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御极以来,已有……
已有多久来着?
一一得一,二五一十,如果每颗绿金精能管十七年,几千颗石头下去,逛遍三千世界,起码能让朕延寿数万年,粗略算来,于朕而言,眼下已经是崇祯四万年了。
只是朝中很多官吏,在朝为官二十载,其实并没有二十年的工作经验,而是二十个一年经验,根本对不起那么高的俸禄,朕这四万年的工作经验,其实也因为每次轮回都会忘记,差不多都活到狗身上了。
王祚远说,后世京畿直隶的宛平、大兴两县划为首都直辖区,而顺天府以外各处则均归为河北省,这样做的好处是京城之外哪怕出现灾荒和饿殍,这些锅也能划到河北布政司使头上。
朕很好奇,后世明明有了亩产千斤的良种,日耕百亩地的铁牛,otg2ntc=还有一桶桶,一袋袋的各种炼金魔药,粮食多得仓库里都放不下,怎么还会饿死人呢?
老王说是要勒紧裤腰带,支援广大鸭肥啦的穷人,对抗米帝国主义。米帝国满世界放债收租,在五洲收辽饷,钝刀子割肉,割了一茬又一茬,弄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所收辽饷又恩养国中死士,造为其驱策。
这米国八旗……不对,花旗兵开着大铁船和大铁鸟,四处烧杀抢掠,但有人敢说个不字,顷刻间便以雷法、神算术、昊天镜、神火飞剑将之斩杀,着实可恨,奈何汉家疲弱,世上文士大儒又为米国笼络,许多人连良心也不要了,纷纷为米国歌功颂德。
所以哪怕国内饿得揭不开锅,也要挤出粮食,赒济友邦,以期联金灭辽。
至于地方饿死人,也是难免的事,朕自己就深有体会。
朕在朝会上说,要节约粮食,少吃一口饭,出了紫禁城,就变成少吃两口饭,到了外城,大兴县的告示说少吃半碗饭,支援山海关,宛平县的告示说勒紧裤腰带,撸起袖子加紧干。
于是没到通州就开始饿死人了。
这当皇帝啊,就是不能天天窝在宫里,一定要出来走一走,不到地方上看看,都不知道外面被那帮贪官污吏地主豪族军头勋贵弄成什么鬼样子了。
有人说皇上是最大的地主,罪大恶极,应当吊死,可就算是地主,本性也是不坏的,大家都是乡里乡亲,佃农又是给地主家种地,要是胡乱收租伤了农,弄得佃农家破人亡,来年谁还肯来种地?
所以地主也要常常去佃户家里走动,看看水渠要不要修,各家的牛和犁铧是否完备,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要减租减息,凶年饥岁还要接济断炊的穷人,只知一味盘剥的二世祖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其他家兼并。
当然了,朕还是想把地主都吊死,地主减租减息的前提是逃税,不知多少人丁田地都被活洒死寄了,拿朕的钱去做好人好事,难道还要朕感谢他们吗?
番婆子他爹说得好啊,帝国主义,讲究对内压迫,对外扩张,王公贵族收割完自家的富人,铸犁为剑之后,再去收割国外的富人。
但收割也要讲取舍,犁都制备不起的泥腿子能榨多少钱?就是渔夫也不愿意打那些指头大的杂鱼,都是优先钓大鱼,税吏下乡收租要付工钱,这钱又不是天上凭空掉下来的,终究是朝廷买单,算在苛捐杂税里。
那么一个年收入只有不到二十石杂粮江浙湖汉北的农户身上,满打满算也就能榨出十石粮食,算上老鼠沿途吃掉的,能有一石最后进太仓就了不得了,根据番婆子的核算,往往只有七八斗实际到帐。
为了收这八斗杂粮,要花费多少钱在收税的快手、皂隶和税吏身上呢?
朕不知道,各州各县自有行情,但绝对不会便宜。
南京税锦总团就是干这活的,只要你家有钱,就要交富人税,锦衣卫拉着小炮,身披重甲,以乡镇为单位去收富人税。
富户家大业大,而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全县杀一户,足够吃半年,不需要几十个税吏在各乡辛苦收租,只要一队锦衣卫到各地去找高门大院踢门就能不断收到钱,还有比这来钱更快的行当吗?
哪怕田地和产业可以诡寄,宅院和仆人总是没法掩盖的,只要出其不意,将红夷炮往院子外一摆,甲士在各个院门狗洞外堵着,清点房屋、家仆人数,就能根据番婆子的经验公式得出需要缴纳的税。
当年皇爷爷就是这么干的,那时的由头是收矿税,万历皇帝让税吏们给有钱人安插家里有矿的罪名,然后勒索钱财,并且许诺五五分账,虽然派出的人并不多,一年下来也能有几十万两进账,当然因为收税的太监个人作风问题,弄得地方上哀鸿遍野。
税警总团在征税上采用了串票制,他们往大户家里递送税单,当场不受钱粮,而是命其自行去县里缴纳现银,到年末的时候,留在税锦总团的底票与各县的“勒紧税”一并押解到户部,都是有据可查的。
这个后世才有的勒紧税果然是好东西,敲富人竹杠不仅不会搞得民怨沸腾,泥腿子们只会拍手叫好。
然后收上来这银子有三成直接划拨给收税的税锦支队,按照各自官职都有分润,也鼓励队内对回扣行为相互举报,免得收税的搞阴阳税单,收了富户好处,却开个低价税单。
收税是一门学问,当税收直接有合法提成之后,原本在应天府养老的南京锦衣卫和地头蛇斗法斗得不亦乐乎,才清查了南直隶和浙江几个府,南京的账上就多了好几万银子。
只是税锦总团不方便随意扩编,还是维持千人规模为妙,毕竟人少时,朕还能靠查账管住锦衣卫揩油,人多了可就是另一番光景了,而且南方富庶,有钱人多,经得起锦衣卫折腾,北方就京畿一带有点油水,用这种方法可收不了多少钱。
毕竟北方有钱人就那么几户,还多是行商,资产不在宅院上,按间架收税,怕是一家交个几百两就到顶了。
番婆子精通陶朱之术,在商场上击溃了范永斗,平白赚得不少银子,但放在普通行商身上足够跳河的亏损,放在这些世代经营盐业和马市的晋商身上,还不至于伤筋动骨。
本来朕是想不起这人的,但架不住那几个异人天天和朕鼓吹晋商的罪行。
还有财富。
什么人最有钱?商人最有钱。
什么行业的商人最有钱?那肯定是盐商,谁都知道私盐贩子各个富可敌国。
这些山西商人世代经营盐业,不仅卖官盐,还夹售私盐,家里不定富成什么样,怕不是每顿饭都烤两只猪,一只刷甜酱,一只刷咸酱,想吃甜口吃甜口,想吃咸口吃咸口。
于是朕就偷偷溜到了宣府,想着扮成锦衣卫敲诈个万把两银子,但没想到几家晋商之富,实在是超出了朕贫乏的想象力——即使朕当了皇帝,一天吃五顿饭,每顿也就四菜一汤。
可是这帮晋商每餐至少有三十个大盘!
这帮有钱牲口,一顿顶老子一天!
而且每道菜只吃一两口就不吃了,你们不吃朕吃啊,朕在望远镜里看得气急败坏,眼泪不争气的从嘴里流了出来。
还好朕不似番婆子那般骄奢淫逸,啃了两个馕就对付了,然后把饥火化为动力,全身心投入到对晋商罗织罪名中去。
勾结后金这一条就足够他们抄家了,但这般抄家,只能抄没一部分钱粮,那些田契、借条、红股可就收不回来了,毕竟一听说范永斗犯了事,欠他钱和货的人只要闭口不语,就能扣住手里的钱,这笔钱就根本无从查起。
如果是寻常有钱人,把他儿子捆走,然后命其花钱赎人就行了,总能榨出不少钱来,但想靠绑票勒索百万家产,事情的性质就变了,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年纪大了也能去族里抱一个,银子没了可就难办了。
比方说要有人绑了朕的皇叔,勒索五百两,朕只能含泪看着福王被撕票。
所以朕只能想想别的办法来捞钱,私通敌国这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这是一帮商人猪油蒙了心,居然做出这等要钱不要命之事,全部斩立决就完事了,多做几个血馒头,还能顺带治好几个城里的肺痨。
但往大了说,成千上万石粮食运到边市,卖给蒙古人,边关将领官吏居然不闻不问,任由其中大部分流向辽东,最轻也是个玩忽职守罪,要是深究起来,说不定还有不少国贼收了后金好处,对走私一事睁只眼闭只眼。
朕精通医术,妙手回春,刚从西域学了放血之术,秉承着治病救人的原则,一定帮你们这些缺心眼的官吏好好治病。
至于“粮食是买来给宣府官兵吃的,因为宣府镇的屯田都被刁民侵占了”,无非是给李养冲和黑云龙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只要他们能从当地给朕扒出一万顷地,朕就让他们活命。
反正这些地也不用他们出,只要指出这些地在哪些人手上就行了,自有“平阳公”上门收账。
当众砍了范永斗为首的晋商之后,抄了他们的家产,最后得利不过几十万两,但宣镇富人人人自危,以讹传讹,说只要家里土地多的都是通鞑的汉奸,等会儿都要被株连,平阳侯的家丁正在挨家挨户抓人,抓齐十个就杀头,脑袋在宣镇菜市口摆成了小山,一时间宣镇地主纷纷抛售土地,弄得地价一天一个价,北方旱地本就不甚值钱,这下可全便宜了朕,正好用搜刮来的钱粮大肆收购土地——整个宣镇的地照理说都是军屯官田,本来就是国有财产,地价收购之后朕毫无愧疚。
112.崇祯四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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