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的面巾被雨水打湿,湿哒哒地粘在口鼻上不好受,秦云昭早就将面巾摘了下来。跳下马仔细查看了泥路里的痕迹后,秦云昭带了沈瑞就往旁边的一片树林子里去:“沈大人,那些人刚过去不久,我过去就行了。你放心,我会给你在这里寻个安全的地方躲着,事情办完了我就来找你。”
敌人就在前方,她要还带着沈瑞就是软胁,自然是把他就近先藏好。秦云昭马上就瞄好了一处地方,蹲下身让沈瑞照着她的动作,拿了一把蒲草仔细把先前鞋底上沾的泥巴都揩干净了,才起身问了他一句:“会爬树吗?”
沈瑞呆了一呆,摇了摇头:“没爬过,不知道。”
没爬过树的男人在小时都玩些什么?该不会是根本就没在外面野过吧?秦云昭怪怪地看了沈瑞一眼,清了清嗓子:“看到那棵大榕树没?枝桠根须多,爬上去不难的,呆会儿我先爬上去,你跟着爬,人藏在上面下面看不到的,比较安全。”
沈瑞点头应了,看着秦云昭几步过去轻轻巧巧就爬到了一小半,回过头来看他,连忙也依样画葫芦,学着她用手攀着枝桠和根须往上爬。
偏偏秦云昭做起来轻巧得毫无难度的事,沈瑞做出来就笨拙无比,秦云昭无奈,只得退回来一点,拉了他的手给他助力。
眼看着要爬上既粗且平的那处枝桠窝子里了,沈瑞一不小心脚下一滑,幸好秦云昭反应得及时,一个倒挂金钩及时攥住了他的腰带,只是自己的脸在树干上轻轻刮擦了一下。
秦云昭一个暗劲,将沈瑞拉进了那枝桠窝子里,自己也翻身站起,轻吁了一口气,皱了皱眉头:“没见过比你更笨的男人了。”一边赶紧给他解说了几句,“现在没有虫蛇,你不用担心,这里也很平整,你完全可以坐下来,半躺着都行,要是怕失足跌下,你就把你的腰带……”
见沈瑞怔怔看着自己的脸,竟是根本没有听进刚才自己说的话,秦云昭有些不耐起来:“怎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沈瑞却真的伸手过来,在她脸上轻轻一揭。
原来她脸上用来装作疤痕的那块鱼胶因为连夜浸雨,刚才被树干那么一刮,已经半翘了起来,沈瑞立时就看出了伪装,将那条“疤痕”揭在指间,目光灼灼地看向秦云昭。
秦云昭脸色都没有变一下:“你帮我拿好了,可别掉了,回去后我还要粘上去的。”重新快速地又嘱咐了他一遍,这才几个翻身跳下树来,片刻之后沈瑞就听到了两匹马的马蹄声远去,想来是怕被别人发现踪迹,连他的那匹坐骑也一并带走了。
难怪她说雪肌膏也消不了;沈瑞瞧着指间那条做得逼真至极的“疤痕”,回想刚才秦姑娘半点都没有被人揭穿了伪装而动容的样子,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世间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
秦云昭循着痕迹一路赶去,远远看到一处村庄外面放了二十几匹良驹,连忙也下了马,将马藏进旁边的小树林旁边,自己偷偷摸了过去。
杨文意令人踹开了鱼头村祠堂的大门,把韦家和袁家的三十来口人全用绳子绑了,一起拖进了祠堂来。
漕帮来得气势汹汹,鱼头村先还有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人出来阻拦了几句,被杨文意让人一脚踢飞到地上半天哀嚎着爬不起来,里正和其他的村民立时就噤了声,一个个缩头鹌鹑似的不敢再开口了,眼睁睁着看着那两家被绑进了祠堂里,就连小儿都不例外。
一进祠堂,杨文意一个手势下来,二十来名手下就将里面的男丁揪了出来开打,对韦副香主那小儿子韦昌顺更是拳拳到肉,毫不留情。
被隔在另一边反剪了双臂的袁姣娘看着父兄叔伯都被揍得惨叫连连,自己的未婚夫兀自咬紧牙关硬扛着,脸上身上却处处见了血迹,不由哭叫起来:“杨文意,你不是要我吗,我陪你,我愿意侍候你,你放了他们,放了他们!”
杨文意轻轻一挥手,让手下停了殴打,慢慢走近前捏了袁姣娘的下巴抬起来,忽然一个耳光就狠狠扇了过去:“贱人,现在想着求饶了?”
袁姣娘嘴角溢出了血迹,半边脸火辣辣地肿了起来:“是,少舵主,今后你要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你放了他们……”
又是一记耳光狠劈了过来,将她的脸打偏到一边。脑子都被揍得嗡嗡响的韦昌顺刚刚醒回了神,眼睛几乎迸出了血,拼命挣着想扑过来:“杨文意,你放了她,有种你冲我来!”
杨文意哈哈笑了起来,讥诮地瞧了韦昌顺一眼,突然伸手将袁姣娘的外裳撕开:“我有没有种,你一会儿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就知道了!”嫌这地方腌臜,又指了两个人过来,“你们两个,把她的脚抬起来。”自己伸手就去扯袁姣娘的下裳,竟是要当众行淫。
韦昌顺的声音已经嘶叫得不似人声,袁家和韦家的一众男丁也拼命挣了起来:“杨文意,要杀你就直接杀了我们,你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怎么不算本事,压女人就是男人天生的本事!”杨文意脸上的肌肉笑得抖了起来,伸手就要褪下袁姣娘的衬裤,心口却突然一痛,伸手捂去,只摸到了一截箭尾。
“少舵主!”
变故骤生,漕帮众人顿时惊慌失措,谁都知道,少舵主是舵主的独子,这回出来带的都是帮中精锐,谁知道这么多人竟没觉察到有人偷袭,这事回去根本就跟舵主交待不了!
此时漕帮众人都是一个心思,只有擒了那凶手,才有可能让他去填舵主的怒火,让落到自己身上的责罚小上一些。大家顿时一声乱喊:“拿住刺客!先拿住刺客!”
一个纤瘦的身影极快地掠过房梁,脚步未落,漕帮帮众中又有三人被一箭穿喉。见人影跃出了祠堂,帮众们连忙追了出去,祠堂里一时只剩下韦袁两家人,一呆之后立即招呼起来:“快,捡起那把刀,把身上的绳子割断!”
袁姣娘先前是被制住了双臂,并没有绑上绳子,一听到这话,也顾不得啜泣了,从地上爬起身就捡了先前掉在地上的一把弯刀,挨个将男丁们身上绑的绳子给割开了。
大家被松了缚绳,劫后余生激动之际忍不住亲人相拥在一起,韦海生的弟弟韦潮生到底清醒些:“小心他们回来,我们赶紧先离开这里!”
不是他们不想帮刚才那恩人,只是杨文意这次带来的都是帮中精锐,他们根本就不是敌手,上去只会添乱,还不如先找个地方妥善地躲好。
“姣娘!”韦昌顺咬着牙踉跄着想拉了袁姣娘逃离,袁姣娘却退开一步举着那把刀向杨文意走去。
“姣娘,他也活不了了,我们快走!”袁信义连忙低喝了一声,又给自己妻子示意,让她扶了女儿快点走。
袁姣娘一言不发,挥刀重重斫下,竟是直接将杨文意剁了个身首分离,这才张口深吸了一口气:“我们走!”
一行人刚跑出祠堂的大门,就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一名身形纤弱的少女一身浴血,不紧不慢地向他们走了过来,先前追出去的二十多名漕帮精锐,却零零散散或倒伏或仰躺在泥地里。
“你把他们全杀了?”韦潮生失声叫了出来。
“是,”秦云昭挥刀挑起一具尸身上的衣襟撩断,然后把那片被扬在空中的残襟抓在手里,轻轻拭擦掉手中唐刀上的血迹,还刀入鞘,“韦海生托我来救你们的。”
她只一人,却救了他们两家三十多口人,戮尽了这二十来条恶棍的命!袁姣娘紧紧盯着秦云昭,眼睛露出了奇异的光芒,还握着那把弯刀的手指节已经捏得发白,腿肚子甚至在轻轻打颤。
韦潮生已经毫不犹豫地跪在了泥地里,韦袁两家人只一愣,也全部跟着跪了下来,不顾泥污地连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女侠!”
袁姣娘磕完头后,忍不住直直地看向秦云昭,秦云昭的目光从祠堂里那具身首分离的尸体上收了回来,在袁姣娘手中的那把弯刀上轻轻一转,冲她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袁姣娘的嘴角忍不住慢慢翘了起来。
“你们不用多礼,都起来吧,我们一起先往回赶。”此间事了,秦云昭无意逗留,被她搁在树上的沈瑞还得带下来,漕帮总舵那边情况如何,也得回白城才知道。
“姑娘,你回来了!”无双一见秦云昭就惊喜地叫了出来,顾不得她一身血迹,先扑过来抓了她的手,“那边已经攻下漕帮总舵了,可是被白城的知府命守备带兵围住了,正僵持着呢!”
牵涉到官府出兵,她却不好擅动了,秦云昭已经重新绑好了面纱蒙了半边脸,听到无双说了这话,一双杏眸流光一转,看向了沈瑞。
沈瑞只微一思忖就定了主意:“无妨,我有皇上密旨,只要秦姑娘能够控制住白城知府,我就能借机宣读密旨,震慑那群府兵,只要再拖上半天,全州府兵就能赶到白城控制局势!”
秦云昭微一颔首答应了,先交待无双:“你去告诉韦海生,韦袁两家三十五口人我都救回来了,怕有危险,先安顿在白城外的十里铺子村,等此间事了,我再带他一起过去。”
说完拔脚就出了门,见沈瑞在站在原地愣愣看着自己,忍不住眉头一蹙:“你还磨蹭什么?”
沈瑞把那句“你不累?”咽回了肚子里,急步走了出来,与秦云昭并驰而去。
ps:稍后马上还有一更!
274.第274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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