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贵妃的死极有可能与誉王有关,而誉王之所以对淑贵妃下手,兴许是因为他的生母沈贵人。
前世誉王登基后,并未追封沈贵人为太后,而是做了一件惊世骇俗之事,他不顾群臣反对,寻来方士在沈贵人故乡挑了一块风水宝地,而后不顾群臣反对,选择黄道吉日,大张旗鼓将沈贵人的棺椁迁出皇陵,在其故乡安葬。
碧芜不知,沈贵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誉王既不愿将此事公之于众,那段过往,大抵是他最脆弱痛苦的回忆,不堪为旁人知晓。
她紧紧捏着湿帕子,想起昨夜打着伞跑进梅园时,誉王望着那片梅林,眸中难忍的悲痛,只觉心口也跟着疼了一下。
既是不愿说出口,那便就此埋在心底,等它渐渐淡忘去,也不失为一件好法子。
*
与当年太子一事不同,再历承王之事后,永安帝彻底病倒,太医院御医们费尽心思,然无数汤药入口,却始终不见好转。
依太医院医正所言,永安帝此病不在身而在于心,长年累月,忧思过重,郁郁难解,乃至失眠心慌,胸闷喘急。
也怪不得永安帝会变成这般,才不过短短三年,太子,承王接连出事,又在同一年经历了西南之乱与两桩大案。
永安帝除受案牍劳形外,还要抽神去处理纷繁复杂的家事与国事,年深日久,到底是心神交瘁,积劳成疾。
在他卧病期间,几位亲王与皇子轮番前往宫中侍疾,誉王自也不例外,甚至侍疾的时日还比他人更长些。
自梅园那夜后,碧芜好一阵儿都未见着他,整日待在王府中到底无趣,便带着旭儿去了安国公府。
打李家祖孙俩搬来后,萧老夫人有了说话做伴的人,气色也比往日好了许多。
碧芜由婢子领着入了栖梧苑,还未进屋,便听萧老夫人愉悦的笑声传来。
婢子打起帘子,她抬眸一瞧,便见自家祖母正与那李老夫人坐在一块儿说话。
李老夫人的面色显然比刚开始好了许多,连带着萧老夫人亦是精神奕奕,红光满面。
“远远就听祖母笑得开心,不知是何好事,不如说来也让孙女高兴高兴。”
萧老夫人见着碧芜,登时面露惊喜,“小五和旭儿来了,快,快坐下。我正与你李婆婆说你秋澜姐姐的事儿呢,她聪慧能干,这些日子替我打理府中事务,打理地井井有条的,可省了我不少气力。”
李老夫人忙道:“您可是言重了,秋澜那孩子不过是帮您打打下手,没有倒添乱已是万幸。”
“她这若叫添乱,那我恨不得她一直帮着我添乱了。”萧老夫人说着,看向碧芜道,“你秋澜姐姐厉害的地方可不止这些呢,还有那些个铺面,交到她手上,才不过短短几月,入帐竟是翻了一倍,你说说,这么好的掌柜,打着灯笼去寻恐也聘不到呀。”
碧芜也道:“祖母说得是,连孙女也得好生谢谢秋澜姐姐的,孙女不能时时侍奉在您膝下,幸得有李婆婆和秋澜姐姐陪着您,您的气色可是好了许多。”
这倒是碧芜的真心话了。
安国公府今时不同往日,为了以防万一,她也曾暗地里派人去查过这位李家姑娘,确实没什么问题,应就是单纯带着祖母来京城求医的。
只不查不知道,一查还真被吓着了,这位李姑娘虽与她同龄,可却早早挑起了养家的担子,十二三岁就帮着打理家里的铺面,庆德赫赫有名的小酒楼玉味馆正是她开的。
可她到底是个小姑娘,无父无母,也没甚么人帮衬支撑,听说这小酒楼一路开起来,遭了不少磨难,也算是不易。
几个月前,李老夫人患疾,怎也治不好,听闻京城或有可治病的名医,为了筹集给祖母治病的钱银,李秋澜不得不将小酒楼盘了出去,随即带着祖母一路北上求医。
正如萧老夫人所言,李秋澜是个聪慧孝顺,坚强自立的好姑娘。虽寄住在安国公府,却不贪图享乐,反而主动帮衬着,让萧老夫人减轻了不少负担。
几人坐着说说笑笑,过了约摸一柱香的工夫,便见萧老夫人时不时看着屋外,望眼欲穿,“都快到用午膳的时候了,秋澜怎的还未回来。”
刘嬷嬷看萧老夫人这般,忍不住打趣道:“老夫人怕不是惦念李姑娘,而是惦念李姑娘的手艺吧,前几日,灶房的几个厨子还同老奴抱怨,说李姑娘那一手好厨艺,可将老夫人的嘴给养刁了。”
被戳破心思的萧老夫人埋怨地看了刘嬷嬷一眼,旋即看向李老夫人,“要说,我着实羡慕你了,日日吃着秋澜亲手做的饭食,恐怕连山珍海味都快入不了你的嘴了吧。”
“嗐,秋澜那丫头在厨艺上确实有几分本事,可也只在这上头有本事罢了,大家闺秀会的琴棋书画,针线女红,却是样样都学不好,说出去就怕教人笑话。”
李老夫人嘴上虽这般说着,眸中却流露出几分心疼,她这孙女,若是父母都健在,哪至于那么小便需学着去经营铺面,贴补家用,奉养祖母,定也跟京城的贵女们一样,十指不粘阳春水,在闺中好生娇养着。
见李老夫人面色黯淡下来,萧老夫人看出她的心思,安慰地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紧接着就听外头的婢子喊道:“见过安国公,见过李姑娘……”
话音方落,棉门帘被骤然掀开,萧鸿泽和李秋澜一前一后入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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