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铃声悠扬，秦甄猛地睁开眼睛，汗水顺着她的鬓角，静静滑落。
    她又做了同样的梦，梦里的她感到了童年时代一般的无助。虽然她记不起梦里出现了什么。但是她感到自己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令她感到温暖的东西。
    也许是一只相依为命的小猫，又或者是一只想要保护她却不幸死去的小狗。
    她想要做一点什么，但是她的身体冰冷，这说明在梦里，她什么都没有做到。
    她伸出手，按灭了闹钟。
    起床，穿衣，洗漱，拉开窗帘，秦臻站在落地窗前，俯瞰魔都的长街。街上滚滚的车流犹如行进中的百万雄师，在她眼前浩浩荡荡的开过。而她则像一位检阅仪仗的女王，居高临下，俯视一切。
    她加入管理局，是为了不再无助，她想要获得力量，她不想再像童年时的自己一样，被父母操纵，成为他们的摇钱树。
    管理局删去了她父母的记忆，以此换得她用自己的能力为后勤局效力。
    她并不是管理局里的一个项目，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超能力，但是她对于资本和流量的独特理解、控制、利用和培养，令她可以轻易利用管理局任何项目赚到最高利润。
    因为，她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逼着以流量明星的身份存在。对于资本的玩弄和流量的经营，没人比她更清楚。
    而在当今世界，个人努力、高新技术、商业模式都已经被穷尽，只剩下资本和流量才是利润的基石。
    她摆脱了父母获得了自由，但是这种空中楼阁般的自由远远不够，她想要拥有更多。作为集臻社长，她掌握着世上无人可比的资金和亚洲地区无敌的用户体量，这让她感到无穷的力量。
    这种力量给她安全感。
    手机的震动声在梳妆台上传来。秦臻提前结束了对帝都长街的注视，走到梳妆台前，熟练地将手机设为免提平放桌上，开始慢条斯理地画眼线。
    “局里的通报看过了吧？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集臻社长，而是奇物之屋集团的总裁兼市场部总监，所有的集臻社员将开始有合理的公开身份，包括你。请允许我向你表示祝贺。不过，你将接受东方分局的管辖。这也是代价之一。”
    手机里传来后勤局长埃尔文.罗杰柴尔德的声音。
    “没人能够管辖集臻社。”
    秦臻对着镜子仔细画着眼线。镜子里是一张完美无瑕的美人面。勾魂摄魄的大眼睛，撩人的修长睫毛，挺直的鼻翼，曲线柔和的薄嘴唇，瘦削而玲珑的瓜子脸，缎子一般光华四射的长发。
    “那就用你的魔法去征服东方分局吧。要小心东方分局的局长吴德阳，这可是一头百年修行的老狐狸。”
    埃尔文对于东方文化十分熟悉。
    “吴德阳还没有懒死吗？”秦臻凝视着镜中自己的脸。
    还差一点东西。
    她要让她的面容变得深邃一些，不要让人看到她内心深处的任何东西。她的脸是装潢精美的战甲，帮助她走到人生巅峰的利器，它不能有一丝瑕疵，一点缝隙。
    至于吴德阳。他的弱点她无一不知，他虽然狡诈，但是懒惰，在趋于内卷化的局内竞争环境中毫无优势。
    “他的确懒，不过他手下却带出来一批勤快干练的人才。”
    “嗤。”
    眼线笔娴熟而精妙地游走，眼影刷晕染上下眼线，眼角有了凌厉深沉的轮廓。睫毛夹一闪而过，睫毛刷灵活地上下闪烁，睫毛如鲜花般绽放。腮红刷飘舞，刷出沾露苹果色的腮红。唇红打底、唇刷晕染，唇色娇艳，美如桃花。
    秦臻看着镜子，镜中的女子美得销魂噬骨，美得杀气四溢。她拿起眉笔，点在额角，开始描眉。
    “如果你说的是管青，哼，身为研究员，智商比我还低10点，这就像长着罗圈腿的芭蕾舞演员，简直是管理局之耻。”
    “哈哈，和你谈话真是人生难得的趣味。管青显然知道自己的弱点，所以他比任何人都努力。他负责的项目r108最近风头无两，后勤局几乎被这个项目掏干了，但是委员们却每天都跟赚了几百亿一样。”
    “很难想象以管青的智商和情商能够做到这一步。”
    秦臻画完最后一笔，将眉笔随手丢入梳妆盒。
    “他们收容了一个非常特殊的项目。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项目morcn0781，虽然这个项目也极有潜力。但是我说的是另一个项目——morcn0799。东方分局花了将近20亿欧元收容这个项目。但是回报却超出了百倍。”
    “哦？”秦臻感到心跳加速。这比她所投资的项目平均回报率都要高十倍以上。
    又有一个项目需要征服了。她找到了人生的全新意义。
    “想办法征服这个项目吧。把他和整个东方分局玩弄于你的股掌之间，这不就是你的长项吗？”
    秦臻抚摸着下巴，凝神看着镜中的自己。她的嘴角上扬，笑容绽放。那是她招牌般的自信微笑，她劈开一切阻碍的武器。
    “放心吧，埃尔文，一个月后，我会让他变成我手里的吉他，我让他弹g和弦，他绝不敢弹七和弦。”
    秦臻看了一眼房间墙角的吉他，随即迅速移开了目光。
    “祝你好运，我的殿下。”
    ……
    这一天早上，楚千城进入工作区的时候，看到未来工作室的同事们脸色都不太好。
    “老楚，来了？”管青看到他一边僵直地打招呼，一边擦着头上的汗。
    “小管，怎么了？”楚千城奇怪地问，“吃坏肚子了？”
    “有点。”管青脸色尴尬。今天是集臻社长秦臻亲自到奇物之屋集团大厦报到的日子。她将会加入收容楚千城的演出之中，作为奇物之屋集团的总裁兼市场部总监。
    东方分局对于秦臻那是久仰大名。
    她绝对不是一个甘于演配角的女人。在工作上，在生活上，哪怕在一场内部聚会上，她自然而然会成为大女主。哪怕周围的人如何抗拒，如何挣扎，最后他们都只能无奈地被她随手摆布，成为小角色。
    不知多少个被收容的项目在她面前挣扎了片刻，就被玩弄得团团转。
    吴德阳想要靠东方分局对楚千城的收容和r108这个研究项目来吃掉集臻社，那么集臻社的大头子——秦臻，就是第一个需要消化的人。
    当初管青把一切都想得很美好，下意识地忽略掉了集臻社隐含的危险。但是现在当他真的要直面秦臻的时候，他才发现高估了自己的胃口。
    “老楚，今天市场部的人会来，事关《枯骨镇》的宣发，你……你和小舒好好接待一下啊，我今天身子不舒服……”管青毫不犹豫地打了退堂鼓。
    “放心吧，这毕竟是我的项目。”楚千城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好好休息，别把身子搞垮了，我还等着与你一起做你的项目呢。”
    “哈哈，有机会的。”管青现在只想踩着太空步滑翔出未来工作室。
    轰地一声，未来工作室的大门被两名黑西服黑墨镜的威武男子推开。
    一位艳光四射的女郎昂首挺胸，以雍容华贵的猫步走入工作区，一下子攫取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位女郎上身披着白色毛呢西装外套，内穿纯白针织高领毛衣，下身搭配藏青半身百褶裙，脚踏白色高筒靴，典雅中透着时髦，一看就是个大人物。
    “嗨，管青。”女郎看到想要溜出门的管青，微微一笑，淡淡打了个招呼。
    “秦臻。”管青一脸难受。秦臻堵了门，想走走不了。
    楚千城看了他一眼。
    “哦，老楚，这是秦臻，呃……”管青看了秦臻一眼。
    “奇物之屋集团市场部总监。”秦臻微笑着望向楚千城。
    “幸会，秦总监。”楚千城慌忙伸出手去。
    “楚先生。”秦臻朝他微微点头，将自己的白手套摘下来，和他用力握了握手。
    楚千城微微一愣，秦臻的握手温热有力，非常有魄力，和她的外表颇不一样。
    “《枯骨镇》的资料我都已经连夜看过了，楚先生，请允许我问一句，为什么《枯骨镇》里没有联网功能？”秦臻直视着楚千城，开门见山。
    听到秦臻的问话，无论是身边的管青，还是躲在一旁偷听的舒怀紫、成嘉熙和福馨都同时心里咯噔一下。
    和楚千城共事这么久，也玩了一些他介绍的游戏，他们对于游戏界的认知算是极为丰富。联网功能是单机游戏算得上是标配的功能。而《枯骨镇》中却没有。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提出这个疑问。
    这简直是太业余了！
    “因为不可能实现。我也不提倡实现。”楚千城干脆地说。
    “为什么？”秦臻追问，“单机游戏中的联网合作或者对战，是很多游戏的核心卖点。而我们的《枯骨镇》是想要终结鲸鲲大崩溃的救世级产品，你能想象超级马瑞奥没有合作功能吗？”
    “《枯骨镇》的主机是造梦机，其实真正的主机是人类的大脑，表现的方式是人类的梦境。没有一个人想要将自己的梦境与他人分享。”
    楚千城笑着一摊手。
    “如果我能通过宣传让人们对于梦境分享达成共识，楚先生有没有可能为我们提供联网机制。”
    秦臻微笑着问。
    “我想我无能为力。《枯骨镇》的剧情主线是由艾莉和她复活的一位仿生人之间展开的，其他外人的加入都会将这个剧情主线割裂，破坏了游戏的沉浸感。”
    “楚先生，你能够意识到《枯骨镇》的潜力吗？”秦臻盯着楚千城的眼睛，“这是一个可以拯救整个游戏界的游戏。你可以通过这个游戏为行业立下业内标杆，重写游戏规则。如果你放弃了联网功能，等于失去了让《枯骨镇》进军网游产业的切入点，这才是未来真正的金矿。”
    “网游的核心关切不是游戏性，而是社交性。我作为游戏制作人，首先要保证的是游戏性。至少《枯骨镇》里，不会有联网。每一个玩家的主机里，都会是一个无人打扰的世界。”
    楚千城说到这里，转过头去对舒怀紫招招手：“小舒，你是运营，你来对接一下，我要继续工作了。”
    楚千城说完这句话，朝秦臻一点头，转身走到自己的工作间，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工作中，片刻就忘了秦臻的存在。
    秦臻看着犹如受惊小鹿一般一点点蹭过来的舒怀紫，冷冷一笑：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