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贾环不答话,我气道:“你知不知道府里的人现正处于水深火热中,二老爷和琏二哥哥都被流放宁古塔了,未被流放的秋后问斩!女眷们都被关在狱神庙,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这样整天在外晃荡,要是被官府的人知道,难保不将你一起关了!姨娘关在那里有些痴了,你要是再有什么事,我怎么向三妹妹交代?”说完重重的坐在榻上,旻威忙递了碗茶与我,亦被我一把打落摔得粉碎。
贾环见我发怒,微微的瑟缩了一下却仍不说话,我压住火气道:“你那里来的钱每日里混在那不三不四的地方?”他终于开口说话:“有一日我无意间见太太屋里忽然多了许多箱子,趁没人时打开一看,满满的都是珠宝玉器,我料想便是偷拿一些也不会被发觉,所以拿了一些。起先我还怕得慌,后见一直没人声张,胆子慢慢壮了,又拿了几次藏在外面一个稳妥的地方。府里出事前我正巧出去了,才幸免于被抓……”他一气说完,我听了心里狐疑起来,贾府内囊已尽,便是王夫人的嫁妆体己也耗得差不多了才是,这些箱子都是从那里来的呢?转念一想,原著里江南甄家被抄时,送了东西到贾府保存,难道就是这些?王夫人定是私自昧下了这批财物,真是狗改不了吃屎,犯官的东西也敢隐藏,端是要钱不要命的典范了!
“便是你碰巧出去了,官府的人也该知道贾府的三爷未被抓,你知不知道很危险?亲人们都深陷囹圄,你就不着急心慌吗?”我想了想又对贾环道,谁料他冷笑道:“亲人?那些所谓的主子们何时有将我们母子当亲人看待?便是三姐姐也从不正眼看我们一眼,我有什么好心焦的?我能幸免于难,还得感谢府里那些势利人们平日里的冷淡敷衍,让外间的人甚至不知道贾府有个三爷存在!”听了他的话,我忽然觉得无言以对,心里也难受起来,赵姨娘和贾环平日里在贾府确实过得艰难无比,便是稍微体面一点的丫头管事们也比他们有脸面!他们就是那“被侮辱与被损害”的典范!
“平日里我母亲受尽太太的磨挫,连一双像样的鞋面子也没有;同样身为老爷的儿子,只因正出庶出之分,宝玉就该受尽万千宠爱,吃穿用度都是上等的,而我就只能挑他剩下不要的!不怕告诉二姐姐你,他们出事了我比谁都开心!只是我母亲苦了一辈子,现在还要被他们连累,我心里着实不忍……”说完留下泪来,我犹豫的递了手绢儿给他,他接了继续道:“我不是不想好生念书,亦能让母亲脸上有光,可学里的太爷和同窗们都瞧不起我,我也渐渐灰心了!我想引起老爷的注意,却总是适得其反,弄得府里的人更厌恶我们母子,一次次的侮辱嘲弄让我早就想离了那府里!果然恶有恶报,现在那些欺负过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心里可痛快了!”他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笑得声嘶力竭也不停止!
我又急又怕,示意旻威阻止他,旻威只得上前拍了他一下,他立刻止住了,不说话也不笑,我忙问道:“你对他做什么了?”旻威道:“只是点了他的麻哑穴,不碍的!”再看贾环,他一双眼睛怒瞪着我们,我上前对他道:“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可是有些话我觉得做为你的姐姐有必要说与你听!你和姨娘在府里的处境确实难堪,可是又有几人是真正如意的?你林姐姐寄居在府里,被太太吞了家产不说,还一次次的被算计,几乎丢了性命;我更是被漠视得彻底,连自己的奶娘和婆子们都能随意欺负;你三姐姐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亦经常被人闲话,她心里何尝不惦记着姨娘和你?可是她敢表露出一点吗?便是你心里最怨恨的凤姐姐,心里的苦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可是时至今日,又有谁能说我们姐妹几人过得比谁差呢?如果一开始我们也像你那样,受了欺负就心生怨气想要报复而不去为自己的人生奋斗,还会有今日的幸福吗?”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见他的神色有所松动了又继续道:“俗话说得好‘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扑上去咬狗一口’!既然你知道自己在府里处境难堪,就更该发愤图强,考个功名或者做一番事业给那些轻视你的人看才是,自暴自弃、自甘堕落的行为那是懦夫所为!今儿个我就说到这里,你呆会儿好生想一下吧!另外兰儿和大嫂子现在这里,你和兰儿一贯要好,明儿见上一面吧!”说完让旻威解了他的穴送他到厢房休息。说了这么多话,我觉得自己的腮帮都是酸的!
睡觉前旻威忽然道:“我怎么没听过那句俗语?”我纳罕道:“什么俗语?”他笑道:“狗咬了你一口,你总不能扑上去咬狗一口!”我恍然大悟,难怪我之前说时他二人的眉毛都跳了一下。我笑道:“那里是什么俗语?是我急中生智自己编的!”他搂了我道:“胡乱编的?虽然有些不雅,道理却是那样的!”又说了一会子话,我们便各自睡了不提。
次日我刚起身,绿珠就进来道:“姑娘,环三爷在厅里等您有一阵儿了!”我听了忙命她服侍我梳洗完毕过去,果见贾环已经等在那里,与昨夜不同的是,他整个人都显得精神焕发、生气勃勃,此时我才发现,贾环竟有着一点儿也不输于宝玉的好相貌!我还未及开口,他先躬身道:“昨儿夜里我想了一夜,二姐姐你说得有理,别人越是看不起我,我越要做出成绩来给他们看!”我笑道:“难为你想明白了!待他日做出一番事业后,别说姨娘和三妹妹,便是我们也面上有光!”说完命人去请李纨和贾兰,又转身对他道:“既如此,你就先和兰儿一道跟师父学习,待有机会了好考取功名!你可愿意?”他笑道:“一切但凭姐姐安排!”话音刚落,就见贾兰兴冲冲的进来了,见了贾环自然高兴不已,他小孩子心性不懂遮掩,便是李纨也是喜形于色,说终于见到他平安了!贾环没想到这么多人都记挂着他,一时百感交集,几乎掉下泪来,但到底忍住了,与贾兰不停的说着体己话,我和李纨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欣慰!
如此贾环便在我们府上住下了,每日里与贾兰一起刻苦学习,学问很快精进不少,李纨自带着他叔侄二人吃住不提。
不久便是黛玉的生日,往年家她都是低调处理,今年水溶说是不能再委屈了她,定要大办一场,被我和黛玉好说歹说劝住了,现在的我们还是低调一些为上策!然说是简办,到底请亲朋好友一起热闹了一天,晚间黛玉拉了我到房里说体己话,“姐姐,前儿有人上门给四妹妹提亲了!只是我不知道男方的相貌人品如何,亦没有问过四妹妹的意思,不敢贸然答应,是以请你来商量一下!”我喜道:“是哪家的公子呢?若是真心求娶四妹妹,便是接触一次也不妨的!”黛玉笑道:“是都统陈家的公子,好像是叫陈也俊!”我惊道:“原来是他!旻威与他也算相熟,不如让他去打听一下再做决定不迟!”一时商议定了,姐妹二人又说了一些关于孩子的事便散了。
晚间睡觉时我将此事说与旻威听,让他得空去探一下陈也俊的口风,他明知惜春现是犯官女眷,只是因水溶的庇护才得以幸免,仍上门求娶,我觉得其中定有隐情!旻威笑道:“你呀,见天家的为亲人操心,倒忘了自己有孕在身了!”说也奇怪,我已经怀孕三月有余了,却没有明显的妊娠反应,有时间得让太医请请脉才是!
两日后,旻威便打听到原来陈也俊在北静王府满月宴当日见过惜春一面,之后便朝思暮想,睡里梦里也不能忘了!好容易求得自己的母亲来求娶,岂料又被黛玉搪塞过去,正闷闷不乐时,旻威便上门了!他才想起旻威也是惜春的姐夫,千求万求要旻威帮忙说好话!我心里有底了,陈也俊对惜春如此上心,以后定会护得她一辈子!只是不知道惜春愿不愿意?
我忙忙的坐车过去与黛玉商议,又命人请了惜春来问,她只是红着脸既不说答应也不拒绝,我回退丫头后才道:“四妹妹,现在就咱们姐妹三人了,有什么话是自家姐妹不能说的?你若是不愿意,我和你林姐姐绝不勉强,以后再给你寻更好的便是!”黛玉也道:“我和二姐姐都巴不得你比我们过的更好!”半晌她才几不可闻的说了一声:“我愿意的!”又小声的告诉我们当日她与陈也俊无意碰面后,亦心心念念忘不了他!我和黛玉大喜过望,原来他二人早已两情相悦,惜春也算是有好归宿了!之后便是陈家来下聘,几日后又行了文定之礼,惜春就算是陈家的人了!看着她的命运得到改变,我心里真是比喝了蜜还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虐王夫人和薛宝钗了,筒子们可否有好的建议?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
劝说贾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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