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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不过是记忆的奴隶,总是有始无终,虎头蛇尾。
人世间的哀乐变幻无端,痛哭转瞬早变成了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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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智芒在会背“床前明月光”以前就已经能够念出这两句话,这两句话,还有一件事,是他打出生起就被烙下深刻印记的。
叶智芒的母亲蒋丽婕,出生于大城市,然离开后就不曾回去过。叶智芒九岁时,来过一个叔叔,自称从大城市里来的,在家里住了一夜就再未见过他。叶智芒不知道他是谁,不知道他和蒋丽婕的关系,他不知道任何关于蒋丽婕亲人的事。他印象里,蒋丽婕没有兄弟姐妹,父母早亡,好似以孤儿的身份长大。
蒋丽婕自年轻时就爱听戏,只要是舞台上的戏,只要是化面妆,着戏服,吟唱台词,就都是戏。她与叶开能相识恋爱,也是因戏。两人结婚不到半年的那年夏天,得知省城的剧团来b城演出。看完演出已经下午五点,剧团里的志愿大学生们又演《哈姆雷特》。包括叶开能和蒋丽婕,剧场里只有七八个人继续看完了他们的演出。演毕,两人在城里吃完大排档,买了手电筒。将近午夜,叶开能骑自行车载着蒋丽婕回家,手电筒被绑在自行车车头。都还是泥土公路,一路上全黑,只有一束微弱的光照着前路。他们用了八个小时才从城里到n镇镇上再到自己的家,鱼肚白刚显现。那时,蒋丽婕已经怀上叶楠美四个月了。
而今,是不会有人做这样的事的。
叶智芒的童年最神烦的就是这件事,叶开能和蒋丽婕每每讲一遍就一唱一和地念出两句台词。他后来想,它们多寂寞,没有人真正懂得它们的意思。
六年级上学期的农忙假还没结束,蒋丽婕领着叶楠美和叶智芒去n镇派出所。叶智芒知道父亲杀了人,但他对“杀人”的概念非常模糊,跟随在蒋丽婕和叶楠美后面。他见到一个门缝里似幽灵一般的女孩,又黑又瘦又小。
有一个月,叶智芒不知道蒋丽婕去了哪里,他甚至以为她不要他们姐弟了。从村人的道听途说中,他知道母亲去派出所去政府发疯大闹。两姐弟也没去学校,偶尔邻居会送来自家做的点心,帮他们打点家畜食料。后来,蒋丽婕出现了,拿着一个信封,将姐弟俩叫到面前。
她穿戴整齐,头发规整用布头缠着,露出整张脸。好像叶智芒才第一次看清蒋丽婕的脸,粗眉,配着丹凤眼,颧骨高,下颚比额稍窄一点,似一个倒立的接近于四方形的梯形。因为哭闹的情绪过凶,皮肉皱皱的,像是永远不能恢复原样。脸容有一种“悍”,似成为了一个男人。
“这是讨来的钱。楠美,你不用上学了。我一个供不起你们两个,这些钱不够多久的生活,以后我们一起供智芒读书。智芒,你继续上学,要比以前加倍努力地读书。你要出人头地,你要为父亲讨回清白。我相信开能,你们也要相信你们的父亲。他那么做,一定有他的理由。人言可畏,但将来我们还要依靠他们。所以,把埋怨和仇恨的精力用在可以获取力量的努力上。楠美,知识可以改变命运,但命运终归是握在自己手里。我离开大城市,离开自己的父母,是因为选择了你们。”
楠美已经开始哭,叶智芒没有哭,蒋丽婕两手挽着他们,抱着他们,说不出话。
叶智芒感觉到蒋丽婕的抽搐,和多年后他被阿桡拥抱时,截然不同的一种肢体的动。
蒋丽婕的一位旧识,给她介绍了新工作,是在e镇的木材厂上班。蒋丽婕领着两个孩子,举家搬去了e镇。初一开学时,叶智芒生了一场病,直到十月份才去学校。班上的人都称他为插班生,其后他在期中考试的考场上第一次见到唐树梨,最早一个答完卷,然后歪着头,一手托下巴眼望窗外,一手摆弄一只黑色钢笔。
也是叶智芒第一次见到用钢笔和墨水参加考试的人,当然,他很快知道,唐树梨从入学之始就只用钢笔和墨水。唐树梨写得一手漂亮的钢笔字,叶智芒很肯定,那是世间无人能及的。
叶智芒入初中,叶楠美则和村里长几岁的姑娘们一起出外打工。蒋丽婕下班有时早有时晚,刚开始叶智芒等蒋丽婕回来一起吃晚饭,后来蒋丽婕就在早上留了饭菜,若是她晚归他就先热饭菜吃。很多时候,两人吃完晚饭,叶智芒离桌,说帮忙收拾洗碗什么的,蒋丽婕就说不用,要他休息,读书也别太累。
一幢大房子,只他们两个人,非常静。以前还能听到的叶开能和蒋丽婕爽朗的声音再也没有了,叶智芒听到耳朵长茧的那件事,他再也听不到。
蒋丽婕一人对着残羹剩菜,发着呆。叶智芒也曾见蒋丽婕独自酌酒,对空气碰杯,喃喃自语。或就趴在桌上,似啜泣,有时也便那么睡着。叶智芒默不作声收拾饭桌,不能过夜的剩饭剩菜便给猪食,该洗的碗全都堆放到碗盆中。若是夏天,他亦会在桌脚边点上蚊香。
蒋丽婕在醒来后意会到叶智芒所做,便不由自主流下泪。后来,叶智芒刻意减少了这些举动。因他发现,这样的举动,无形中反而给了蒋丽婕更多精神上的负担。
精神的承受密度,是身体的数倍,因而痛苦也将大幅增倍。
07 早变成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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