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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聆秘听幽

    玄都山位于北十里西南方一万五千里处的一列巨大山脉之间。这一系山脉名为“昊苍”,自东北方向西南方蜿蜒十万余里,犹如一条巨龙斜卧于中土西北部。玄都山坐落于昊苍山脉中段,方圆五千多里,地势雄奇险绝,自山腰以上悉数为云雾笼罩,在阳光下时隐时现。

    玄都山北麓有一座依山而建的繁华城郭,名为“漠煌城”,自西面山间曲折流下的“龙兴河”穿城而过,平缓东流。此刻斜阳衔山,映得满河皆红。龙兴河南岸长堤上的依依垂柳被轻柔晚风款款吹动,飘拂在聂冲霄和翁宇阳身上眷恋难舍。

    聂翁二人于这日午后时分来到漠煌城,聂冲霄先买了几套衣物,然后寻了一家客栈,与翁宇阳分别沐浴盥洗后换上新装,略微用了些饮食便来到龙兴河边观赏景色。

    依着翁宇阳的心思,恨不得立时飞上玄都山主峰道观里寻找父兄。但聂冲霄身为一线天中的高手,与正道之首的玄都山究属敌对,白日上山诸多不便,于是勉强劝住翁宇阳,只待入夜后便带他潜入玄都山。

    玄都山峰高岭秀,龙兴河波平水阔,实是世间难得一见的雄图胜景。翁宇阳却无心观景,不时凝目盯着天边暖融融的一轮红日,只盼它快些下山才好。

    聂冲霄自知此番送翁宇阳上山容易,日后却只怕是再无相见之期。他与翁宇阳相处数日,但觉极为投缘,一想到分别在即,心中也不免怅然。只想趁着时刻未至,与这孩子多赏玩几处景致。当下携着翁宇阳的小手走下长堤,在南城的通衢大道上缓步闲逛。

    翁宇阳长这么大很少出过家门,此次随父亲深入中土内陆避敌,一路上凄凄惶惶,逃命之余更无闲暇观赏各地风物。这时经聂冲霄再三慰解,又想到终于要与父兄相见,心中自是喜乐无限,拖着聂冲霄的大手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蹦跳前行。沿途见到街边小摊上有什么希罕事物伸手便抓,摊主还来不及出声索值便被聂冲霄丢过来的一片金叶子勾去了三魂七魄。

    不久红日西沉,暮色四合,临街的店铺纷纷开始打烊,路边的小贩也都收拾摊担回家了。聂冲霄领着翁宇阳径直走到漠煌城南郊的山脚下,见翁宇阳抱着满怀的木偶、布虎、竹鸟、纸鸢、冰糖葫芦、蝈蝈笼子之类玩儿得兴高采烈,口中还在大力咬嚼着最后一块牛肉干儿,不禁微微一笑,解下背上的一个蓝布包袱平铺在草地上,说道:“宇阳啊,把这些玩艺儿先收起来,上山之后再拿出来慢慢玩儿吧。”

    翁宇阳应声将怀中诸般物事尽数放到包袱里,聂冲霄系好包袱后依前将翁宇阳抱在怀里,祭起玄霜刃沿着密林间的空隙悄无声息地向玄都山上飞去。

    玄都山方圆五千多里内重峦叠嶂连山若涛,位居正中的主峰“紫极峰”更是突兀雄峙峻岭横空。玄都一门立派上万载,自始即为中土修真魁首,虽然六千多年前遭逢教内异变,实力大不如前,在灭妖之役中只得遵奉异军突起的一线天号令;中土正邪两派分立后,受到一线天的压制更是一度消沉。但是玄都山的根基毕竟稳固,很快便自颓势中奋发中兴,成为中土正道之首。数千年来门下弟子渐多人才辈出,声势日益兴隆,已不弱于当年盛极之时。

    聂冲霄借着浓浓夜色遮掩,宛如一个黑色幽灵在群山间飘忽游荡。一路行来但觉这万年大派果然不同凡响,虽在暗夜之中,防守护卫仍然极是严密。远近高峰低谷之间七彩流光闪烁不绝,显是有大批玄都弟子在空际往复巡视,就连幽暗寂静的山林里也时有各色剑气宝光从枝叶缝隙间映射而出,有如森森鬼眼。

    紫极峰乃是玄都山根本重地所在,守卫也更加森严,遥遥望去,上峰主道上隔不了多远便有两名玄都弟子把守,峰腰以上更有十几道流光回环缠绕,周流不息。聂冲霄虽然艺高人胆大,浑没将这些玄都山的道士们放在眼里,但想到此行目的只在护送翁宇阳上山寻亲,无意横生枝节多惹事端。于是在紫极峰脚下的茂密松林中停住势头,挥袖收起玄霜刃,指着前方的一条林间曲径,悄声对翁宇阳说道:“宇阳啊,你沿着这条小路向前边山上走,转过那个拐角就能见到玄都山的守夜人。你只需对他们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们自会带你上峰顶去见你的家人。如果你父亲和哥哥还没有上山,你就在山上等他们吧。”

    说着将翁宇阳轻轻放在地上,解下包袱挂在他的肩头,轻声叹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这个包袱里面有几套新衣服你留着穿吧,还有一包金子,你以后想要什么玩艺儿尽管用它去买就是。”

    翁宇阳听他语气有异,心中不免疑惑,问道:“聂先生,你说这些话干什么?莫非你想走不成?可是你说过要和我一起上山去见我爹商量大事的啊。”

    聂冲霄温颜微笑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聂某人是一线天圣教弟子,而我们一线天与这玄都山分属邪正两道,向来势同水火。而今我深入玄都重地,已然犯了大忌,倘若被人知觉,可是大大有损我圣教威名。所以我是无论如何不能陪你上山的。

    “至于我想与令尊商讨的事情么,唉,本来就虚妄已极,万无成事之理,即便说了也不过是徒劳心思白费口舌,倒不如就此作罢。”

    翁宇阳怔立良久,心知无法勉强挽留聂冲霄,心中颇为伤感,说道:“聂先生,你大可放心,我翁宇阳对天发誓,决不跟任何人说是你送我来到这里的。就算我爹问起来,我也只说是一个不认识的好心人。”

    聂冲霄点点头道:“如此最好。——宇阳啊,玄都山的守夜人就在那边不远处,你快点儿过去吧。”

    翁宇阳和聂冲霄相处多日,彼此间感情颇深,一旦分别心中大为眷恋,缓缓向前走去,一步一回头的回望着聂冲霄。

    聂冲霄心下亦是怅然,勉强微笑着连连挥手。直待翁宇阳小小的背影转过曲径消失不见,这才长叹一声,摇头自语道:“如此良材美质正是上上之选,怎奈他与圣教究属无缘,今日交臂失之,实足令人叹惋。”

    嗟叹未已,忽见翁宇阳竟自拐角处转了出来,急步向自己奔来。聂冲霄双眸之中精光忽闪,就连一向沉稳的心跳也加快不少。急忙上前迎住翁宇阳,扶着他弱小的肩膀悄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啦?难道你不想上山了么?”

    翁宇阳扁了扁小嘴儿,双眼中泪光莹莹,凄然说道:“刚刚我走得太急,有一句话忘了问你。聂先生啊,你看我们以后还会不会再见面哪?”

    聂冲霄闻言一怔,沉默片刻后方黯然叹道:“你我今日分别,已然缘尽于此,何敢奢谈以后?况且你我正邪殊途,日后纵能相见,若非斗场敌对便是形同陌路,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啊。”

    翁宇阳珠泪滚滚而下,泣道:“聂先生你千万别这么说。你救了我的性命,又一路带我来到这里找我的家人,这般大恩大德宇阳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宇阳从小没娘,我爹和我哥也很少管教我,宠得我一身坏脾气,一路上老是惹你生气。不过宇阳并非真的不明事理,以后无论怎样也不会与聂先生你为敌的。”

    聂冲霄蹲下身子,举袖揩去翁宇阳面上泪水,温言说道:“你这孩子聪慧灵秀,资质过人,若遇名师,他日前途不可限量。聂某不才,原本很想收你为徒,尽授衣钵的。只可惜你我缘分浅薄到此为止,无法得偿所愿,实是生平最大憾事。”

    说着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包裹严密的布兜,塞在翁宇阳怀里,说道:“你我好歹相识一场,分别在即,聂某无以为赠,便送你这本《玄元真诀》留作纪念吧。此书中所载俱是聂某毕生修行所领悟的修真要诀,你日后用心研读,必定有助于修习功法。不过此书乃是我一线天圣教道法精髓所在,你务必要妥善收藏,万不可让他人看到。切记切记。如果你感念与聂某相交之情,便答应我绝不使用书中所载道法为难一线天教众。”

    翁宇阳含泪点头,自忖除了父兄之外,再没见过对自己这么好的人了。一时间感动不已,伸臂揽住聂冲霄的脖子哭出声来。聂冲霄却突然面色一沉,抬手掩住翁宇阳的小嘴,抱着他闪身蹿进道旁的密林之中。

    片刻后忽听一阵轻微的破空声自山路拐角处传来,清朗月光下只见一青一黄两道宝光自半空中迅即飞落,轻飘飘的落下一胖一瘦两个青年道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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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青年道士身穿青色道袍,手中各持一柄流光溢彩的法宝仙剑,将身周数尺之地照得颇为明亮。两个道士满脸警觉地向四下里细看一番,却没有发现任何异状。二人中肥胖粗壮的那个说道:“真是奇怪,刚才明明听到这里有动静的,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呢?”

    另一个清瘦高挑的道士收起青色仙剑,说道:“刚才的声音听起来也不是很清楚,多半是山风刮动树枝发出的怪声,用不着大惊小怪。”

    胖道士也收起黄芒仙剑,嘿嘿笑道:“我就说嘛,咱们玄都山乃是天下正道之首,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邪教奸人,都没有胆量找上门来送死的。我们又何必每晚巡山,受这份活罪呢?”

    瘦道士也笑道:“师弟,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咱们玄都山既为天下正道之首,自然要有领袖群伦的威风,即便没有敌人胆敢潜入本派,咱们也万万不可有所懈怠。再说每晚巡山一个时辰也算不上什么苦差事,权当是乘风散心踏月揽胜了。”

    胖道士点头道:“嗯,还是师兄你想得超然,我便不曾想到这许多。这里既然没什么事,我看咱们不如回去交班吧。唉,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气消了没有。”

    瘦道士也叹道:“只怕师父现在还在气头儿上呢,咱们若是此刻过去问安,少不得又要挨一通训斥。”

    胖道士摇摇头道:“师父可也真是的,都一百几十岁的人了,又是咱们玄都山一百二十四代传人中数一数二的修真高手,还总为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大动肝火。倘若气坏了身子,岂不叫咱们这些做弟子的心疼?”

    瘦道士低声说道:“其实今天的事根本不能怪师父,而是陆师叔做得有些过分。咱们师父跟陆师叔向来不和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陆师叔未得掌教师伯允准便在山下私自收了徒弟,已然有违门规祖训;偏偏他这次收的那个小徒弟的资质又是那么的差,是个人都会看不顺眼的。

    “咱们师父当时只不过略微说了那么一两句,谁知道陆师叔竟勃然大怒,就在那三清圣殿里当着掌教师伯和各位师伯师叔的面儿跟师父对骂了起来,直吵得满山皆知,堂堂的三清圣殿也给搅得乱成一团。最后还是掌教师伯亲自发话制止才给压了下来。唉,这真是……”说着连连摇头叹气。

    胖道士大为不忿地说道:“哼,陆师叔也真是过分。咱们师父好歹也是他的师兄,他怎能这般狂傲无礼?还在三清圣殿里大呼小叫的,简直全无师长风范。

    “其实本派门规中虽有一条说教内弟子收徒传道之前须当严加考量并经现任掌教允准,不得擅自行事,以免误收匪类有辱门墙云云,但那也只不过是一条空文而已。师伯师叔们在外面收了徒弟只需带到掌教师伯面前过过目应应景,哪里有谁会深究其他的?

    “可是陆师叔也太不把这条门规当回事儿了,前次收徒便没有事先禀明掌教师伯,虽说那也是事出突然情有可原,但好多位师伯师叔都在暗中议论陆师叔的不是呢。这回可倒好,陆师叔干脆领了个笨小子回来,带到三清圣殿里硬梆梆地跟大家说这就是他的新弟子了。以咱们师父的脾气,哪里容得他如此嚣张?”

    瘦道士说道:“师弟你有所不知,陆师叔最近火气这么大其实是有原因的。十几天前陆师叔突然下山,原是为了搭救他的老朋友翁行云,谁知道……”

    胖道士突然插话道:“翁行云?就是几年前咱们俩接待过的那个江南翁氏的传人吗?”

    瘦道士颔首道:“不错,就是那个土财主。”

    胖道士皱眉思索着说道:“这几天来我一直听到有人在提这个名字,林林总总的也听到一些他的传言,好像是说他们翁家出了大祸事,一家人都被整得很惨。不过究竟是什么事体却不曾听得明白。师兄你一向消息灵通,应该很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吧?”

    瘦道士微微笑道:“我也是刚从长门的严圣钧严师兄那里听到个大概,又怎谈得上消息灵通了?他们翁氏一脉早在几千年前便仰仗着咱们玄都山的威名在修真道上创下了小小的字号,对咱们向来是俯首帖耳仰奉鼻息的,年年都差人送来大笔孝敬礼物。九年前适逢曲祖师五百岁华诞,那翁行云更是亲自押着贺礼万里迢迢的从江南赶来巴结祝寿。咱们玄都山和他们翁家这一点点香火之情总还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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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聂冲霄一起隐藏于山道左侧密林之中的翁宇阳一直在留心倾听胖瘦二道的谈话,起初听他们没完没了地数说什么师父和师叔的争执还大感不耐,骤听他们提到自己父亲的名讳,不禁心中一跳。

    凝神谛听之下惊觉这二人尤其是那个瘦道士言语之间竟然对他们翁氏一脉大为蔑视,不由得心头火起,暗想:“原来玄都山的臭道士们这么瞧不起人,难怪爹当初宁肯弃家而走也不愿意向他们求援呢。哼,这两个臭道士又有什么了不起的?就会在背地里说人家的坏话,总有一天我要好好教训他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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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听那胖道士说道:“师兄啊,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不过翁氏一脉虽然道法不精,但总算是江南望族,财雄势大,人丁兴旺,更何况还有咱们玄都山为他们撑腰,会出什么大事竟要劳烦陆师叔中断清修下山救援呢?”

    瘦道士哼了一声说道:“这件事说起来可就话长了。古今名宝中有一柄叫做‘列缺’的神剑你应该知道吧?”

    胖道士道:“瞧你说的。那‘列缺’神剑在远古四大神剑中名列第三,灵性属火威力无边,这我如何不知?”

    瘦道士笑道:“事情便皆因此剑而起。这‘列缺’神剑原本是翁氏先祖翁明生在六千多年前所炼的法宝。要说起来呀,那翁明生确实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竟能凭一己之力夺造化之功,炼出这等惊世骇俗的法宝。后来又仗剑斩杀洪荒火龙,扬名天下,与我们的前辈仙师云栖真人齐名当时,并称双雄。

    “只可惜翁明生天生短命,年轻轻的就死了,连个儿子也没留下。云栖真人不忍他死后无人祭祀,于是在翁氏同族中为他过继了一个子侄延续香火。‘列缺’神剑从此便成为翁氏一脉的传家之宝,而咱们玄都山也就此成为翁家人的靠山,几千年来他们有事没事就来麻烦咱们,脸皮可也真够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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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宇阳听他前半截儿话还说得有几分顺耳,可后半截儿话却又不中听了,只恨得在暗中狠狠咬牙,心道:“你这个缺德鬼臭道士才天生短命呢。明明是你们玄都山要靠我们翁家来养活,你却说是我们依靠你们?真是扯谎不怕风割舌。早晚我要刻花你的臭脸,看你还敢不敢再议论别人的脸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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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瘦道士却不知自己已于无意之间因言获罪,继续满含不屑地说道:“翁明生当年死得太早,翁家的那些子孙都未获其真传,道法差劲得很,就连修真道上三四流的人物也比不过。偏生他们还很不自量力,仗着有一位了不起的祖宗到处炫耀唬人,动不动就拿出‘列缺’神剑来撑门面。中土修真之士不论正道还是邪教,都知道江南翁氏有咱们玄都山罩着,打狗还得看主人,因此都不曾跟他们较真,听由他们跳踉咋呼了几千年。

    “直到九百年前,翁家的先辈翁次洵在源天江边跟人炫示‘列缺’神剑,吹捧自家的历代先人。口口声声杀妖灭怪的,却不料惹恼了一旁路过的妖国巨恶狞犷妖狮,冷冰冰地说道:‘“列缺”神剑虽好,只可惜落于伧夫之手,当真是暴殄天物。翁氏一门,尽是些欺世盗名之徒,更是何足挂齿?’

    “翁次洵闻听此言自是大怒,‘锵’的一声拔剑出鞘,指着狞犷妖狮说道:‘你是什么人,竟敢口出狂言对我家先祖不敬,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彼时狞犷妖狮化身人形,在常人看来只是一个满脸皱纹的糟老头子,身边还带着一只又瘦又脏的小黑熊,活像是个走江湖卖艺的。翁次洵道行低劣浑没看出半分妖气,只道对方是个大言无忌的无知狂叟,便起了恃强凌弱的念头。

    “狞犷妖狮冷笑道:‘我是什么人无关紧要,你们翁氏一脉欺世盗名才是真的。你既然说你们翁家的神剑道法如何厉害,老夫便不挡不避接你三剑,倘若你能伤我杀我便由得你去,若是伤不了我便须留下此剑。你可敢赌么?’

    “翁次洵受狞犷妖狮当众挑衅自然不甘示弱服软,虽见对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似乎修为颇深,但翁次洵对自家的神剑道法向来自负,料想世间绝不会有人能以血肉之躯受他三剑而无损伤,心中先已有了九成胜算。而翁次洵的那批狐朋狗友都对他的狂妄无知之态不忿已久,此刻见那狞犷妖狮气焰嚣张似非善类,便极力撺掇翁次洵与之赌斗,一心想看翁次洵出丑。翁次洵也是一时头脑发热,当场接受了狞犷妖狮的挑战。

    “也是活该翁次洵倒霉,偏偏遇上了这个煞星,竭尽全力刺了三剑后,狞犷妖狮竟然毫发无伤。翁次洵眼见输了这场赌斗,依约须将‘列缺’神剑交与狞犷妖狮,那简直就是挖他的心头肉一般,他怎么舍得呢?于是食言背约,驭起法宝仓皇逃窜。

    “狞犷妖狮怒吼一声妖相毕露,自后赶上翁次洵,一掌将他拍落尘埃,易如反掌般夺过‘列缺’神剑,自报家门后带着小黑熊扬长而去。

    “翁次洵身受重伤,又痛惜‘列缺’神剑,抬回家里捱不上三五天就一命呜呼了。弥留之际留下遗言,嘱咐儿子刻苦修行,有朝一日诛杀狞犷妖狮夺回‘列缺’神剑,以告慰他在天之灵。

    “可是师弟你想啊,那狞犷妖狮乃是旷古罕见的凶兽恶妖,平素又藏匿在灵修山妖都之中,岂是那么容易杀得了的?更别说就凭他们翁家那点儿微末道行,只怕踏不进妖国半步就被守关妖卒给废了。因此上,九百多年弹指即过,那狞犷妖狮是越活越命长,翁氏子孙夺回‘列缺’神剑的百年大计却始终无望。

    “可是就在上个月,那个翁行云不知道从何处听说狞犷妖狮将‘列缺’神剑赐给了它的第三个儿子黄狮妖,收藏在堕魂关黄狮妖的巢穴之中。说起来翁行云这土财主也真是够胆儿大的,运气也好得出奇,不知怎样竟给他潜入妖窠窃回了‘列缺’神剑。

    “只是翁行云手脚不够干净利索,竟被一干孽畜察觉,一路追杀到他的老家,将翁氏族人屠戮殆尽。只余翁行云父子三人逃得性命向北遁去。长门的严圣钧严师兄其时恰好在江南一带游历,得知此事后急忙传讯回山。陆师叔接获急报不及请示掌教师伯便连夜下山,匆匆赶到北境内陆去救援翁氏父子。

    “那黄狮妖带同南灵朱雀和一大堆搜魂雕兜远绕过一线天,径入中土内地,一路上连杀二十多名正道高手,罪孽极为深重。也是这孽畜大限已到,老天爷叫它撞在陆师叔的手里,终于做了太极枰下的游魂。咱们玄都山可算是又为天下正道出了一份大力。

    “只不过陆师叔虽以我教神功大法诛灭了黄狮妖,却终究迟了一步,未能救得翁行云的性命。陆师叔与那翁行云交情匪浅,在与黄狮妖斗法时又身负重伤,也难怪他的心情会那么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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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宇阳听到“未能救得翁行云的性命”这句话,只觉头脑中“轰”的一声大响,两眼一黑便仰面栽倒昏晕过去。

    聂冲霄乍闻此言也是暗吃一惊,待见翁宇阳晕厥,急忙伸掌托住他的后颈,将一股温醇绵厚的真力缓缓注入他的“大椎穴”。

    翁宇阳受此一激登时苏醒,横在胸前的右臂猛然一挥,打在一条松枝上,发出一阵“扑簌簌”的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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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松枝摇撼之声虽然轻微,但数丈外的胖瘦二道却已然知觉,“锵锵”两声,分别祭起两柄法宝仙剑,法诀控纵之下径向异响声传来处刺去。一青一黄两道流光呼啸着同时没入黑暗之中,胖瘦二道紧随其后,疾如飞鸟般投入林内。

    片刻后只听胖瘦二道同时惊咦一声,两柄仙剑的颤鸣声渐趋消止。

    又过一刻,山径旁浓密的松枝忽的分开一条窄缝,胖瘦二道先后从中走出,手中的仙剑却已没了光泽。

    那胖道士边走边摇头,说道:“真是活见鬼了,刚才我明明听到那里面有动静的,可等赶过去却连松鼠也不见一只。”

    那瘦道士笑道:“可能是刚才夜鸟归巢摇动了树枝吧。我看时辰也差不多了,咱们这便回去交班吧。”

    胖道士苦着脸说道:“只盼师父他老人家已经睡下了,不然咱们可又该挨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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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径下首数丈处的黑暗之中,聂冲霄压低嗓音在翁宇阳耳畔说道:“宇阳啊,你先不要难过,待我过去拿住他们问个清楚再说。”言毕身形骤起,犹如一个黑色幽灵悄无声息地掠过林隙,倏忽间飘落在小径当中。

    翁宇阳心中凄惶无主,软倒在铺满松针的地上,抱着一株松树吞声饮泣。听了聂冲霄的话后,忽从心底冒出一个模模糊糊的希望,虽然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期盼的到底是什么,却也不敢将这若有若无的希望想得太过明晰。就这样忐忑不安地静听着周遭的一切声息,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奇异物事的来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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