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到3，相差了6倍，对数据一向敏感的张思纯，也听出了些问题。
    不过，张思纯对业务并不太了解，也不敢轻易下结论，所以看了看底下的同事们的反应，便不由得好奇的问道，“按道理说，拓展新客户，失败率偏高并不奇怪啊，难道说，新客户提案的失败率，应该有个固定数值嚒？”
    “不是偏高，是高得离谱！”刘翊凡举起手来，伸出了食指，朝着张思纯摇了摇，继续道，“这样吧，一个季度的数据，看不出问题，那我们不妨和前面的几个季度比一比，我想想看……嗯，去年第三季度到现在，我记得……”
    说到这里，刘翊凡闭上了眼睛，仔细的回忆了一会儿，又道，“刚才提到了这个季度新客户的返工率是3，但是前面三个季度新客户的返工率分别是……1.1，1.2和1.05！”
    当刘翊凡重重的说出最后3个数字的时候，原本安静的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一片压抑的嘈杂声，而黄鹏的脸色，也就阴郁难看了起来。
    “你是怎么想到用这个方法推演数据的？！”张思纯看着刘翊凡，不由得好奇的眨了眨眼，但想到这个是季度会，便又换了个问题，道，“先不聊这个，那么，你的意思是……？”
    张思纯随口好奇了一下数据的来源，刘翊凡却不由想起了前世的种种。
    那是张宣明在准备任命自己当副总裁之前，为了能让自己更好的成长，张宣明硬是挤出了近两周的时间，半逼半带着自己一起复盘了公司从初创到壮大，每个时期方方面面的数据。两周下来，刘翊凡硬是被生生被逼出了一种全新的强迫症，几乎不论走到哪里，都能发现数据的存在。
    回想起那一段时光，刘翊凡心里有些伤感，也是有些愤怒，不由得脱口而出道，“同样是拓展新客户，相差近3倍啊，要是张总在，新客户的返工率和提案失败率怎么会高到这么离谱？”
    “你……”黄鹏听得刘翊凡不自主的感叹，再也坐不住，一下子又站了起来，一拳捶在了桌子上，吼道，“这数据跟张总又有什么关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倒是要问问你是什么意思！”刘翊凡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情绪里，一口朝着黄鹏就吼了回去，接着大声道，“一念公司自张总创办之初，便是以做互联网企业的营销企划案为主，从张总自己，到后来的人员储备，都是熟悉和理解互联网行业的精英，但是我请问下黄总，我们这个季度拓展的新客户，高达85%以上都是传统的线下品牌，我们对这些客户不了解，甚至连客户所在的行业都缺乏认知，怎么能做得好提案？！客户提案的返工率怎么会不高得离谱？！”
    “你……！！”黄鹏闻言不由一呆，想了想，便冷哼一声，又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嘲讽道，“这么说，拓展线下品牌的新客户也有错了咯？现在越来越多的线下品牌开始注重互联网营销，难道我们面对这个巨大的潜力市场无动于衷？荒谬！列了几个数据就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
    “拓展新客户？那我们就说说新客户！还有黄总你的这些新客户！”刘翊凡也被黄鹏激起了怒火，不由用手敲了敲桌子，道，“自2013年起，互联网的游戏行业，视频行业还有互联网金融行业，都进入到了飞速发展的阶段，同时，很多的社交、服务的app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出现，每个月都会有新的游戏、新的影视剧和新的应用推出，他们都需要宣发推广，都需要营销策划。而我们一念，熟知和擅长互联网营销方式的一念，虽然在业界也有些名气，但是实际上，在这些行业和单个项目里渗透率其实还没超过20%！要新客户为什么不在我们熟悉的战场上去找？偏偏要去我们不了解的线下传统品牌行业？”
    说着，刘翊凡顺手就拿起了张思纯面前的矿泉水，一把拧开，咕嘟咕嘟的灌了一大口，然后又继续道，“除开这些线上的新客户，我们再来看看线下的传统品牌，自2010年起，传统品牌确实是在开始纷纷尝试互联网营销。”
    “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快速消费品、旅游等类型的客户，像雪花啤酒，脉动，旅游局，航空公司，在他们的业务生态里，要么消费群体就是互联网的年轻用户，要么本身的营销、支付环节就已经和互联网有了很好的结合，他们，也能算是符合我们一念公司的优质线下品牌客户。”
    “但黄总，你刚才列举的客户都是什么？茶叶？酒？非otc药？”
    “这些客户以后不好说，但至少现在他们的业务和互联网结合得很差，就是在视频平台投个前贴片还得权衡半天，手里看着预算多，但基本都是为传统的电视台报纸准备的，留给互联网营销的预算都占不到10%，我们就是再努力，怎么可能从这样的客户那里拿到像样的单子？”
    “这打仗的方向都错了，返工率能不高得离谱么？大家就是再努力，又能有什么好结果！？”
    一口气说到了这里，刘翊凡也是动了真火，索性就将手里的激光笔一甩，“啪”的一声，直接就丢到了黄鹏的桌面上。
    “你！”黄鹏被甩笔举动气得不轻，无奈刘翊凡所说，不仅仅表现出了对销售和市场的精准了解，更是一下子就切中了问题的要害，倒是一下子根本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只好用手指着刘翊凡，道，“好，你能！你那么能说那你来干销售！”
    “黄总要是愿意，我倒是也可以试试！”刘翊凡边说着边也是冷笑起来，心里却是忍不住狂骂，“你个王八羔子，成天喊着拓展新客户，削尖了脑袋要去搞那些远离互联网的线下品牌，你当我和张总不知道嚒？这些远离互联网的销售案例很方便数据造假，就方便你和对方的市场投放一起吃到更多的回扣，妈的，一念最后就是在这回扣上踩了个大雷，差点公司都栽了进去……”
    “好了，”张思纯看得黄鹏和刘翊凡都有些激动，不由得也站了起来，笑着道，“这位同事看事物的观点确实很值得我们思考，但黄总努力拓展新客户，在大层面上，总归也是为公司……”
    “belinda，”对于张思纯的打圆场，情绪上来了的刘翊凡并不卖帐，挥手就打断了张思纯，道，“销售毕竟还是小道，大层面上，张总生病前，跟我讨论过公司的一个战略，那便是及早的收缩传统的渠道资源销售模式，转型到开始日益蓬勃发展的自媒体营销上，现在虽然自媒体号还没规模的商业化，但到了2017年……哎呀！2017年……妈呀！”
    忽然间，刘翊凡一声惨嚎，激情演讲戛然而止，过得一会儿，却又是一拍脑门，惊恐的倒吸了一口冷气，便急匆匆的夺门而去。
    留得一屋子百来号人，面面相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