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逐渐入夜，洞穴里的温度也渐渐降低，略带潮湿的空气扑在身上，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火堆一些。
    看着靠在自己身上已经熟睡过去的妍濑，张凡无奈地笑了笑。
    酣睡时小嘴微微张开着，脏兮兮的小脸上有着火光缓缓跳耀，然而依旧能看出，如果好好打理一下的话，一定是一个美人胚子。
    她已经完全信任自己了啊......
    盯着火焰看了会儿，寂静的氛围让连续厮杀了近两个月的张凡享受到了难得的心静。
    火焰中偶尔还会有木柴被烧裂，混着“噼啪”的声音，火星升空，湮灭。洞穴外面淅沥下起了小雨，潮风轻轻吹进，将熟睡中的妍濑惊动了下，不过却只是轻咳几声，把身边暖和的体温抱紧了些，便又张合着小嘴睡着了。
    含糊的梦呓声，让人辨别不清她在说什么。
    张凡见状，也只能任由她抱着。
    毕竟这个人怎么说，也算是自己奶奶辈了。
    虽然没有和张凡的爷爷产生后代，但她对于张华的爱，恐怕已经远远超出了张凡所能料想的范围。
    当她得知张华有危险时，永远都会冲在最前面，用自己的身体为他开路。
    当她得知因为自己触犯了铁律，灵界要来抓自己时，只是笑着将准备大闹灵界的张华劝了回去，并自愿被灵界强行解除了契约。
    灵界，庞然大物，绝不是以一己之力所能撼动的。
    她犯错，她认罚。
    她不想让自己心爱的人也被牵扯进来。
    让张凡不禁动容的，是当最后她偶然间得知张华已经去世的消息时，也只是笑着接受了。
    “我要好好活下去。”
    当张凡问及她是怎么独自一个人在这边活了几百年时，她的笑容十分灿烂。
    “因为他跟我说过，一个人死了不可怕，被人忘记才是最可怕的。”
    “虽然可能到你的下一代，就不记得他了，但是我还记得啊。”
    “只要我记得，他就还有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痕迹。所以为了证明他活过，我要好好的活着才行，这样他就永远不会消失了。”
    “......”
    虽然张凡不是很理解这种做法，但他内心却有着莫名的震撼。
    ......和电视剧里那种撕心裂肺地哭嚎着要一起死似乎有点不一样。
    还真是复杂啊，感情这种东西。
    感觉自己理不清其中的复杂关系，张凡也只能微微叹了口气。
    抬头看了一眼外面，雨越下越大了，淅沥雨声逐渐响成一片，雾气也逐渐变的浓郁，张凡只能勉强看清洞穴边沿的事物。
    这种环境，张凡待两个月就有些不舒服了，几百年，很难想象。
    还是先好好休息再说吧。
    困意侵占了大脑，张凡盯着眼前的火焰，眼皮逐渐下垂。
    就在张凡即将进入梦乡时，雨中几乎微不可察的窸窣声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有人！？
    心里一紧，张凡却没有急着第一时间起身，只是警惕地通过脚踏在草地上的声音，辨别着人数。
    然而越数，张凡就越警惕起来。
    光是张凡能挺出来的，就有二十来个妖神，然而后面还不断在往山洞这边来的脚步声，估计最少还有二三十个妖神。
    和刚刚那个妖神是一伙的？
    想起之前自己外面突然陷入了幻境的情况，张凡疑惑地皱眉思索着。
    这边的妖神什么时候也会集体行动了？
    想了一下有可能追自己追到灵界来的敌人，张凡却立刻就否定了这个猜想。
    潜入灵界倒是有可能，但想要跟着自己潜入放逐之地，就不是什么随口一说就能办到的事了。
    当初为了进入放逐之地，张凡可是跟百谷磨了好几个月的嘴皮子，最后才让他点头答应，而且在他们三个进入放逐之地后，大门就立刻关上了。
    但如果是来找妍濑的，怎么会首先盯上自己？
    咔
    脚步轻踏在地上，结果没想到居然草地中有一跟枯木，顿时发出一声脆响，继而就是暗骂声。
    来了！
    几柄飞刀在眼中急速放大，张凡瞳孔陡然一缩，毫不犹豫，抱起妍濑就往一旁滚去！
    “他们醒了！”
    “堵住洞口！别让他们跑了！”
    既然行踪已经暴露，外面的人干脆不再继续隐匿，大步冲进了山洞，一眼就看见了火焰堆不远处的张凡和妍濑。
    “唔？”
    妍濑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结果一睁眼就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被张凡压到了身下。
    还没等妍濑反应过来，张凡一把就将她拉了起来。
    轰！！
    剧烈的轰炸声响起，碎石飞溅，整个山洞都跟着颤抖起来。
    “喂，这个时候可不能再睡了啊。”
    感受到自己身后嵌入了不少碎石片，张凡咧了咧嘴，见妍濑终于完全清醒了过来，才转身看向洞外，身上的火焰毫无保留地爆发了出来！
    暴动的灵力顿时将飞来的碎尸再次卷飞了出去，砸落在石壁上。
    “有人砸场子？”
    突然反应了过来，妍濑眼中绿光大盛，原本光秃秃的石壁上出现了一条条裂缝，柔嫩的鲜绿纸条从中钻出，迅速爬满了整个山洞。
    我靠。
    看着因为绿枝而显得生机盎然的洞穴，张凡没忍住惊叹了一声。
    不同于他火焰充满破坏的爆发力，这些枝条远远看上去，如果不注意的话，甚至一点威胁感都察觉不到。
    然而那个将人能活生生捏爆的，就是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绿条。
    “没想到平时你睡那么死的，今天居然醒了？”沙哑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沧桑，让人怀疑他脖子上是不是受过伤，然而他依旧笑着。“不过你们两个在一起也刚好，免得我分两次动手。”
    找我们两个的？
    从众人中缓步走出一名老者，看清老者的面貌，张凡确认自己并不认识他。
    毕竟长的这么丑恶，肯定只要看过一眼，绝对能记住。
    然而一旁妍濑的声音中却明显有着意外：“勘力？”
    “居然还记得我啊。”勘力沙哑着嗓子笑了声，又将视线移到了张凡身上。“你就是张凡？”
    “是你爷爷我，怎么了？”张凡挑眉。
    “哈哈，一个人类而已，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勘力大笑了一会儿，旋即扯着嘴角诡异地笑着，眼神盯着张凡不放。“不过有人要我在你身上找个东西，所以倒也不能轻易杀了你。”
    找东西？
    张凡突然想起了之前小灰也告诉过自己，沙希也想在自己身上找一个什么东西。
    难道……
    感应了一下勘力身后的妖神数量，由于他们此时已经无需掩藏灵力波动，所以张凡轻易地就得出了对方数量。
    七十九个妖神。
    其中有至少二十个红品妖神，其余的大多也在橙品中游及以上的水平。
    至于这个为首的勘力……
    从妍濑警惕的眼神中，张凡就能猜到这个对手有多不好惹了。
    “其实今天我们也没必要杀个你死我活。”见张凡和妍濑都摆好了架势，一言不合就会铺上了和自己拼个鱼死网破，勘力突然笑了笑。“妍濑，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怕那些见血的事。”
    “所以，只要你们两个，能答应我两个条件，我马上就走。”
    “……你说。”
    出乎张凡意料，妍濑居然很冷静地暂且答应下来了。
    应该说不愧是爷爷的妖神吗？
    张凡凝神，看向勘力。
    确实，如果双方拼起来的话，只要勘力能纠缠住妍濑，自己定会被那七十几个妖神剿灭。
    不管怎么看，自己这边都处于绝对的劣势。
    嗯？
    察觉到脑中有一股熟悉的波动牵引着自己，顺着感觉看去，张凡顿时发现了什么。
    然而勘力似乎并不把张凡看作是一个战斗力，自顾自地笑着：“第一个条件，很简单，我要检查一下这孩子的身体。”
    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神示意着看向了张凡。
    “……”
    “……不不不，他不是那个意思的检查，话说我是无辜的啊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喂！”见妍濑的眼神中有着另一层意思，张凡连忙汗颜地解释道。
    干咳一声，正色看向勘力，张凡迅速收敛起了情绪。
    “可以，我答应。”
    “嗯。”似乎早就料到张凡会答应，勘力只是淡淡地笑了笑。“至于第二……”
    “妍濑，你那柄神器也该交出来了吧？”
    妍濑面无表情地瞪大了眼睛。
    神器？
    ……也对，作为前辈穿越者的妖神，自然不会很差才是，要是没有一两把神器还说不过去了。
    看着妍濑变得有些阴沉的脸色，张凡心中一凛。
    靠，怎么给她说要她答应？
    两人之间隔着一些距离，又不可能在勘力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
    妍濑面色阴沉地盯着勘力看了许久，周围的绿枝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成了手臂粗，上面的树叶在缓缓舒展着。
    一到这种时候脑子就跟短路了一样！
    就在张凡以为她要动手的时候，她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石壁上生长的绿枝突然停止了蔓延。
    妍濑微微笑了笑。
    “可以啊。”
    欸？
    这一次不仅是张凡愣住了，就连勘力都愣了一下，不过后者迅速就反应了过来，大笑着靠近。
    “不过如果你伤到他了的话。”妍濑毫不介意，灿烂地笑着。“你会死的哦？
    “哈哈，放心，我也只是拿了好处办事的，把东西交出来，我自然不会违约。”
    听着妍濑威胁的语言，丑陋老化的脸抽搐了下，继而又诡异地笑了。
    “我的名声，这一点上你应该还是听过的。”
    一边说着，勘力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迅速就靠近了张凡，还不等他同意，枯瘦粗糙的手一把便按住了张凡的脑袋。
    张凡见状，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没有反抗。
    来吧，让我看看。
    嗡
    一股无形的波动从张凡体内陡然扩散开来。
    你们前仆后继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