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
    顾峰非常客气地欠身，一只手如高档酒店的服务生般自身前划过：
    “我们上哪里才能找到这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良心江大员工呢？”
    顾峰动作的戏谑程度，将对林宇说话永远藏住一半的性格之不满表现出来。
    这是他之前从未有过的举动，亦是在试探林宇的底线。
    作为一个原本思维跳脱，虽然查案时细致，但日常说话做事不拘小节的人，在林宇特殊的气场下被压迫了这许多日，早已按捺不住。
    他想看看自己在“原形毕露”后，林宇会有怎样的反应。
    他的试探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林宇起身掸了两下衣角不知是否存在的灰尘，然后走向办公室的门：
    “不早了，我上去睡了。
    梦里若是找到答案，明早一定告诉你。”
    顾峰本就半欠着身，贴上林宇冷屁股后顿感后腰隐隐作痛。
    他知这是尴尬造成的肌肉僵硬，但也动弹不得，便这样以一副小厮送主子出门的姿态，目送林宇离开办公室。
    回休息室后，林宇关门走到窗边四下张望。
    在确认罗君欣没有准备给他来个贴脸杀的惊喜后，他拉下了窗帘盘腿坐上床去，掏出手机翻找一阵。
    面对屏幕上的“韦清明”三个字，他思忖了好一阵才下定决心按下手指，然后将手机贴在耳边。
    “喂？哪位？”
    电话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让林宇一阵恍惚。
    “谁啊？请说话！”
    直到韦清明的耐性被数次呼唤即将磨尽时，林宇才回过神来：
    “是我，林宇。”
    “哦，林警官！
    这么晚找我什么事？”
    “半年前发生食堂纠纷使严立一家离开江大后至今，除了老校长去世外，江大还有没有别的重大人事变动？”
    “不知道。”
    “知道了。”
    一通电话结束，通讯两端之人皆陷入沉思。
    此时，一个荒诞的念头啃食着韦清明的理智，他蠢蠢欲动想立刻见得林宇证实自己的猜测。
    休息室内的林宇拿着传出几声忙音后自动挂断的手机一动不动，宛如一尊静态雕塑。
    “你爱我，我爱你，xxxx甜蜜蜜……”
    手机铃声与窗外一声轻响，将林宇再次唤醒。
    “喂？
    韦教授怎么想起给我回个电话？是有什么线索要提供吗？”
    “你是不是林于？”
    “如果不是提供线索，那么很抱歉，我要睡了，晚安。”
    在林宇手指触碰到“挂机”键的前半秒，听筒内传来一声近乎尖啸的声响：
    “你不愿意承认算了！我就不信你能藏一辈子！
    三个月前，老校长去世后，校长的秘书罗苏不辞而别，至今下落不明！
    不少人说她暗恋老校长，在老校长死后殉情了！”
    “我代表警方，感……”
    “嘟嘟嘟……”
    忙音再次响起，电话被韦清明挂断。
    他终是没有勇气约见林宇，当面问出有关其身份的问题，便退而求其次通过电话来质问，却最终也没能鼓起勇气听完林宇官方的回答。
    “罗苏？失踪？”
    林宇没有心情理会韦清明的质问，他的心中此刻只装得下法医科里躺着的两具血淋淋的遗体。
    无心再睡的他爬下床，也不及再洗漱收拾便拉开房门冲了出去。
    如同经过精准的计算一般，他将正在关办公室的门，准备回家小憩的顾峰堵个正着。
    “五分钟！”
    “什么五分钟？”
    “五分钟后，我要见到罗苏的所有资料！”
    “哈？”
    “最好能顺便查到她在哪里！”
    “罗苏是……哎哟，我去还不行吗？你别推我！”
    顾峰拗不过林宇，被他推着朝电梯踉跄数步：
    “但你让我查个人，总得把这人身份说清吧？
    这样不是能提高效率吗？”
    “老校长的秘书。”
    “哦！罗小丫啊！你不提我都忘了她本名叫……”
    顾峰盖在自己头上的手，在林宇清冷目光的注视下僵在了半空。
    他保持着这个奇怪的姿势一步步挪进电梯，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以单身数十年的手速将电梯门按得关闭起来。
    顾峰认识罗苏。
    刚刚的对话，使林宇轻易得出这个结论。
    但这个结论的起源却让他困惑。
    眼下顾峰已然离开，深究也需等他回来。
    暂时无事的林宇缓步踱到窗边，将窗户拉开一条缝隙。
    “不好意思，案子不破我实在睡不着。”
    无人回应。
    林宇眉头微簇，心中稍感不安。
    他正想再多说几句，却听见身后的门撞在墙上发出“哐”的一声。
    “林宇！找到了！”
    “既然你认识罗苏，她自然不会是什么神秘人，找到她的档案理所应当，你这么兴奋干什么？
    难道警备局的门坏了你不用赔？”
    “这……赔还是要赔的，我都赔了七八个了……”
    顾峰语气中的无奈，让背对门说话的林宇差点笑场。
    他强忍笑意，依旧摆着一副冷漠的表情回过头：
    “档案呢？”
    顾峰举起手上的文件夹：
    “全在这里！
    咦……对了，你刚是不是说过我认识罗苏？”
    “嗯。”
    “你怎么知道？”
    “你要不认识她，为什么会叫她罗小丫？
    你们怎么认识的，什么关系，现在还有联系吗？”
    顾峰愠怒，将档案掷在桌上，将双手前伸到林宇面前：
    “要不你把我铐了，去审讯室问？”
    “也行……”
    “喂！林宇！你清醒一点啊！
    我是刑侦队的队长，不是嫌疑人！”
    林宇拿起桌上的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抽出文件：
    “你可以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呈堂证供。”
    “……”
    顾峰从林宇的态度看出刚刚提出的这几个问题是绕不过去的，他只是不爽林宇的态度，并不想隐瞒。
    “算了，为了破案，我忍了！”
    他如是安慰自己，然后坐在林宇对面，左手放在桌上叩上两下引起林宇注意：
    “罗小丫……也就是罗苏是老校长的秘书，我们每次去江大查案都是她接待。
    这人很随和，长得也……漂亮，深受我们的喜爱。”
    “完了？”
    “完了。”
    “根据你的描述，你们只是业务关系，这不足以让你们给她起‘罗小丫’这样的外号。
    它太过亲昵，超出了普通关系的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