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城一旦沉浸在工作里，就彻底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现在他比较关切的，是游戏测试方面的问题。
    这个游戏虽然他打出了完美结局的剧情线，并通过所有的手段帮助玩家确立了达到完美结局的所有方式，但是玩家是否真的能够达到完美结局，同时在各种不同结局的冲击下仍然对游戏保持热爱，这只能靠不断地测试。
    在开放测试之前，楚千城组织了第二次内部测试，所有工作室成员和参与第一次测试的测试员都被他邀请参加。
    现在，不少工作室成员和测试员都已经深陷《枯骨镇》世界之中，按照楚千城成功的范例在苦苦摸索自己解救艾莉的道路。
    每个人在游戏里都过得很苦。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不是光明的也不知道。
    但是，楚千城可以明显地发现，每一个参与测试的成员都保持着极强的专注度和耐性，每一次从梦中醒来眼神都会熠熠生辉。
    他们仍然保持着对游戏目标的执着。剧情故事和艾莉的人设产生的合力化为一种强大的驱动，驱策着他们继续在《枯骨镇》中拼搏。
    楚千城回想着自己游玩《枯骨镇》的经历，对于测试员们的心情感同身受。
    虽然只是一个小镇，但是这里的世界是一个和真实世界无比接近的虚拟开放世界，在里面探险和游玩的体验如梦如幻，让人魂牵梦萦。
    他甚至想要重新沉浸在《枯骨镇》的故事中，再把艾莉的主线做一次。不过，他知道他不可能再得到比之前更好的游戏体验了，除非……除非他现在就开始准备《枯骨镇》的续作，或者dlc。
    楚千城观察着每一个测试员上传的游戏视频，整个人陷入了遐思之中，灵感犹如调皮的鬼怪，在他的大脑中和他捉着迷藏。
    他想要捕捉住它们！
    ……
    秦臻与舒怀紫的对话简短但是凶残，五分钟的功夫她已经指出舒怀紫在扮演运营策划上全部的致命失误。
    舒怀紫虽然是东方地区首屈一指的机动队员，但是对上秦臻她却节节败退，甚至连向她发火的勇气都没有。
    “幸好楚千城自己就是个运营白痴，否则你们东方分局对他的收容，就会因为你的这些疏忽而彻底失败。你们是幸运的。不过人不能把幸运当饭吃。”
    秦臻凑在舒怀紫的耳边，以微弱但是严厉的语气小声说。
    舒怀紫想打人，但是她不敢。
    “管青……”秦臻朝着管青招招手。
    管青如梦初醒。他刚才被秦臻训斥舒怀紫的场面震慑，错过了逃生的最佳时间。
    在无比的悔恨中，管青一步步挪到秦臻的面前。
    “管青，《枯骨镇》内很多的设置都显得过于理想主义了。集团是为了赚钱而存在的，追求最高利润是集团的使命。《枯骨镇》显然是一款划时代的游戏，但是你们并没有好好利用它去争取更多商业布局上的优势。”
    秦臻冷酷地望着管青。
    “呃，这是老楚的游戏，老楚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来，我没有提意见的资格和义务。”管青摆了摆手。
    “这么说我只要说服了楚千城，你们都没有别的意见？”秦臻冷笑着环顾四周。
    众人纷纷点头，脸色苍白。管青更是一步步挪到楚千城身后，将他化为主坦。
    秦臻拉过一把椅子，直挺挺地坐在楚千城办公桌的旁边，优雅地翘起腿，凝视着他。
    楚千城仿佛没看到她一样，仍然沉迷在测试者上传的游戏视频之中。
    工作区内的气氛异常尴尬。每个人都为楚千城揪着心，但是没有人敢去打扰秦臻和他的对峙。
    时间过去了整整一个小时。直到楚千城把视频看完，并且做完笔记之后，他长舒一口气，转头去找咖啡。
    咖啡没找到，却找到一个静坐的大美女。
    “咦~~”楚千城浑身一震，跟看到鬼一样。
    此刻的秦臻七窍生烟。
    她本来以为楚千城是在那里装模作样，她就想看看这货能装多久。但是现在看到他纯乎自然的反应，她意识到这货是真的把她给忘了。
    秦臻甚至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行头和容妆是不是已经过时了。现在的大龄青年喜好已经变了。
    “秦总监，你对《枯骨镇》测试视频感兴趣？我们还在内部测试阶段，你完全可以去体验一下。”楚千城自然而然想到秦臻坐在这里应该是和他一起看游戏视频。
    “我没那个时间。”秦臻冷笑着摇头。
    “不需要你有时间，《枯骨镇》是基于梦境主机，只要你有时间睡觉，就可以利用睡觉时间来玩游戏，这就是造梦机的优势。”楚千城笑着说。
    “楚先生，虽然你对游戏的执着和热爱很让我感动，但是这一次集团推出造梦机，是为了抢占未来游戏载体的市场份额。《枯骨镇》固然优秀，但是集团不能把所有的资源都投注在一款游戏上。如果经过集团大数据分析，《枯骨镇》无法达到市场的期许，我们不得不把投入《枯骨镇》宣发的资源挪到更有潜力的游戏上去。”
    秦臻审视着楚千城，关注着他脸上每一根肌肉的变化。
    morcn0799是一个游戏制作人，他的作品就是他的生命，如果宣发资源被挪走，游戏卖不出去，这等于要了他的命，只要他对此产生危机感，秦臻就能够轻易操控他，进而一举操控对他的收容策略，最终达到喧宾夺主，操控整个r108项目的目的。
    现在，秦臻和东方分局在这一场收容楚千城的演出中处于激烈竞争状态，一旦她占有主导权，令楚千城倾向于与她配合，那么这个项目就脱离了东方分局的控制，归属于集臻社。
    “集团其他工作室也在开发新的游戏项目吗？”楚千城好奇地问。
    “呃……这是商业机密。”秦臻在楚千城脸上没找到任何不安感，这让她很不安！
    “或者集团有计划抄底国际优质游戏开发商？”楚千城好奇地继续追问。
    “这都是机密。”秦臻有些狼狈地摇头。她没想到楚千城会有这样的商业视野。资料上不是说他不怎么参与运营吗？
    “ok。只要秦总监觉得合适，我不会打扰市场部的决策。”楚千城转过头去，准备点开其他的测试视频。
    “楚先生，你……”秦臻感到自己就像老虎吃王八，完全没下嘴的地方，“你就不怕宣发不利影响游戏的销售吗？”
    “以前我是会怕啊。现在我和集团已经签了合约了，我负责为集团制作最优质的游戏，集团负责发售。我已经把我的这一部分工作做到了最好。剩下的其实是集团的工作，跟我无关。市场部如果觉得我的游戏不符合期许，这就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了。”
    楚千城笑了。
    “但是，合约中既然注明了你需要为集团制作最优质的游戏，你的游戏不适应市场就说明这不是优质产品！”
    秦臻冷冷地望着楚千城。
    “我在合约里特地注明了最优质游戏的定义是以我自己的标准为准。我也向小管和吴总反复解释过了，我的标准，是高于业内普遍认同的行业标准的。我只要认为这个游戏达到了我的标准，这就是合同定义下最优质的游戏。”
    秦臻眼皮一跳。她没有仔细看合同注释的小字。她迅速抬头看了管青一眼。管青此刻早已经拿出手机，翻看着电子版合同的文字，随即如释重负长出一口气，抬起头来，正好看到秦臻凝视他的凶光。
    管青吓得打嗝了。
    “秦总监，我知道，各大集团市场部喜欢用大数据分析市场，总结出优质产品的标准和制作规律。这是大数据的优势，同时也是大数据的局限性。它永远在分析现有市场下同类产品的最优解。它缺乏放眼未来，开拓全新市场的能力。大数据也许能选择出垄断市场的游戏，但是却会让集团错失能够变革市场的新作。”
    楚千城用力伸了个懒腰，有感而发。
    “这么说楚先生非常肯定，自己的作品将会是变革市场的新作喽？”秦臻明白自己已经输了这一轮，应该及时止损，不该再纠结。但是面对这个满不在乎的楚千城，她……她不甘心。
    “我不敢肯定。对我来说，每一次制作新作品就是一场赌博，结果是不可控的。但是妄图用大数据来搞出一个可控的结果就更加可笑了。心理学上有一句话，试图控制不可控的事物，是一种疯狂。不过，资本集团喜欢搞大数据我也能理解。资本，说白了就是一种社会权力。对权力的追求，本来就是疯狂的。”
    “对权力的追求，本来就是疯狂的……”
    秦臻的眼睛里布满了红丝……你干脆念我身份证号吧！
    楚千城的话等于把秦臻的老底都给揭了。她这些年盘踞集臻社将无数个管理局的项目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不就是对资本和权力的追求吗？
    我疯了吗？！
    秦臻转头看了舒怀紫一眼。舒怀紫侧过脸去，耳朵直抽抽。她瞥了管青一眼，他的嗝停了。
    “这个死做游戏的。”秦臻眯着眼看着楚千城，她想毁了他。
    “既然这样的话，我不打扰楚先生工作了。我会和同事们再讨论一下楚先生的宝贵意见。”秦臻的脸上露出春花般的微笑。
    “不敢不敢，只是提供一些拙见。”楚千城温和地一笑。
    秦臻挺直腰板站起身，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未来工作室。她身后的两个黑衣保镖小心翼翼地把工作室的大门关上。
    “小舒。”楚千城等到秦臻出了门，朝舒怀紫招了招手。
    “哎，老楚，什么事？”舒怀紫眉花眼笑。
    能看到楚千城怼爆秦臻，她感到这辈子好像都值了。
    “市场部估计不会再为我们的游戏出力宣发了，咱们自己来。我还有些积蓄，你有什么活动计划跟我说，我私人赞助。”楚千城微笑着说。
    “哦，好，好的。”舒怀紫脑子空空如也，心里慌得一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