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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良宵嬉水 下

    待轩辕掣的背影转入书院,令狐挚才赞道:“做大哥的就是不一样哈,气量见识都比咱们强很多。——二哥啊,虽然大哥叫咱们不要跟那个孙绝云再起争执,但是我想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还是要对他多留点儿神才行。二哥,你知道他今天为什么要跟你过不去吗?”

    独孤擎跳脚坐到栏杆上,笑道:“你刚才没能告诉我,我自然不知道了。”

    令狐挚也攀到栏杆上坐下,左臂揽着廊柱,右手拢着独孤擎的左耳朵,凑过去说道:“我听我师父说啊,二伯去年出山寻圣之前,已经选定孙绝云为你们二系的内选圣童了。”

    独孤擎纳闷道:“‘内选圣童’?一线天的新科圣童不就是咱们兄弟三个吗?怎么又多出来一个‘内选圣童’啊?”

    令狐挚讶道:“二哥你不知道吗?咱们一线天圣教遴选圣童是分成两步来的。第一步是‘内选’,就是让三位圣师在本教后辈子弟里面预先选定三名‘内选圣童’备用;然后才是‘正选’,三位圣师分头出山寻访一年。

    “如果圣师们在‘正选’时遇到资质特别好,认为可以超过‘内选圣童’的孩子,就把他们带回来受封。要是一年期满还找不到比‘内选圣童’更合适的人选的话,就由‘内选圣童’直接补正。

    “听我师父说,他在去年出山之前就选定了江信南师兄做我们三系的‘内选圣童’,大伯则选定了杨三蝶师兄做他们长系的‘内选圣童’。二伯却好像一直没把‘内选圣童’当一回事儿,又赶上东明殿承案使孙雁臣师叔老在他面前推荐自己的儿子孙绝云,二伯实在不耐烦,就胡乱选定孙绝云做你们二系的‘内选圣童’了。

    “二哥,现在你该明白了吧?如果二伯前几天没有带你回来,那么二系的新科圣童就是孙绝云了。你既然来了,就抢了孙绝云的位子。这样一来大家就都知道,在二伯心里面一定认为孙绝云的资质根底远不如你。孙绝云自己一定很不服气,这才对你怀恨在心,一有机会就要找你的麻烦。”

    独孤擎听到这里,恍然大悟之余又不免黯然神伤,幽幽说道:“说来说去,又是这个劳什子‘圣童’给我惹得麻烦。我倒宁愿不做什么‘圣童’,不叫什么‘独孤擎’,还回自己家里去每天守着奶奶和小慧,也省得跟孙绝云争了。”

    令狐挚闻言深有同感,说道:“二哥,其实我也不想做圣童,更不想改名字。要是我的家里人还在的话,我才不来这一线天呢。”

    独孤擎看着他道:“小挚,你的家里人也都不在了吗?”

    令狐挚眼圈儿一红,打着哭腔说道:“我的家让妖怪给毁了,我爹和我哥也都给妖怪害死了。”

    独孤擎心中一跳,伸手揽住他的肩膀,说道:“小挚,我跟你一样命苦。我的奶奶也是被妖怪害死的,我最好的朋友还被妖怪抓走了。”

    令狐挚垂泪道:“二哥,那些妖怪把咱们害得这么惨,真是该杀。等咱们长大以后学好了本事,一定要把它们全都杀了,省得它们再去祸害别人。”

    独孤擎含泪点头,抓着令狐挚肩头的左手不由一紧。

    这两个孩子心中各有隐痛,彼此间同病相怜。相对啜泣一刻,心绪稍平后,忽又“噗嗤”一声同时破涕为笑。

    令狐挚抬袖擦擦眼泪,说道:“二哥,从今以后我就把你当成亲哥哥了,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那个孙绝云要是再敢找你的麻烦,我一定跟他没完。”

    独孤擎笑道:“咱们都结拜过了,自然要跟亲兄弟一样,不仅是你跟我,还有咱们大哥。至于那个孙绝云,我想还是大哥说得对。既然咱们还要跟他在一起读书,总不能谁也不理谁的,以后离他远点儿也就是了。”

    令狐挚点头道:“那好,只要他不来惹咱们,咱们就不去管他。”

    独孤擎抬头看看月已偏西,说道:“时候应该不早了吧,咱们还是回书房里去吧,免得苑老夫子不高兴。”

    二人携手上岸,借着书院门口的灯光互相检视一番,确认彼此脸上均无泪痕残迹之后方才进门。

    幸喜回到书屋之时苑老夫子还在内室之中没有出来,小哥儿俩蹑手蹑脚地归位坐好,心怀鬼胎地相视一笑。

    ※※※※※※※※※※※※※※※

    苑老夫子给甲等学童补习完功课后,已是二更天过半。虽然这些学童个个根骨不凡,又大多有些道法基础,精力旺盛,颇能熬夜,但还是有些孩子耐不住深宵长读的困倦,自回后院馆舍中休息去了。

    苑老夫子见状敲敲桌子,说道:“时辰不早了,今天的晚课就到此为止,你们都回去睡觉吧。——江信南,你们房里不是正好还有三张空床吗?就让三位圣童睡在那儿吧。——罗永言,让馆役打开库房,取三床被褥器皿和衣服饰物给他们。”吩咐完这些,便捧着一册古卷回后堂卧室去了。

    罗永言恭送苑老夫子走后,便领着三位圣童找到馆役,打开库房取出一应物品。然后送他们到江信南所居的“六合居”馆舍安置停当。

    这一间馆舍位于嘉文馆后院西厢正中,室内六张楠木床分列两侧,北边的三张分别是李咨奇、江信南和楚良辰的卧处,南边的三张则是三位新科圣童的铺位。

    轩辕掣和两位义弟送走罗永言,坐到各自床上很是新奇地晃荡着六条小腿。

    令狐挚向对面的楚良辰问道:“楚师兄啊,你们三位入学时间并不相同,怎么分到一个房间里来了?”

    楚良辰笑道:“令狐师弟你不知道,咱们这里分房间不看入学先后,只凭各人喜好。我跟这两位师兄最合得来,就搬到一起住了。”

    独孤擎问道:“那其他人也是这么分的吗?”

    江信南答道:“是啊。大家刚来的时候都不是很熟,按入门先后分成十五房。后来在一起相处久了,就会凑群抱团儿,都和要好的师兄弟们住到一起。我们三个都喜欢清静,就找了个人最少的房间来住。”

    令狐挚道:“那我们以后也可以换到别的房里去住吗?”

    李咨奇笑道:“只要人家肯要你,当然可以呀。不过你就那么不喜欢跟我们住在一起吗,刚进来就想着搬走?”

    令狐挚嘻嘻一笑,说道:“我随便问问,可没想过要搬走。我大哥、二哥都在这儿,你们三位师兄人也很好,我怎么舍得搬走呢?就算你们一起赶我,我也不搬。”

    刚说到这里,屋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笑闹之声,似有不少人在争抢着什么。

    三位圣童相顾错愕之际,李咨奇嘿嘿笑道:“又来了。那是他们在打洗脚水呢,咱们也去凑凑热闹吧。”

    楚良辰首先叫好,从床下拉出一只大木盆,昂然说道:“以前都是他们人多欺负咱们人少,现在咱们也有六个人了,可得跟他们算算旧账了。”说完一脚踹开房门,飞一般冲出屋去。

    江信南、李咨奇紧随其后,一路欢叫着跑进院子。

    三位圣童好奇心起,生怕错过了什么好玩儿事情,一齐拎着木盆跟了出去。

    这一座院落北面正房和东西两厢用以住人,南面则是荷花塘的一带浅水。朦胧月色之下,只见八十多名学童高卷裤腿,头顶木盆,踩着细密平整的白沙塘底,在齐膝深的清水中追逐嬉戏。

    这些孩子们学了一日的文课和道法,原已颇为疲惫,但一见到这片水塘便倦意全消,大呼小叫地冲了进去,挥动木盆扬水互泼。

    此时虽是仲秋深夜,塘水之中颇蕴凉意,但这些孩子们生来体质健壮,又或深或浅的都有些修为根基,加之平日里这样闹腾惯了,玩兴一起更是什么都顾不得了。

    清浅水塘之中一时间白浪四起,游鱼惊避。数十个名为打水洗脚,实为戏水胡闹的孩子转瞬之间衣衫尽湿,周身淌水。

    楚良辰入水较早,此刻已被众人合力泼成了落汤鸡,犹自哈哈大笑着与杨三蝶、朱九鹤等人顽抗。百忙中回首叫道:“喂,你们几个快来帮我呀!”

    江信南、李咨奇应声赶到,同时舀起一盆清水向围攻之人泼去。“哗哗”两声响过,又有两名少年变成了水人。

    混战中李咨奇忽然脚底一滑,仰天栽进塘水之中,旋即跳起身来叫道:“这是我自己弄湿的,不算,不算!”

    江信南长笑声中赶过去拉他,却被自后偷袭的蒋御风兜头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啊”的一声跳起三尺多高。

    三位圣童从未见过这般热闹有趣的景象,站在塘岸上只顾观战,笑不可抑。

    罗永言见状叫道:“三个新来的,下来一起玩儿啊!”

    罗永志却笑道:“你们是不是不敢哪?要是怕冷的话就早点儿回去钻被窝儿吧!”

    众童闻言齐声大笑。

    令狐挚见别人都玩儿得那么开心,早就跃跃欲试了。听到他们戏言相召,忙应一声:“谁不敢啦?我这就过来收拾你们!”说着迈步踏入水中。

    甫入清塘,被凉水一浸,禁不住打个寒颤,正在心中思量:“这水好冷啊,这要是被他们泼湿了,怕会着凉呢。”冷不防一道白练般的清水自右飞至,“哗”的一声淋湿了他半边身子。

    令狐挚怪叫一声,却见攻击自己的人竟然是孙绝云,一股恶气立刻从心底直冲上顶门。咬紧银牙鼓起桃腮,端起半盆凉水,追了几步猛力泼出。

    他人小力弱,泼出去的水只有少许打在孙绝云背上,余者尽数落空。但是他毫不气馁,又舀了小半盆水绕到孙绝云身侧进攻。

    独孤擎紧随义弟入塘,初时也觉得塘水冰凉,但被罗氏兄弟接连两盆清水浇透重衣后,身上寒意反而一时尽去。全力回泼了几盆水后,更是觉得周身发热,血脉奔涌。当下与令狐挚相互配合,分从左右夹攻孙绝云、蒋御风等人。

    轩辕掣见两位义弟刚一入水便被十来名学童围追堵截,转眼间全身湿透。喊了几声唤不回二人,只好进塘去拉他们。不料刚走两步便被李咨奇劈脸泼了一盆,惊呼之际却听对方说道:“哎哟,对不住,我看错人了。”

    数十名学童肆意玩水,笑闹之声在静夜中更觉喧哗。正在卧室中焚香静坐的苑老夫子听到这些声音却只微微一笑,随即意守真元凝神入定,于外界纷扰充耳不闻。

    ※※※※※※※※※※※※※※※

    群童又闹了一刻方才兴尽上岸,纷纷脱下身上的湿衣服。这些孩子年龄大致相当,赤子之心璞玉浑金,彼此间全无讳饰避忌之想,一个个脱得干干净净。一时间满院中尽是光溜溜白嫩嫩的身子,夜风一吹,且抖且笑。大家把湿衣服浣洗干净后搭在各房门前的晾衣架上,然后便各自回屋就寝。

    独孤擎用一方素净白布擦干身上的水珠,从新领来的衣物中捡出一套,放在床头以备明天穿着。随即跳上g去,快手快脚地钻进轻软舒适的棉被之中。不多时,便觉一阵暖流传遍全身,惬意无比。不禁笑道:“这被窝儿里好暖和啊。——江师兄,你们每天晚上都要这样打水仗吗?”

    江信南也已钻入被中,答道:“是啊,大家每天都这么玩儿。我听罗师兄他们说,去年冬天他们还在玩儿水呢。”

    令狐挚喜道:“那好啊,今年冬天咱们也照玩儿不误。——咦,楚师兄怎么又出去了?”

    李咨奇笑道:“良辰一定是到别的屋里串门儿去了。他每晚睡觉前都喜欢穿条短裤到各房里转转,好像查夜似的。”

    话音未落,房门“吱扭”一声缓缓打开,一名十来岁的少年身穿短裤,端着半盆清水走了进来。

    令狐挚见来人正是朱九鹤,忍不住问道:“朱师兄,你也来串门儿吗?怎么还带了半盆水呀?”

    朱九鹤抬腿关上房门,一脸坏笑地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现在都别出声啊。”

    众人均觉好奇,便不再交谈,耐心等了一刻。令狐挚听到外面脚步声响,忽然笑道:“朱师兄,你是不是要暗算楚师兄啊?”

    与此同时,江信南也叫了出来:“良辰,小心哪!”

    只可惜为时已晚,刚刚开启房门的楚良辰虽已听到警报,但未及躲避便被朱九鹤半盆清水泼了一身,不禁失声尖叫。

    朱九鹤暗算得手,当即脚底抹油,弓身从楚良辰左腋下穿过,风一样奔回自己房中闩上了房门。

    楚良辰追到门外,连敲带踢地喊了一阵“卑鄙”“无耻”“不要脸”,却只招来一通哄笑,最终也只得含愤回屋。

    待六人全部上g之后,李咨奇便关上房门熄灭灯火。

    三位圣童初次来到这么一个新奇所在,又有这么多人同室而居,不免都感到兴奋。另外三位学童突然之间多了三位同伴,也是欣喜不已。六人一时间全无睡意,躺在床上说起闲话来。

    轩辕掣首先说道:“江师兄,我们刚才那么吵,会不会打搅苑老夫子休息啊?”

    江信南忙道:“你可别叫我‘师兄’,咱们都是嘉文馆的学童,不论入门先后,年长者为大。我看你的年纪比我大,应该我称呼你‘师兄’才对。轩辕师兄你放心吧,苑老夫子修为精深,只要他老人家摒却杂念,自闭神识,咱们就是把天掀下来也吵不到他的。”

    李咨奇笑道:“苑老夫子这几百年来一直在嘉文馆教书,每天夜里都有学生吵闹,我看他老人家的这门儿功夫多半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楚良辰道:“刚才江师兄说到‘年长者为大’,我看咱们不如先序一序年齿,排一排位次,以后大家也好称呼,你们说是不是啊?”

    此言一出,其余五人一致赞同。当下便自报岁数生辰,互较长幼。轩辕掣是六人中当之无愧的老大,其后依次是江信南、李咨奇、楚良辰、独孤擎和令狐挚。

    排序已毕,令狐挚便笑着对轩辕掣说道:“大哥,看来不管你走到哪里都是‘大哥’啊。”

    轩辕掣也笑道:“你这话可就错了,那两位罗师兄就比我年纪大。”

    李咨奇道:“要是在三天以前呢,两位罗师兄自然是最大的。可是昨天一早来了位宋初一师兄,就把他们两个给压下来了。”

    令狐挚道:“李师兄,我总觉得咱们这位宋师兄不同寻常。你跟他最熟了,一定知道他不少事情吧?”

    李咨奇道:“宋师兄这个人很老实,不管我问他什么他都告诉我,真是个难得的好人。其实他的身世挺可怜的,生下来没多久娘亲就去世了。宋师兄的父亲又是地寰山东界的守目,每天都在岗哨里驻守,只好把他带在身边。

    “宋师兄从小就跟着他父亲守山巡界,日子过得一定很辛苦,可是他自己倒觉得很开心。后来宋师兄长大了,他父亲就托人把他带到孙绝云师兄家里寄宿。孙师兄的父亲孙雁臣师叔是东明殿的承案使,正好是宋师兄父亲的顶头上司,宋师兄的父亲求孙师叔帮忙把宋师兄送进嘉文馆读书识字。

    “可是孙师叔也不知道是事情太忙,还是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过了半个多月还没带宋师兄过来拜师。宋师兄每天在孙师叔家里劈柴挑水,打扫做饭,干的全是苦累活儿。孙师婶还总嫌他饭量太大。”

    李咨奇说到这里不觉叹息一声,其他人也均感不悦。令狐挚和楚良辰同时说道:“他们怎么能这样呢?”

    独孤擎想知道后事如何,问道:“那宋师兄最后是怎么来到嘉文馆的呀?”

    李咨奇精神一振,说道:“这就是最好玩儿的了,你们知道吗,是一只猴子把他领过来的。”

    三位圣童闻言都是一怔,同声说道:“猴子?”

    李咨奇道:“对,就是猴子,还是一只小白猴儿。宋师兄昨天早上到山里面去打柴,半路上遇到那只小白猴儿,觉得它长得很好看,就在后面悄悄跟着它。一直跟到了嘉文馆外面的竹林里,小白猴儿突然就不见了。宋师兄听到咱们的读书声,就来到了水阁里,这才见到苑老夫子。

    “苑老夫子心肠最好,他看宋师兄人很朴实,又能上进,不仅收他入馆,还让他搬过来住,每日里帮忙做些杂役,可比在孙师叔家里清闲多了。”

    令狐挚道:“原来宋师兄是这么来的呀。——李师兄,孙绝云一家好像对宋师兄不是很好,宋师兄就不怪他们吗?”

    楚良辰抢着说道:“孙家人待宋师兄何止是‘不好’啊,简直就是把他当下人看嘛。不过宋师兄为人厚道,不仅不怪他们,还挺感激他们呢。”

    江信南道:“良辰,你这么说人家可不大好啊。即便孙家对宋师兄不是很好,咱们也不应该在背后议论人家。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明早还要起来晨读呢,咱们就聊到这儿吧。”

    经他这么一说,余人也都觉得有些困乏,便同时应了一声,闭目安睡了。

    独孤擎下午在“千寻灵息井”中浸润半日,夜来又在苑老夫子处受到“龙涎香”的熏陶,神思反较往日清醒,辗转多时才渐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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