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儿在书信中有所言。
    秦可卿娓娓道来，一一端量，一共八件，看上去很是璀璨夺目，很是耀眼，做工考究非凡。
    比如那件璎珞配饰！
    通体熠熠生辉，金银缂丝，细密繁琐，却又自成花纹，银丝、宝石做成的丝绦流苏，也是交相辉映。
    挂在婶子的金项圈上，就很好看，很明艳。
    这样的东西……的确适合女子。
    也适合婶子。
    婶子喜欢绮丽光耀的好物。
    而且自己看着也喜欢。
    算钟儿有良心，自己也有一盒子，里面有十六件东西。
    待会倒可以好好瞧瞧。
    二姐她们也有。
    “奶奶，这些东西真好看，这只发钿……上面的图纹是以金银细丝还有一些细小的贝类编织铸就的。”
    “这只步摇也很雅致，看上去非民间普通之物，很是大气，有些似上造之物。”
    “……”
    平儿在侧，亦是咋舌。
    绝对贵重。
    奶奶平日里采买那些东西的时候，自己是知道价格的，眼前这八件东西，品相可观，单单采买成品都非普通。
    起码也得数百两以上。
    果然亲自请人打造，费用就更高了。
    数百两？
    一千两？
    奶奶之前一年的利钱银子，也就那个数！
    如果让奶奶打造那些东西，奶奶可舍不得，现在……应该舍得，就是……这些东西是外人相送。
    小秦相公。
    这些东西都送到奶奶心里了。
    奶奶和蓉大奶奶本就交好，非如此，奶奶的那些营生也难以有成，现在……小秦相公又有这般心意。
    着实难得。
    “这只璎珞很好！”
    “都好！”
    “都好！”
    “蓉大奶奶，我也想要有一位小秦相公这样的弟弟了。”
    凤姐伸手将一个木盒里的东西取出，双手持之，细细一观，眉眼丝毫不掩饰喜悦。
    依稀记得以前和琏二爷刚成家的时候，琏二爷也时而送自己一些小东西。
    也有这些首饰之物。
    后来……后来就少了，都一两年没送自己新的东西了，每一次自己提起来……都说没钱。
    他养别的混账女子的时候，就有银子了？
    也就是自己时而用体己钱买一些。
    或者老太太、太太送给自己一些。
    眼前这八件东西……心意乱杂，凝视手中的璎珞，它很配自己的项圈，就算是单独戴着，都好看。
    “嘻嘻！”
    “论来，婶子和钟儿现在还真可称姐弟！”
    “扬州之内，因礼仪之故，林姑老爷和钟儿之间，无京城这里的礼数辈分。”
    “钟儿和先前接林姑娘南下的那位林家人同辈论交，是以，如今和林姑娘之间，也是年岁妹妹相称。”
    “若是以此而观，岂非姐弟？”
    闻婶子感喟之言，秦可卿不由一笑。
    “这……。”
    “还有那般事？”
    “林姑老爷那里……同小秦相公之间，倒是无需京城这般的礼数。”
    “姐弟！”
    “如你之言，小秦相公与我一般辈分，蓉大奶奶你呢？”
    凤姐讶然，轻抚着手中的璎珞，没想到蓉大奶奶会有说道这般事，真如此，和自己的确一般辈分。
    年岁而观，也可为自己的弟弟。
    但！
    蓉大奶奶呢？
    心有所思，亦是忍不住乐道。
    “婶子！”
    秦可卿直接嗔语。
    “林姑老爷现在的身子如何？”
    “这些东西……真好看，明儿就戴在身上！”
    “平儿，都好好收起来。”
    “若非小秦相公现在不在京城，我都想要把你送给他还礼了，平儿，你觉得怎么样？”
    “我是一个没福分的，又碰到一个没良心的，你……跟着小秦相公挺好的！”
    “蓉大奶奶觉得我这个回礼怎么样？”
    凤姐觉心情更佳，将手中璎珞放回木盒，看向平儿，依依然，心思有动，抿嘴一笑，近前一步，伸手撩了一下平儿低首间垂落的发丝。
    小秦相公送了这么一份礼。
    自己也该回礼才是？
    可小秦相公又不缺什么，还真不好回礼！
    小秦相公的爱好？
    他是一个喜欢好颜色的。
    平儿！
    颜色还行，年岁虽大了小秦相公许多，却也办事利落，将来待在小秦相公身边，也是一个不错的。
    而且，自己和蓉大奶奶的交情，以后也不会距离很远。
    突然的念头，突然的想法，似乎……可行性不小。
    “林姑老爷的病……现在稳住了，钟儿说……不会有大碍。”
    “平儿，婶子舍得？”
    “阖府上下谁不知道平儿是婶子的左膀右臂？”
    “如果婶子舍得，我就可替钟儿做主，今岁火柴工坊的利银都送给婶子了，诚意如何？”
    平儿。
    回礼？
    秦可卿含笑看向平儿，此刻她已经羞的满脸通红，别样有趣。
    平儿！
    自己很了解，是一个贤内助，稍微调理一下，也是如二姐她们一般的人。
    就怕婶子舍不得。
    “今岁火柴工坊的利银？”
    “岂非超过十万两了？”
    “啧啧，平儿，听到没有！”
    “十万两银子！”
    “平儿，我都心动了。”
    蓉大奶奶这般大手笔的？
    今岁火柴工坊的利银。
    平儿。
    凤姐觉得自己心动了。
    那可是一笔超过十万两银子的好处，换一个平儿？
    抬手点了一下平儿，这丫头……这么得蓉大奶奶看重的？不愧是自己调理的。
    “奶奶！”
    “蓉大奶奶！”
    “你们就不要打趣我了。”
    身段高挑，姿容清俊。
    正在替奶奶收拾着那些首饰之物，不曾想奶奶会有那般所言，登时间，粉面羞红。
    奶奶又拿自己说笑了。
    又闻两位奶奶后续之言，平儿忍羞抬首，看向二人，甚为无奈的摇摇头。
    “我是一个没福的。”
    “又碰到一个没有良心的人。”
    “平儿，你如今也不小了，你琏二爷就不是一个好的，与其如此，还不如奶奶替你筹谋一下。”
    “待在小秦相公身边不错。”
    “还真不错。”
    “都非外人，你若是长久待在奶奶我身边，我都觉得亏待你了，先前我入府的时候，贴身丫鬟一共四个。”
    “因一些缘故，她们都出去了，只剩下你了。”
    “难道你想要一辈子都待在我身边？”
    平儿！
    自幼就跟在自己身边，于平儿自然不一样。
    观平儿此刻模样，还挺娇羞，凤姐颇为莞尔，刚才之言，虽为无心无意，终究平儿是自己的人。
    将来也要有交代的。
    琏二爷？
    算了。
    自己都这样了，平儿就不用凑上去了，连青楼贱人都宝贝一样的养起来。
    这是打自己的脸。
    也是打平儿的脸！
    除了琏二爷，将来配给谁呢？
    两府的小厮随便找一个？
    自己都不认可。
    给小秦相公当个偏房，似乎不错，蓉大奶奶都有意，都能做主，都是亲近的人，自然肥水不流外人田。
    “奶奶！”
    “我……我……，奶奶就这么想要让我出去？”
    小脸涨的通红，素日里的伶俐不显，迎着两位奶奶的打趣神态，平儿羞怒不已。
    “平儿！”
    “十万两呢。”
    凤姐双手伸开，忍俊不禁。
    “奶奶！”
    平儿狠狠白了自家奶奶一眼。
    “看把平姑娘羞的。”
    “说不得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秦可卿近前数步，拉着平儿的手臂，亲昵不已。
    “咳咳。”
    “蓉大奶奶，我还没答应呢。”
    凤姐无奈。
    蓉大奶奶这么上心的？
    不会真心动了吧。
    刚才自己只是心有所感，当然，也有那么一点点心思。
    至于现在……还是不能够的，平儿作为自己的左膀右臂，暂时还真离开不了。
    “其实我觉可以的。”
    秦可卿拍了拍平儿的手臂，别样满意。
    “蓉大奶奶！”
    平儿秀首低垂，更是羞不可耐。
    两位奶奶都不是好人。
    “你啊，真看上平儿了？”
    “等等吧，暂时我还真离不开平儿。”
    凤姐只好自己收拾着那些首饰。
    现在就让平儿离开自己身边，还真舍不得。
    “对了，小秦相公在书信中可有提及那个没良心的人？”
    将那些好物一一装入盒子里，凤姐随意道。
    刚才为了平儿说道终身依靠的大事，自己……那个没良心的太令自己伤心了。
    毕竟……夫妻一场。
    “琏二爷？”
    “……。”
    “琏二爷在扬州无碍，一切安好。”
    秦可卿自然知道凤姐说的是谁？
    贾琏！
    钟儿的书信中的确有提及，似乎……不太好和婶子说，迟疑数息，于婶子一应。
    “蓉大奶奶，你我亲姊妹一样的人。”
    “莫不还要骗我？”
    凤姐轻哼一声。
    蓉大奶奶说的是客套话，自己如何听不出来。
    “婶子。”
    “琏二爷在扬州的确无大碍。”
    “只是一些习性还和京城一般，婶子应该也能猜出来。”
    秦可卿无法。
    婶子就这样说了。
    钟儿的书信上的确提到一些事，琏二爷的风流习性扬州入股，青楼妓院去的不少。
    那些事……婶子估计心中也有数。
    “……”
    “哼！”
    凤姐细眉挑起，再次冷哼。
    “宫里大姑娘封妃，荫泽之下，陛下开恩，大老爷或许年前就可回来。”
    “到时候有人治他。”
    没有不偷腥的猫，狗改不了吃屎！
    那个没良心的……京城都有一个怀有身孕的女子了，扬州之地，还那般肆意妄为。
    实在是令人心生不悦。
    “大老爷要回来？”
    “年前就回来！”
    “事情定了？”
    秦可卿惊讶，这件事自己有耳闻，却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
    至于婶子和琏二爷之间，自己也不好多说，琏二爷的性子、婶子的性子……不好相合。
    “大体定下。”
    “这个月就要有文书了，下个月人就要回来了。”
    凤姐点点头。
    “的确天恩。”
    秦可卿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