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姿言在树下坐了三个小时就撑不住了，又冷又疼又累，每一秒都是煎熬。
    可是他一点都不敢闭眼，可能这眼睛一闭就是永久地闭上了。
    他经历了从未有过的几个小时的煎熬，烈阳升起时，他好像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腐烂味，这对他的精神是从未有过的折磨。
    一个活人的灵魂被困在一个死尸里，这种恐惧无法形容。他之前看到死人都会害怕，何况是被困在死人体内。
    只要离开这里就好了。
    马上就能离开这个该死的游戏了。
    是这种强烈的念头让他极限支撑了六个多小时。
    他一口水都没喝，生怕出什么意外，只有真正面对死亡时，才知道人的本能对死亡有多恐惧。
    他看着西边的太阳位置，估计时间快要到了。
    旁边的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艰难地转头，看到小柴犬正在扒拉袋子里的食物。
    它是看自己这么久没吃东西没喝水，要帮他拿一点吗？
    顾姿言刚要摇头，看到它在食物最底下扒出一张纸条，纸条被折叠过，被压在食物下面，如果不是小狗扒拉，对食物就没心思的他绝对看不到。
    顾姿言愣了一下，艰难地伸手把纸条拿出来展开，看到的第一句话就是：“顾姿言，你知道昨晚是谁拿光照你的吗？”
    在看到这句话的那一秒，顾姿言心里忽然生出一股寒冷的恐惧。
    昨晚他太害怕太慌张了，没有好好想想那道光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正好打在他的身上，只在光打过来时下意识想了一下，下意识以为是苏七做的。
    “——是我呀＾-＾”
    顾姿言手一抖，纸片从他僵硬的手里掉了下来，纸片上的字还在他眼前，仿佛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他浑浊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这都是我的计划，我本来就是想让你换到尸体里，这具你为你自己选的身体，我也很满意哦。”
    “哦，对了，据我了解，你会带着这具身体离开游戏，以后就用这具身体在现实世界活着，多好啊，你以后可以光明正大地穿女装了，开心吗？”
    顾姿言浑身剧烈颤抖。
    他混沌的大脑在巨大的恐惧下，终于开始清晰转动，他四下张望，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只有，只有一只狗。
    刚收到四点悔改值的527：“……？”
    它忙后退了一步，不要过来啊！
    不会连狗狗都不放过吧？狗狗不适用于鬼换身规则啊！
    它的小爪子把那张纸又向前推了推，示意他继续看。
    “顾姿言，我之前真的好爱你，不顾爸妈的反对，想为你穿一辈子的连衣裙，你为什么要把我卷进这种游戏？为什么？！”
    527很满意又收到两点悔改值，把纸条又向他面前推了推，好让他看得清清楚楚。
    “这都是你应得的报应，我知道这样做我也很危险，我可能会死在这场游戏中了，即便这样，我也要你受到应有的惩罚。”
    “在这具尸体里好好地活下去吧，我用我的命祝你长命百岁，渣男！”
    顾姿言想站起来向外跑，可他此时还不能熟练地使用这具老化僵硬的尸体，试了两次都没能起来，他顾不了那么多，拼命向外爬。
    胳膊上被磨掉一块块皮肉，他艰难地爬出树林，才发现他不知在哪个荒郊野岭中，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恐惧和绝望彻底压垮了顾姿言，他嘴里发出一阵嘶哑的哭喊声。
    他是不是该去死？他死了灵魂是不是就能从这具尸体里逃出去找新的身体？
    可是他要真死了怎么办？
    顾姿言还没想出个结果，眼前一黑。
    【恭喜玩家顾姿言完成任务，获得一年存活期，请玩家再接再厉，下次游戏再见。】
    顾姿言再次睁开眼时，看到的不是荒无人烟的山野，而是熟悉的自己的家。
    当时他是在这里带云绪进游戏的。
    他立即抬头看向前面的镜子，进游戏时是下午，出来时也一样，他在不算多清晰的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一层枯黄褶皱的老皮裹着高高的颧骨，矮矮的鼻子，大大的嘴巴，嘴巴里没有一颗牙。
    他慢慢伸出手，阴暗的光线里，手上黑紫色的尸斑在蔓延。
    独栋别墅里发出一道惊恐绝望的嘶叫。
    第88章 酆都系统
    527看到顾姿言消失后, 立即回到了苏青喻的身体里。
    按照原世界剧情，这场游戏结束后，云绪被困在顾姿言的身体里还没死, 所以苏青喻也还在游戏里, 但是显然他没完成任务, 游戏失败了，要接受游戏的死亡惩罚。
    无限系统：【玩家云绪, 很遗憾地通知您, 您任务失败，即……】
    527：【对方系统, 很遗憾地通知你, 我已经掌握你们违反地府系统法则的证据，你们完了。】
    苏青喻：“……”
    无限系统停顿了一下，机械音听不出波动, 但有卡顿, 【你、你是什么东西！】
    527挺起小胸膛, 【我是酆都系统527, 全程录制了你们影响地府生死轮回的证据，确认你们是非法系统, 你们等着被毁灭吧。】
    无限系统像是突然被卡住了嗓子。
    苏青喻看到527的小尾巴都骄傲地翘起来了。
    527：【你们不要试图反抗哦, 也不用白费妄图伤害我的宿主, 所有的证据刚才我都传回酆都地府了。】
    它说完转而看向苏青喻, 眼睛亮晶晶的。
    苏青喻竖起一个大拇指, 【帅呆了。】
    527的尾巴欢快地摇了起来。
    这应该是立功了，能获得不少积分。
    苏青喻还记得系统是需要积分的, 527一直想成为牛头马面家族的一员, 满了一万积分它的梦想就能实现了, 每次完成任务后，527只说了他的功德值，没说它的积分。
    它没说，苏青喻也没直接问，不知道它有多少积分了。
    苏青喻也希望它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除了他们两个，薄云意也抓到了他的恶鬼。
    以前苏青喻只看到他把恶鬼带到地府，还没见他怎么抓恶鬼，这次算是亲眼看到了。
    他们还在游戏世界中，苏青喻问：“这个游戏世界中就有真正的恶鬼吗？不全是虚拟的？”
    “嗯。”薄云意说：“这个游戏世界之所以能实现鬼换身，是有一个恶鬼在操纵。”
    苏青喻真正理解了恶鬼有多强大。
    他记得他进游戏前，殷常在给他看过，酆都地府联通的所有世界当前没有标红的恶鬼，这也就是说，能操纵一个世界鬼换身的恶鬼，还不算最危险的恶鬼。
    苏青喻把这件事跟薄云意说了，“你是不是也知道我去找过殷常在了？”
    薄云意沉默了几秒，“对，你走了之后，他立即通知了我，我很害怕，我怕师父生气不理我了，立即就跟到了这个世界。”
    苏青喻：“……”
    就怕高冷的人搞直球。
    苏青喻看他几秒，继续问他想知道的：“标红的恶鬼有多可怕？”
    薄云意：“最可怕的不是标红的，还有千百年难得一见的黑级恶鬼。”
    苏青喻好奇了，“那种恶鬼都是什么样的？”
    薄云意脚步停了一下，抬头说：“找到他了。”
    这个他，自然是这个世界的恶鬼。
    苏青喻还没反应过来，薄云意就消失了，他跳进开颐院外面那个湖，也就是云绪沉底的湖。
    水底钻出一个个湿漉漉的人。
    527紧张地问：【哪个是恶鬼？】
    苏青喻：【可能都是。】
    他只是随口一说，当时脑海里也不知道为什么冒出了这个念头，没想到他说对了。
    这些都是恶鬼，他能分身上到无数人身上。
    这可能就是麻烦的地方。
    一条白色的鞭子从湖底穿出，鞭子无限延长，从湖底冒出来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部被捆起来了。
    不管冒多少，鞭子捆多少，捆成了密密麻麻的鬼串串。
    “……”
    最后那个鬼还是现出了原形，他是个一只眼瞳为黑色，一只眼瞳为白色的瘦小鬼。
    在黄泉路上哭哭啼啼地讲了他的故事。
    他讲了很长时间，总结来说就是，他原本是一个好鬼，为人类做了很多好事，还有一个爱人，可就是因为他鬼的身份，他们嫌弃他，他爱人背叛他，于是他也要让人类尝尝变成鬼的滋味，让人和鬼身份互换，因此获得了很多鬼的拥戴。
    “……”
    总之就是，这次任务，两人一统都收获颇丰。
    苏青喻，很不幸，又是98点悔改值。
    功德值286500，功德值共计803200。
    527的收获更大，它提供了充足的证据，抓到了非法系统，牛头马面家族一统计，这个无限系统不但庞大，还严重违反了地府法则，影响了生死因果件数高达数十万，因而527一下就多获得了三千积分。
    苏青喻问它：“你的积分一共有多少了？”
    527开心地说：“5800！”
    苏青喻：“不错，之后你再接一个宿主，应该就能正式成为牛头马面家族的一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