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龙脉要翻身，哪里是几个修道士能阻止的？”
    杨希看着赵之亮一路走出去，只是自言自语了一句，然后继续看手上的《黄庭经》。
    只是不管怎么看，经书仍旧是同一页，没有再被翻动。
    “唉……”
    长久之后，杨老鬼终于放下了手里当摆设的书，吐出一口浊气，“果然心动期容易被人牵动心绪。”
    “不过一句话而已，竟然还让我想起了以前的事……”
    家国在侧，不敢栖身。
    当年的杨希也曾年轻气盛过啊！
    可明明等他到达神仙境界，凝聚出法相洗去浮华，这种东西也早被扔到脑后忘了，谁成想再来一辈子，竟然又有了这些杂七杂八的念头。
    “这是天地灾劫，有我一样，没我也一样……何必投身其中呢？”
    杨希靠在座椅上，闭上了眼睛。
    京城之内，老人站在窗边，安静的看着外面的风雨。
    “北方也下了这么大的雨……”
    老人突然伸手，抚上窗户，嘴里感叹着。
    手下默默的站在一边，手里还拿着由某些部门按照道门炼丹法新研究出来的养生药丸。
    明明在之前，老人还很高兴自己的养生药换代升级了，可现在却是连碰都不想碰。
    “我想起二十多年的那次大雨了……”老人摁着玻璃良久之后，慢慢的说道，“那天的雨，比今天的还要大。”
    “不过也不能这么比。”老人又转口说道，摇着头否决自己的话，“那次是南方，现在我在京城里面……南方的雨落起来是比北方大一点。”
    “二十多年了啊……”
    “没想到在我半只脚踏进棺材的时候，还能碰到这么大的雨，还能碰到……碰到长江再发大洪水！”
    老人握紧拳头，狠狠的往窗户上一砸，怒气冲冠的吼道：“这贼老天！何苦这么折磨人呢！”
    上个世纪的末尾，二十多年前，老人还没有成为如今的政府大佬，只是某个城市的市长。
    那一年他才四十多岁，放在政坛上，还算年轻。
    他还记得洪水爆发的那一年，他带着人一连几天往返于防洪大堤，就为了扛着沙袋去堆好堤坝，拦住上涌的江水。
    等一切平定之后，老人也借由抗洪的功劳一路青云直上，走到了现在的位置。
    可如果时间可以倒转重来，老人宁愿从未发生过长江大洪水！
    灵气复苏就复苏，为什么总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害人！
    那个僵尸，那个海雕，都要害人！
    算个什么！
    他快步走回办公桌旁边，从桌面上拿起了一份报告。
    老人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手上捧着的不是几张薄纸，而是另外重如千斤的东西。
    有水汽模糊了他的眼睛，隔着眼镜，更让老人看不清报告上面的字。
    “这么多人……这么多地方，”老人压抑已久的情绪彻底爆发，激动的挥舞着手里的报告，“整条长江！整条长江！”
    “疯了！老天爷疯了！”
    “何苦去折腾普通人呢？”愣愣的靠着桌子，老人失了力气。
    现在他何其希望传说里的那些翻天覆地的神仙真的存在，要是真的有那种存在，肯定可以把人都救出来的吧……
    “洞庭湖，鄱阳湖……都在闹。”麻木的翻动着手里的报告，老人突然抬头，语气凶狠的对手下问道，“会议讨论清楚了吗？！”
    自打长江洪水的消息传到京城，各方大佬也难得放下了勾心斗角，凑单一块商量如何解决这个大灾难。
    长江周围可有着好几个省会，在出海口处还有华国最大的经济重镇申城！
    一旦洪水彻底失控，那国家决计承受不了那么大的损失！
    才几个小时，政府就已经召开了多次会议，每次都长达召集了各种人才，寻求办法。
    而老人，也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行，在前面的会议上因为太过激动而犯了高血压，被迫退下来休养。
    “现在在讨论派谁过去坐镇指挥。”手下迅速回道。
    出了这样的大事，京城也坐不住，而且受灾范围太大，必须要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去镇压一切有可能出现的坏东西。
    “我要联系那一位！”
    眼神肃穆的盯着报告一会，老人忽然沉下声音，语气中带着决绝，“你给我打电话！”
    “您的身体……”跟随对方多年的手下当然明白老人的话中深意。
    “给我联系！”老人瞪着他，目光坚定。
    手下无奈，拨通了那一位的联系方式。
    老人接手过去，走到房间的角落里讲话。
    他应该是和电话对面的那位爆发了争吵，声音有些激烈，可是没一会，老人就挂掉了电话，深呼吸一口。
    “去准备一下。”
    “我要去南方了。”
    在等待专机的时候，老人安静的坐着。他摘下鼻梁上的眼镜，轻轻的抚摸着镜框，心里无悲无喜。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在跟洪水打着交道。
    他平步青云是因为洪水，现在一把老骨头了，也要因为洪水再次回到南方。
    真是孽缘。
    而在道人云集的基地内，张守一他们也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动身。
    “这次长江龙脉异动，也不知道会造成多少损失。”
    行走之间，张守一跟赵元朗说道。
    赵元朗也是面容沉寂，只是回道：“我等修为底下，尽力而为吧……”
    他俩仍旧没能突破先天。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在闭关之前听说了洪水爆发，龙脉翻滚这样的消息，谁也坐不住，只能暂缓修炼，前去洪区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毕竟像这种玄幻侧的东西，科技能发挥的作用并不大。
    “还好在比之前，国家已经组织人手修复了金陵城内的浑天仪，不然就连这次大洪水的原因我们都不知道……”
    在了解灵气复苏的真相后，国家除了聚拢道门，培养自己的修行力量之外，还组织了一大批人才，利用典籍中所记载的各式方法，进行“科学炼丹炼器”，并努力修复几百年前流传下来的法器，以为己用。
    只是由于时间间隔久远，元明之后的修行界又专注于利用胡编乱造来维持自己的威严神秘，所以弄出来了很多假冒伪劣的典籍和器物，给政府的清理整编造成了不少麻烦。
    好在是集全国之力做的计划，总归是有收获的。
    想那浑天仪本来是南宋某位皇帝下令建造的，为得就是探查人和朝廷的气运，等它建好之后，不到先天的修道士也能使用——谁让南宋末法时代的修士大多水平不高呢！
    等到修好浑天仪之后，第一次使用，就发现长江这条龙脉出了问题。
    大抵凡事都有天意，不然也不会这么巧。
    风雨飘摇的深夜，众人坐上专机，穿越昏暗的天空时候，心里莫名想起一个词语——
    “风雨如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