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局 作者:
美人局第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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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接下来只要将前100个受害者分为两组,告诉前50个人下一场比赛队会赢,告诉后50个人下一场比赛b队会赢,根据结果又筛掉一半的人,这样反复几次最后可能剩下三四个人,但对于这三四个人来说连续猜中了5场比赛,因而深信骗子绝对有能力猜中第6场比赛。
昨天的新闻太吓人了,叔觉得写文居然要冒着生命危险,吓得思考了一晚上人参
不过这次我大一定要挺住啊w
第83章
83地藏王
周韬醒来的时候在轿子里,他只觉得脑袋发闷,后颈处还残留了痛感。伸出手按了按颈子,周韬缓缓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吓得他赶紧一把撩开轿帘大喊。
“来人”
轿夫稳稳当当地抬着轿子走,闻声一惊,赶紧回过头去问:“少爷怎么了”
“停轿停轿”周韬几乎是跳下了轿子,然后绕到后方一看,还有一顶轿子跟着,他抬手示意那边的轿夫也落轿,然后冲上去抓开帘子。
邈梵淡着一张无欲无求的脸坐在里面。
“怎么”邈梵看见周韬,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堪称波澜不惊。
“你”周韬觉得诧异,怔怔儿地问,“你没事吧”
邈梵略微抬眼:“有什么事”
周韬觉得邈梵有些怪怪的,他抓抓头,觉得后脑勺也怪怪的:“我们好像遇见打劫了的我记得他们拿麻袋套我的头,那些人呢”
邈梵摇摇头,一副完全不懂的样子:“不知道你说什么。”
周韬急了,跺跺脚又问轿夫,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摇头,表情无辜又纳闷,弄得周韬狐疑起来。
“难道是我做梦”周韬自言自语,可摸着颈子痛感又如此明显,他疼得龇牙咧嘴,“嘶肯定有人打我好痛。”
邈梵从轿子里钻出来,抬眼平望,启唇:“到了。”
“啊”周韬回眸,看见路边两棵古柏,茂密的枝叶后面隐约露出牌匾一角,鎏金的“翰林”二字夺目生辉。
翰林院有内堂五楹,邈梵跟着周韬进去,听他一边走一边讲:“西边是读讲厅,东边是编检厅。左廊围门内是状元厅,右廊围门内有二祠,朝南为昌黎祠,朝北为土谷祠。”
周韬已经打消了对刚才事情的疑虑,他觉得自己大约是睡着了做了噩梦,然后又很不幸地睡落了枕。
邈梵打量着这个三品衙门,与他想象的不大一样,似乎没有太多的官气,只有浓郁的文墨书香。
走过了前堂后面是穿堂,周韬介绍左为待诏厅,右为典簿厅。再后的一堂是后堂,此堂朝南,中有宝座。
“这个地方是给接驾用的,圣上驾临,咱们就在这里叩拜觐见。届时圣上与众臣赋诗纪盛,如果皇上高兴写了字,就会刻在碑上,放置到藏书库的后面。”周韬道。
邈梵闻言立即问道:“藏书库在哪里”
周韬笑道:“后堂的东西屋就是藏书库。院内东边有井西边有亭,中间有块地儿就是专门放置石碑的。那后边就不是办事儿的地方了,纯属雅园,有亭台水榭池塘楼阁,类似江南园林的风情,倒是值得一游。”
他还想带邈梵去江南园林那里转一圈,不过负责安置他们的官员已经过来了,是名翰林院侍读,于是二人便跟着侍读去了编检厅。
翰林院的人大约是奉了周相的命令,或者只是纯粹的看人行事,安排给周韬和邈梵的工作并不繁重,连修撰史书都没用他们,只让他们负责最后核查。
于是一杯茶一本书,就陪邈梵度过了在翰林院的第一日。
当然,还有一只聒噪黏人的周韬。
放衙之后,有些庶吉士已经开始做东摆酒请同僚了,邈梵则不参与这种“结交人情”的聚会,一心回家。
周韬像影子一样跟着他,送他回家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回到相府,盘算着第二天还要去接邈梵。
到家之后,邈梵没有出声喊千千,而是独自进了书房,片刻后抱了一堆东西出来,又独自去了后院。
掌灯了,千千在大门口等不到人,喊阿飘去翰林院问了一趟,才知那边早就放衙了,而据衙门的人说邈梵早就回了家。
小荷尽往坏处想:“该不会又是离家出走去当和尚了吧”
“我又没惹着他,犯不着看破红尘。”千千思来想去,“你们出去找找,我在家里四处看一下,也许他留了信。”
当千千意外地在没人去的小偏后院儿看见邈梵时,只见他在面前焚香供佛,穿着僧衣袈裟,盘腿打坐手持念珠正在闭目修禅。完全一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入定模样。
她气得上前就拍了他脑门儿一巴掌。
“回来怎么一声不吭地躲起来大伙儿担心你知不知道”
他徐徐睁眸,眼底似乎有些迷惘,开口怅然:“千千”
“干嘛”千千没好气地挨着他蹲下来,发觉他面前的佛像似乎有些与众不同。此佛坐于莲华之上,左手持宝珠右手执锡杖,头戴宝冠身饰璎珞。她很好奇:“这是什么佛”
“不是佛陀,是菩萨,地藏菩萨。”邈梵解释道。
千千不解:“佛祖和菩萨不都一样”
“不一样,尤其是地藏菩萨,格外不一样。”邈梵收起念珠,双手捧起铜铸佛像,“楞伽经有云,有大悲菩萨,永不成佛。地藏菩萨的功德虽与佛陀齐等,却不现佛身,以菩萨身度脱苦罪众生。”
他的神情无比虔诚:“在释迦佛入灭后,弥勒佛尚未下生人间,那时的六道众生都由地藏菩萨来教化。所以他说要度尽六道一切众生自己才成就佛果。”
“地藏菩萨立誓,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
千千听得一头雾水,双手托腮瞪大眼看着他。
邈梵垂眸微笑:“我好像一直没有想通一件事,但刚才似乎又明白了一些,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世间秽恶,释迦牟尼佛在秽恶中成佛,而地藏菩萨也发愿要在秽土渡厄众生,这才是佛陀真义。众生无明,重贪嗔痴,若能还世间一片清净,即是功德,即能成佛。我一心求清净,却忘了清净如莲华,其实生于秽恶。”
他忘不了在荒宅,君九说的话。
“那道凌迟令,”君九的口气仿佛淡然无谓,又好似十分阴寒,“是葛密让朕下的。”
邈梵下意识反驳:“不可能”后半截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好像很了解葛密,又好像一点也不了解。就好像他知道葛密喜欢美酒和烤羊腿,但他不知道葛密为何要收徒,传道授业解惑他是担心自己满腹经纶无人承继,还是另有打算
“这是先生与我的一桩交易。”君九忽然变了称呼,言语中显露出对葛密的钦佩,“或者说好听一点,这是我们的计。”
“肃清朝纲,剿杀逆贼,匡扶江山基业的计谋。”
君九笑容渗人:“这样的苦肉计,唯独葛先生才有胆识放手一搏,朕不过是个小配角而已。葛密一死,周相以为自己独大,朕只是他眼中的傀儡,于是防备渐轻朕终将得到想要的,你说是不是”
邈梵摇摇头:“得到又如何你难以心安理得。”
这种代价太大,即便将来君九傲临天下,难道就不会觉得愧疚
“你们佛家说这是罪业,会坏人功德,以后不能得道成佛,甚至下到十八层地狱受苦。但比起朕想得到的,所有牺牲都微不足道。我愿意为我之所求下地狱。”君九不屑一顾,转而忽然把手搭上了邈梵肩膀,“师兄。”
他亲昵的称呼让邈梵皱了皱眉:“何事”
“我需要你帮忙,不仅是帮我,也是帮葛先生,你知道害死他的并不是我,是周相。”君九似乎笃定了邈梵无法拒绝,“听说周韬与你走得很近。”
邈梵垂着头,没有说话。
君九缓缓加重力道,按得他肩膀发痛:“我知道师兄你慈悲为怀,不愿意伤害别人,但是师兄,师父临终前让我带句话给你。”
邈梵终于抬眼正视他,见到那张年轻的脸庞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
“倘若杀一人能够救苍生,你杀还是不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不杀他一人,却有千万人因此而死,这究竟是功德还是罪孽”
君九望着陷入两难境地的邈梵,没有步步紧逼,只是道:“不着急,你慢慢想,想清楚了来找朕。”
千千不知他脑中的千回百转,认真想了想他说的话,道:“出淤泥而不染,你说的是这个意思”
檀香燃尽,邈梵把念珠绕上手腕,起身微笑:“算是吧。”
“我怎么觉得你打算一直当官呢官场是个污浊之地,你要当里面的白莲花”千千不高兴了,“咱们不是说好辞官去西域的嘛”
“现在还不行。”他牵着她走:“你得多等我一阵了,娘子。”
千千撅嘴:“本来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现在不想给你说了我生气了”
他哄了一晚上才把她哄好,不过还是没能知道所谓的好消息是什么。
周韬每天都来接邈梵去翰林院,除了刚开始大伙儿都有些不自在,久而久之竟然还习惯了。正当他们对翰林院已经熟悉的差不多了,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之中,某日的朝会上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同属周相麾下心腹,且从来都与刑部和都察院连成一线的大理寺,竟然弹劾周相,大理寺卿孔祥不仅递了折子,呈上一堆证物,其中甚至有周相与他来往的书信。
此事引起众臣哗然,这种舍了一身剐也要把别人拉下马的做法当真不多见,孔祥这次是宁愿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要拖周相下水了。
大家都揣测他因为什么事情和周相翻脸夺妻之恨灭门深仇
实在想不出来。
下朝之后,孔祥冲着面色铁青的周相冷哼一声,愤怒拂袖大步离去,周相极力忍耐还是难掩愠怒神色,也甩手而走。
刑部魏侍郎目睹这一幕,愕然地问身旁的詹涟台:“这是怎么一回事”
詹涟台摇头,思忖片刻抬步去追孔祥:“待我去问清楚。大家同朝为官,伤了和气不好。”
魏侍郎很赞同他的做法,也希望此事不要闹大,以免殃及自己。
孔祥见詹涟台走近,大手一挥道:“你别劝我这次我说什么也不会让步”
詹涟台风度翩翩地微笑:“我不是来当说客的,孔兄的心情我能体会,这次相爷做事确实急进了些。”
“看来你也听说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幸好我这次受高人指点,先下手为强,否则早就一败涂地了”孔祥怒气冲冲,“我大理寺长久以来受制于刑部,听命于那姓周的老狐狸,我自认一直夹着尾巴做人,这些都罢了,那老东西竟然得寸进尺,居然想撤了我的大理寺此事我万万不会答应詹老弟,倘若我这次保不住大理寺,你的都察院也岌岌可危矣”
“在下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詹涟台不疾不徐地说话,微微翘起嘴唇,“这一次,我一定站在您这边。”
作者有话要说:城市改造,通知我家的片区连续停电一周小妖精们能想象每天酒叔起床就没电,睡觉了电还没来的苦逼日子嘛隔壁邻居太酷炫,被逼得直接买了台柴油发电机但是你以为有电就万事大吉了吗丫的服务器没电,片区还是不能上网啊摔
好在现在停电时间固定下来了,白天停晚上来,叔争分夺秒的码字\o~
另外酒婶儿今天急诊入院了,叔刚刚才回家已婚的感觉好像不咋美妙啊琐事太多
爱大家爱小妖精爱催更党,么么哒╭╯3╰╮
第84章
84大智度
前朝的剑拔弩张似乎没有影响到翰林院中的平静。邈梵和周韬一直负责修书撰史,所以时常进出藏书库,库中典藏颇多,甚至有孤本的梵文经书,于是邈梵几乎一头栽进了藏书库,每日拿着纸笔进去抄录。
“师父师父”
周韬兴冲冲地从外面一头扎进藏书库,跑到坐在角落的邈梵面前,眉飞色舞又得意洋洋:“你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邈梵正在抄写经书,闻言头都不抬:“什么”
“你抄的这个跟我拿的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周韬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拿出一卷竹简,献宝似的送到邈梵面前:“大智度论梵本”
邈梵盯着那卷残破的竹简看了半晌,方才微微一叹,放下滴墨的毫笔,接过来打开:“哪里来的”
周韬笑而不答,只是说:“上次听师父你说大智度论传入中原丢失了梵文原本,现在传世的都是译本,可能会有残缺。我听了就四处打听,终于被我寻到了梵本的大智度论。怎么样师父你高兴吧”
对着周韬一副类似哈巴狗吐舌头讨好主人的表情,邈梵还是木着一张脸,问:“你懂梵文”
周韬正等着他微笑赞许自己,哪知却被这么一问,怔了怔摇头:“不懂。”
“嗯。”邈梵了然地点点头,然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把竹简收起来随手放到一边,拾起笔又开始抄录。
周韬皱皱眉头,凑过去道:“你怎么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邈梵淡淡道。
“那也没有高兴”周韬气急了,一把拂掉了纸笔,非要把竹简塞进邈梵手里,“我送你东西,你不道谢也就罢了,全算作我当徒弟的孝敬师父可是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你这样这样简直是把我弃之如履糟践我的心意”
邈梵无奈抬眼,盯着他气鼓鼓的脸庞,眉梢一抬:“弃之如履”
周韬对上他澄澈的眼睛,脸颊微微发烫,心虚地垂下眸子:“我我是指你把我送你的东西不当一回事,弃之如履”
邈梵微微一叹:“从明天开始我教你梵文。”
“啊”周韬吃惊,挠了挠头,“为什么”
邈梵轻轻笑道:“若是不教你点什么,岂不是辜负了师父这声称呼”
周韬窃喜,但又觉得这样还是不够,低声道:“梵文有什么好学的,我不想学其实只要跟在师父身边侍奉左右,徒儿就觉得很好了。”
“教你也不为别的,起码让你不再受骗。”邈梵摇摇头,指着竹简道:“这卷经文是假的。”
周韬咋舌:“假的不可能啊我花了两千两呢”话都脱口问出了他才赶紧捂嘴,一副懊恼模样。
两千两这个数目也把邈梵惊到了:“你在哪里买的”
“是一个得道高僧给我的。”周韬负手在背,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转圈儿,“我在街上遇见他,他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不像坏人。他说我有佛缘慧根,而且他有一些典籍想送给有缘人,我想着也许有你喜欢的经文,于是就跟着他去了,然后我在他的破庙发现了这本梵文经书,我问他是什么经,他告诉我是大智度论。”
邈梵问:“所以你就买了”
周韬懊悔摇头:“没有,我让他卖给我,他不肯卖,只说赠给有缘人,让我拿走分文不取。我瞧那座寺庙破破烂烂的没有香火,又觉得他是个好和尚,所以就捐了些功德钱两千两。”
听到这里,邈梵哑然失笑:“你被骗了,这本不是大智度论。其实智论传入中原,是龟兹国的鸠摩罗什法师所译,但谁也不知道他是在何时何地得到了梵文原本,也不知道梵本的作者是谁有人说,也许是鸠摩罗什写下了大智度论,只是因为他的译本皆是经典,所以别人把这本原著也看做了译本之一。”
周韬气得跺脚:“可恶的老秃驴竟敢骗我看我不把他揪出来剥皮抽筋”
邈梵乜斜,声音含着警告:“休得口出恶言。”
周韬一下恨不得吞了舌头,万分后悔刚才气昏了头,居然在邈梵面前说了“秃驴”两个字他连忙自打嘴巴:“徒儿错了是徒儿自己笨,怨不得别人,那个老秃和尚,我不会找他麻烦的。”
“这本虽不是智论,但也是佛教经典之一的金刚经,你学习梵文用这本正好。”邈梵把竹简交回到周韬手上,“此经文有六种译本,你学会梵文先看原本,再看译本,会大有获益。”
周韬捧着沉甸甸的竹简,仿佛看见白花花的两千两银子,他强忍着肉痛点头:“好。”
“时候不早了,我要回家了。”邈梵透过窗户抬头看了一下天色,收拾了纸笔就离开藏书库。
周韬赶紧跟上去,照旧把他送到家门口,然后才打道回府。
临走时周韬瞥了眼兜里的竹简,心头还是愤懑难平,不过却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什么事来,喊住了邈梵。
“师父不对啊,那个老和尚怎么知道我想找大智度论我又没告诉过他,也没告诉过别人,他根本不可能一早设局骗我。”周韬抓耳挠腮不明白,“会不会他也不懂梵文,而且也误以为这本是智论,一切都是巧合”
“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如果你想求证,不妨再去一趟那个寺庙,看能否找到人。”邈梵站在门里面,转身回眸,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其实设局的不是那名老僧,而是另有其人。”
“一个对你我知根知底,而且喜欢骗人的人。”
周韬恍然大悟,咬牙切齿正要撸袖子冲进门去找那幕后之人算账,可是邈梵已经“砰”的把门关死了。
邈梵进屋的时候只见满屋子的布匹,简直堆成了山,而千千就坐在“群山围绕”的中间,拿着剪刀剪布玩儿。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的。
“娘子。”他被几匹布挡住了去路,只好站在两三步外的地方出声喊她。
千千手中的剪子划过布匹发出嘶嘶声,她心情似乎不错,说话音调轻快:“相公你回来啦”
“嗯。”邈梵挪开几匹布,终于顺利来到她身旁,挨着她坐下,“怎么买这么多布”
千千盯着手里的布条理所当然:“做衣裳呀。”
邈梵哑然失笑:“这么多给全家人做也用不完。”
“讨厌,好像剪坏了算了不要了,重新裁。”千千扔掉手里那块巴掌大的布,指使邈梵,“相公把那匹绿色的布拿来。”
邈梵抱来布,和她一起把布展开,看着她裁成小块,不禁问道:“太小了吧你是打算全做成手帕么”
千千笑了笑:“不告诉你。”
她近日来都有些神神秘秘的,邈梵觉得她似乎藏着个秘密,但又不像是秘密,而更像一件值得高兴的好事,只不过她暂且没有说出来和他分享罢了。
邈梵不是追根究底的性子,也没有多问,环视了一圈屋子,叹气道:“买这些东西的钱你又骗人了”
“是啊”没想到这次千千爽快承认,甚至还主动交代:“两千两,分了别人五百两,我得一千五。”
邈梵板起脸,拖长声音喊她:“千千”
“别想让我把钱还回去,这是我该得的。”千千捧着脸笑,“周韬是你徒弟,我就是他师母,徒弟孝敬师母,天经地义呀。”
“那你也不该骗他”
千千努努嘴:“我又没强迫他买,经文是白送他的,人家鲁叔叔写得可辛苦了,还要模仿先秦的笔迹,还要把竹简做旧你以为这些容易呀是他自愿要捐银子给寺庙,这是积功德的事,你让他把钱拿回去,岂不是坏了他的功德你想他死后下十八层地狱啊”
说歪理邈梵说不过她,他道:“既然是捐给寺庙的钱,你拿走做什么”
“我没全拿啊,我捐了五百两呢,我也积功德了”千千大言不惭,“而且周韬跟着你修习佛法,孝敬我就等于孝敬你,孝敬你就等于孝敬佛祖,这样说来,他真是一个虔诚的佛门弟子”
“你”邈梵彻底拜服在她的歪理邪说之下,笑着揽过她的肩,又爱又恨的口气,“你什么时候不再这么顽皮就好了。”
千千还嘴道:“你什么时候不再这么呆也好了”
他笑着,低头去寻她的唇,刚碰到一下就被她推开了。
“不行不行”千千把他推得远远的,神色忌惮,“今天你睡书房,不对,应该是以后你都睡书房。”
邈梵一愣:“为什么”
“因为”千千的眼珠转了转,弯腰捧起地上的布,理直气壮道:“我和小荷要做衣裳,做完之前你都不许回房睡觉”
“”
当周相遭大理寺卿孔祥弹劾的消息传到翰林院,朝廷也派了另外的人来,要从翰林院选这批进士到各部任职了。
邈梵耳闻了周相的事,本与他无关,但见到周韬还是出言关怀了一下。
周韬无所谓的表情:“每年弹劾我爹的多了去了,这么一两个跳梁小丑不用放在心上。大理寺那么好的衙门,被孔祥那个窝囊废弄成这样不上不下的位置,换了我早就把他撤下了,就是我爹念着旧情没有动他,不然只消在皇上面前说出实情,孔祥他还能蹦跶这下也好,我们不找他麻烦他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师父你等着瞧,这次姓孔的乌纱帽肯定保不住。”
邈梵若有所思:“大理寺掌国之刑狱,大理寺卿自古就位列九卿,可谓权位并重,而孔大人如此行事也许真有隐情”
周韬没在意他说什么,而是问道:“师父,你喜欢朝廷里那个部司要不咱们哪儿都不去,还是留在翰林院吧。”
邈梵摇头:“这次是诸位大人选我们,不是我们能选的。”
“其实我可以去”
周韬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外面来的人打断了,说是有人点名要见他们二人。
周韬有些闷闷不乐:“多半是我爹派的人,不知是去哪个地方,千万不要是兵部之类的”
竟是詹涟台。
他的外表仍旧一丝不苟,眉眼却含着亲和的笑意,这让周韬松了一口气。
“见过先生。”周韬向他行礼,他抬手道:“不必多礼,这里是翰林院,我们日后便是同僚。”说完他侧目邈梵,“可还习惯”
邈梵点点头:“一切都好。”
詹涟台微笑,开门见山道:“现在我手上有一件要紧的案子,都说新科进士里藏龙卧虎,所以我斗胆开口向圣上讨要两个人,去我那里协助查案。那么你们可愿意来都察院”
“当然。”周韬率先回话,跟着詹涟台他自然放心,只是不知邈梵
他望向邈梵,正准备对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还不等他开口,邈梵已经答应了詹涟台:“好。”
这个答案让另外两人满意之极。
周韬欣喜过后又不禁好奇:“先生,是桩什么案子”
“说来你们肯定有所耳闻。”詹涟台道,“正是大理寺卿孔大人弹劾相爷一案,圣上有旨,此案涉及内阁和大理寺,而刑部又在相爷管辖之下,不便插手。于是就交给都察院查办。”
周韬微微惊讶:“查我爹那我”
“无妨。”詹涟台拍了拍他肩膀,“我向圣上提起过此事,圣上说吕氏春秋有云,举贤不避亲仇,虽然涉案之人是你的父亲,但我相信韬儿你一定会秉公处理的,对吗”
周韬没有迟疑,严肃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顶着锅盖上来更新
之前酒叔确实是玩儿去了,和酒婶出国补过蜜月,前后加起来大概两周,其实叔回来有几天了,一直没码字,就是耍懒了啊啊啊完全不想工作的节奏不行拖延症是病要改再耍就剁酒婶儿的手真的
听说叔离开的这段时间各种血雨腥风你们都还安好吗我大保得住吗
第85章
85照磨所
邈梵和周韬随着詹涟台去了都察院,本以为会到司狱司观摩审案,却不料被打发到了照磨所。
所谓照磨,即是照刷磨勘之意。都御史职专纠劾百司,辩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而每年都察院都要勘察官员政绩,评定优劣,整理成卷宗保存在照磨所里,必要时供呈天子御览。
“大理寺卿和相爷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皇上左右为难,所以把这件差事派给了我。”詹涟台向二人这般解释道,摊手无奈,“烫手的山芋总要有人接着,现在文武百官都盯着都察院,我们总要做些事堵住别人的嘴。”
周韬莫名其妙:“在照磨所能做什么”
詹涟台笑而不答,招手示意二人跟上,带着他们进入存放卷宗的库房。库房里没有窗户不见天日,鳞次栉比的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卷宗,表面堆积着厚厚的尘埃。
周韬一脸嫌弃,掩住口鼻扇了扇风:“脏兮兮的咳咳。”
“这些,”詹涟台随手抽出一卷文书,只见卷轴上贴了纸条,写着人名,“每三年朝廷对百官进行磨勘,于是政绩的考录都写在这些卷宗里面,自开国至本朝,从一品到九品,上至太师阁老,下到县令主簿,无一遗漏。”
邈梵仔细看了一下书架,发现是以年号为顺序的排列,他不禁往前看去,似乎想探寻一些过往历史。
詹涟台微微一笑,把手里的卷宗扔过去:“接着。”
胸口被撞得有点疼,邈梵抬起胳膊捧住了卷宗,抬眼看向詹涟台,只见他说道:“大理寺孔祥不会无缘无故弹劾相爷,我要你们找出他的目的,或者说同谋,甚至是主使。”
周韬讶异:“就凭这些不知道说什么的玩意儿怎么找”
布满尘埃的晦暗房间,詹涟台依然一尘不染,他含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道:“别小看了这份卷宗,说过的话只要不承认,就没人知道你是否真的说过,但做过的事永远不可能抹杀,特别是还被记了下来,封存在此地。字里行间,总有蛛丝马迹留下。”
邈梵认同地点了点头,周韬也没有反驳。
詹涟台的目光平淡地掠过邈梵的脸庞,踱步到一列书架旁,一边翻找卷宗一边好似闲话家常:“檀公子年方几何”
邈梵实话实说:“师父说是永昌二年捡到我的,当时我还不到一岁,尚在襁褓。”
“永昌二年啊”詹涟台看起来若无其事,好像真的就是随口一问,“我记得孔祥似乎就是永昌年间的进士,不如我们就从那个时候查起罢。”
邈梵和周韬是来做帮手的,詹涟台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但是周韬觉得奇怪,詹涟台吩咐完毕以后并没有走开,而是命人泡了茶来,陪着他们翻阅卷宗。
“先生,”周韬没有耐心,看了一会儿就觉得枯燥,凑到詹涟台身边说话,“您是哪一年的进士呀”
詹涟台没答话,揭开茶盖儿撇了撇浮沫,眼皮也不抬一下:“你看完了”
“看得七七八八了,眼睛有点儿发酸”周韬揉揉眼眶,继续追问,“先生教我多年,我都不知先生是哪一年的进士,您学识这么好,该不会是当年的状元吧”
邈梵听见周韬这么说,不禁抬头望过去,也有些好奇的样子。
詹涟台迎上他的视线,弯了弯唇角:“其实说起来,我也是永昌元年离开了家乡,来到京师的。”
周韬从未听过詹涟台说以前家里的事,赶紧拉着邈梵一起围住他,兴致勃勃地要听从前的故事。
“先生的家乡在哪里来京师是做什么永昌算起来那个时候您不过十几岁,怎么就背井离乡了”周韬像个炮仗一样噼里啪啦,问个不停。
詹涟台垂眸,指尖摩挲着茶杯边沿,不疾不徐道:“我的家乡是个不知名的小地方,离京很远,因为一场变故,家中亲人都不在了,于是我带着幼弟离开了那里。”
周韬吃惊:“您还有兄弟怎么没听说过啊。”
“离家不久,我就与他失散了。”詹涟台顿了顿,抬眼笑道,“其实也不是失散,当时我穷困潦倒,实在别无他法,便把他送给了一户农家收养。”
周韬若有所思:“这也是迫于无奈那您后来回去找过他吗”
“找过。”
邈梵默不作声地听着,倏然察觉一道灼热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循着看过去,却见詹涟台别过脸去,对着周韬说:“但没有找到。原来我离开没多久,那个地方就发生了瘟疫,农户一家不幸染病身亡。”
“太遗憾了。”周韬唏嘘不已,很为孑然一身的詹涟台惋惜。
詹涟台轻轻摇了摇头:“生死之事听天由命,也许他跟着我并不会比现过得好。”他一派云淡风轻的样子,“如果他还活着,大概跟檀公子差不多年纪。”
邈梵听他提到自己,双手合十做了个佛礼:“令弟脱离苦海早登极乐,南无阿弥陀佛。”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觉得活着怎么都比死了好,嘿嘿。”周韬笑嘻嘻抓抓耳朵,趁着詹涟台愿意说,追着又问,“那您在京师安定下来以后,这么多年怎么没想着成个家呢”
邈梵一怔,没想到周韬会问这么失礼的问题,皱皱眉头正要开口,不料詹涟台已经回答了:“不合适。”
周韬觉得今天詹涟台格外亲切,嬉皮笑脸地说:“先生您就别谦虚了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整个京师的闺秀千金可都望着您呢,您这一身风骨出去,什么样的青年俊杰比得上啊这压根儿不是合不合适的问题,而是您眼光太高,看不上那些庸脂俗粉。”
詹涟台被他这番拍马屁的“真话”逗笑了:“韬儿,你还真是我腹中之虫,一清二楚。”
周韬眨眨眼:“那您有意中人吗”
詹涟台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他垂下眼帘,沉默须臾才启唇:“曾经有一个。”
也许不是曾经,而是今生今世永远都是那一个。
“能入先生的眼,不知是怎样的绝世美人。”周韬憧憬想象着,“我听老一辈的人讲,十几年前有位名动京师的虞美人,是彼时御史家的夫人,不知先生的意中人与虞美人相比,是否更胜一筹”
当年他是卑贱的牧马奴,她是尊贵的御史夫人,可他们如此大逆不道,竟然打算长相厮守。
如今他已是左都御史,比她丈夫的官职还要显赫,但她早已红颜凋逝,只留给他一抷黄土和一支染血的玉钗。他们早就天各一方。
配不上的时候拼了命想让自己配得上,可等到配得上了,那个人早就不再原地等他。
詹涟台冷了脸,起身道:“先走一步。”
直到他跨出了房门,周韬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冲着背影喊:“先生您还没回答我呢我们还要看到多久才能回去啊先生先生”
詹涟台置若罔闻,步履匆匆地离开了照磨所。
“师父,你说先生是不是生气了”周韬闷闷不乐地问。
邈梵叹道:“我不知道。也许詹大人有什么不想提及的往事吧,算了别多想了,我们还是先看卷宗要紧。”
“我没心思看那些不耐烦的东西。”周韬托腮,猛地一拍大腿,“既然先生不愿说,干脆我们自己找。他说是永昌元年来的京师对吧就从那里查起。”
这厢邈梵和周韬被詹涟台困在照磨所查阅卷宗,那厢詹涟台又约了千千见面。怕她不来,他还特意吩咐阮七拿匣子做饵,说要归还于她。
黄昏时分,千千姗姗来迟。
她打着哈欠恹恹的样子,见了詹涟台没有好脸色:“又找我作甚么唔好困。”
詹涟台望望天色:“现在就睡觉是否为之尚早了”
“要你管”千千狠狠瞪他,摊开手讨要,“把我的东西还来”
詹涟台捏着扇柄朝她手心里打了一下,笑道:“迟早会还你,急什么,你这模样像只讨不到东西的小狗,哈哧哈哧的。”
“你才是狗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千千恶狠狠还击回去,还踢了他一脚,“不还我走了,谁稀罕跟你磨叽”
詹涟台顾不得发疼的膝盖,伸手拉住她:“别忙,我有正事找你。”
千千不耐烦甩手:“有事说事,不准动手动脚。”
“那你跟我来。”
詹涟台把千千拉到一家酒馆,点了一壶寻常酒酿。
“我不喝。”千千推开杯子,“我要喝茶。”
詹涟台只好给自己斟酒,有些嘲讽她的意思:“你这样的老江湖还怕我借酒行凶”
千千嗤之以鼻:“谁怕你,我是为了反正不想喝。”
“我劝你喝酒,是因为酒壮人胆。”詹涟台又把杯子推过去。
“我像是没胆的人么哼。”
“那就好。”詹涟台嘴角噙笑,眸子神色却显得凝肃,他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说话酒气微醺缭绕,“我要把你引荐给周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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