鄂氏不疑有他,满口答应下来。
瓜尔佳氏暗自咬了咬唇,两刻钟后,有嬷嬷来叫她,说是太子爷说该回去了。
瓜尔佳氏与董鄂氏告别,起身离开。
胤禔将胤礽和瓜尔佳氏送出门,在院门口站了许久,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进了去。
瓜尔佳氏转头看了一眼那进门去的人影,眼里闪过一抹深思,胤礽偏头问她:“你在看什么?”
“没有。”瓜尔佳氏忙收回目光,轻摇了摇头。
☆、云涌
三十二年开春之后,太子妃被查出怀有身孕一个月,康熙知道后乐得嘴都歪了,各种赏赐更是不要钱一般往毓庆宫送,远比上一回大福晋怀孕之时要看重得多。
那场堪比皇帝大婚的婚礼即使过去已有好几个月,却依旧为人津津乐道,更多的人是艳羡,康熙的心思实在是让人不好猜,上一回仅仅因为一个祭祀时拜褥的位置就将礼部尚书给革了职,这一回却是自己主动提出将皇太子大婚的规格提高到几乎与自己等同……君心莫测啊。
不过依着胤礽来说,倒是觉得其实也没有多复杂,不过是别人提出来康熙不高兴会怀疑是他在授意他有二心,康熙他自己提就是另一回事了,至于目的,大概也不过是最近不安分的人越来越多了,必须正视听了而已。
跪在地上的太医静静给帘帐后头的太子妃诊脉,许久过后却是轻蹙起了眉,一旁的胤礽见状问道:“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斟酌了片刻,太医小心回道:“依老臣所见,太子妃的脉象……似乎是双脉。”
胤礽愣了一下:“你确定?”
“应当是没错的。”
闻言,胤礽微眯起了眼,又转头看了看瓜尔佳氏隐约透着高兴和担忧的脸,最后轻拍了拍她的手,吩咐那太医道:“太子妃是双脉的事情不要透露出去,以后太子妃养胎之事你一人负责,不要再假手他人。”
太医诚惶诚恐地应下,自觉责任重大,不过太子爷这么说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能是他怎么说自己就怎么做了。
太医离去之后,瓜尔佳氏犹豫着问胤礽:“这个真的瞒得住吗?”
“无妨,”胤礽宽慰她道:“瞒得住就先瞒着,实在瞒不住了再说。”
其实于胤礽来说能一下怀上两个绝对是件大好事,但他是储君,若一下生下两个嫡子,康熙也许会考虑以后的继位人问题而有所顾虑,要当真是弄死他一个孩子或是送走可就不好玩了,当然,如果是两个格格那就完全没问题了,要是是龙凤胎便更是大喜事,不过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什么,胤礽都觉得,还是先不要被人知道得好,免得被有心之人利用了说三道四。
既然胤礽这么说,瓜尔佳氏便也放宽了心,安心地养起了胎,只等着十月之后孩子出生。
三月,广东巡抚江有良与巡视两广盐课的太常寺少卿沙拜在巡抚衙门门口互讦,闹得沸沸扬扬,消息一路从广东传回京,康熙知道后气恼不已,身为一省巡抚,封疆大吏,不顾朝廷脸面,与奉旨下去巡查政务的钦差在衙门口起冲突还差点就动了手,丢人!
再接着不知死活的江有良和沙拜两个又前后上了折子互参,江有良参沙拜自恃钦差身份勒索地方官银两,沙拜参江有良阻坏盐法,康熙收到折子后脸都绿了,最后点了两江总督傅腊塔与闽浙总督朱弘祚为钦差前往查审。
毓庆宫。
胤礽按下手中的信,是去了福建有好些年如今又调任去了广东的岳端给他写来的,岳端在信里提到江有良与沙拜之事闹得这么大似乎是有有心人从中挑拨,沙拜这次奉旨出巡盐课一路从两淮到湖广,私下里没少捞好处,结果这回到了江有良这里却是碰了钉子,江有良并不买他的帐,俩人之间生了嫌隙,再被人一唆使,就干上了架,直接在巡抚衙门口吵开了。
而风声能这么快传回京,似乎也是有人在背后故意煽动的。
有心人挑拨?原因?目的?
胤礽只知道最后这俩俱被革了职这事就了了,那么这一回会还有其他的变数不成?
半个月后,傅腊塔和朱弘祚回奏江有良和沙拜俩人所参对方之罪名皆属实情,俩人对所犯罪行也俱是供认不讳,如何处置还请皇上定夺,之后康熙便很果断地将俩人同时给革了职,而一如胤礽所想,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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