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陌染重新走进房间，感觉每一步都这般的艰难。
    此时玉瑶正安静的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一起。
    陌染的眼神一瞬间落在她的腹部，很难移开。
    那里正孕育着属于他们的孩子，那是属于他跟瑶儿的血脉。
    可还来不及感知他的到来，他就要狠心的剥夺他的命，痛苦，挣扎，不舍，一瞬间齐齐闪过心头。
    毫无征兆，一滴清冷落下来，重重砸在地上。
    对不起！
    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盈盈的水眸。
    “瑶儿，你醒了？”艰难的开口，脸上的笑都透着哀伤。
    玉瑶以为是他太担心自己了，迎上他的眼神，道：“我这不是没事吗？这两天可能太劳累了，你别担心，我会很快好起来的。”
    “嗯，我知道！”陌染握住她的手，放在唇下轻吻。
    看着如此依赖信任自己的玉瑶，陌染心里的罪恶感更重了几分。
    可他太了解玉瑶了，如果真让她做决定，她定然不会舍弃孩子。
    这般艰难的决定，就让他来做。
    “你刚才去哪儿了？你身上的伤……”玉瑶的水眸中满是担忧。
    “没事了，我刚才去看了一眼孩子们，两个小家伙可能太累了，都已经睡着了。”陌染开口道。
    “嗯，你说这喏喏小丫头也不知道像谁，怎么就这么的爱财呢？你没看到，她今天抱着那金算盘的样子，只要亮晶晶的东西都喜欢抱着不撒手，我真怕长大了，变成一个小财迷，到时候真不知道谁敢娶她。”玉瑶说起今天的事，脸上荡起无限的宠溺。
    陌染嘴里比吃了蛇胆还苦，面上却是带着淡笑，“我陌染的女儿，就是一辈子嫁不出去，我也能养的起。”
    “怎么？你还想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吗？”玉瑶开玩笑道。
    “怎么可能？我陌染的女儿，向来是千家求，再说，她这样很好，像她的母亲。”陌染觉得自家闺女哪儿哪儿都好。
    “这就像我了？我怎么觉得像你多一点呢？”玉瑶也知道，陌染这是在揶揄自己。
    “好，像我，不过就是像我才好，不是也有你这般真心待我吗？看来像我还是有好处的。”陌染轻快的说道。
    玉瑶睨了他一眼，“不要脸，还真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哪儿有变着花样夸自己的？
    “我怎么了？我也是在夸瑶儿眼光好呢。”陌染还想再调笑，被玉瑶推了一下。
    两个人插科打诨中，反而让气氛松快了许多。
    陌染搀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主子！药熬好了！”突然听见黑夜的声音，陌染眼底的痛一晃而过。
    玉瑶感觉到身后的人一阵紧绷，疑惑道：“陌染，怎么了？可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没有，我……很好。”陌染眼底的情绪尽数收敛，脸上满是心疼，心底的痛险些溢出口来。
    “进来吧！”陌染的声音响起，黑夜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药走进来。
    还不忘将眼神落在陌染身上，似乎在询问。
    再看向带着娇笑的玉瑶脸上，主子决定了，这件事打算瞒着夫人。
    他总觉得主子这样处理有些不妥，这孩子的生死，夫人也有权利做主，再说，再好的药，等孩子落下来的时候，夫人也定然知道。
    恐怕主子的心，夫人未必会明白，毕竟每个做娘都不会太理智。
    陌染冷冽的眼神毫无起伏，甚至无视黑夜的眼神，目光盯在那碗药上。
    “黑夜？这是给谁的药？”玉瑶询问道。
    不知为何，看到这药她居然眼皮子猛跳了几下。
    “夫人，您身体虚弱，刚才晕过去了，主子担心您，这才特意让我熬了药。”黑夜低头垂目，生怕被玉瑶看出半点情绪。
    “我没病，只是歇息一会儿就没事了。”玉瑶本能的拒绝这药。
    “要喝！”陌染干裂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痛苦，却平稳的不让任何人听到。
    “瑶儿乖，咱们先喝药，等喝完药，咱们一起过去看圆圆跟喏喏，你晕过去，可是把他们吓坏了。”陌染轻哄道，试图用两个孩子转移玉瑶的注意。
    “好，我喝！”玉瑶听见孩子们被吓到，恨不得立刻过去看看他们。
    伸手，向黑夜讨要。
    陌染眼看着药到了玉瑶的手中，那双如铁钳般的手，猛然一紧，玉瑶将药撒在地上少许。
    “怎么了？”玉瑶端着药，转头又看了陌染一眼，只觉得今日的陌染有些反常。
    “没事，这药，苦！”陌染每一个字都像是卡在喉咙里，脸上却扬着淡笑。
    最近一直喝着补药，反而觉得吃药习惯了。
    “我来喂你喝！”陌染谈笑间，将药接过去，眼看着一碗药缓缓进了玉瑶的口中。
    心里的剧痛险些让他握不住碗，黑夜眼疾手快，将药碗拿在手里。
    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做出这般剧痛的决定，主子心里的痛不比夫人少，刚刚他还要亲自动手送自己的孩子上路，简直像是用一把刀，在不断的凌迟着他的心。
    “行了，咱们过去看看喏喏跟圆圆吧？”玉瑶说着想要下床，被陌染给抱回床上安置好。
    “你身体不舒服，我先过去看看，你……在这里好好休息。”说完大步流星般走出去。
    玉瑶心里的疑惑更大了，这陌染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说让她去看孩子的是他，这不让他去的也是他，刚才离开的样子，好像身后有东西追一样。
    “夫人，您先休息，我过去看看主子！”黑夜跟着提脚走出去，行进了书房，就看到主子一口鲜血喷出来，嘴角挂着一抹猩红，脸色惨白，格外妖冶！
    “主子，您没事吧？”黑夜还惦记着他的伤，立刻过来把脉。
    脉息紊乱，伤心过度，甚至损伤了心脉，这番下去，恐怕会让陌染的身体有损。
    “主子，您别太伤心了，相信夫人会理解您的，您这都是为了她好。”黑夜不知道该如何规劝陌染，这种事，伤心在所难免。
    “我知道！”陌染轻声道。
    这个孩子，他还来不及心疼，就已经被自己亲手扼杀了。
    “瑶儿那边，多久才会有动静？”陌染调整了一下自己，这才询问道。
    “一刻钟后就会发作，主子，您还是快些调整好自己，还有，夫人那边，不如让黑月跟初十……”黑夜担心的道。
    “不必，我要亲自陪着她。”陌染异常坚定。
    等会儿瑶儿定然会有所察觉，就算打他也好，骂也罢，他绝不会让瑶儿独自面对。
    这是他种下的因，自然要他来承受这份苦果。
    陌染约摸了时辰，调整好自己的脸色，重新进去了，黑夜下去熬药。
    喝完药，玉瑶还觉得有些疲累，阖上眼眸眯了一会儿，只是过了没多久，小腹处有一股疼缓缓传开。
    开始她没怎么在意，觉得缓缓就没事了，可这份痛却并没有减弱。
    正觉得奇怪，就看到陌染缓缓走进来。
    “陌染……”玉瑶觉得奇怪，之前自己身体好好的，这怎么会突然腹痛难忍呢？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肚子里往下坠。
    陌染快步上前，伸手握住玉瑶的手。
    因为太疼了，本就苍白的小脸，此刻简直跟比宣纸还要白，看一眼，都让人心疼。
    “瑶儿，忍着点，很快，很快就会没事了！”陌染将玉瑶整个人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就算压在他的伤口上，他也感觉不到疼一般，就这样熬着。
    这种感觉，这种感觉――
    “陌染，我到底是怎么了？你知道的，我最恨别人骗我。”玉瑶吗近乎惨白的脸，眼中闪着惊恐的看着他。
    这样的眼神，刺痛了他，让他躲闪，不敢直视。
    “药，刚才的药对不对？难道……”依着玉瑶的聪慧，一但起了疑心，自然很快察觉。
    “这个孩子不能要！”陌染抬头，终于肯正对她的眼神，这目光夹杂着震惊，痛苦，难过，哀伤，每一下都像是落在她的心上。
    “药，难道刚才的药是……”玉瑶此时脑袋嗡嗡作响，看着陌染的眼神有些不敢置信。
    这是自己的枕边人，是她这辈子都信任的陌染，是她托付终身，生儿育女的相公。
    怎么可能？
    刚刚谈笑间，他居然喂自己喝下打胎的药。
    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她不相信，更是不敢相信，腹中的剧痛却时刻在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一个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还不知道她的存在，居然就这样被他给扼杀了！
    陌染狠狠闭下双眼，“没错，药是我吩咐黑夜去熬的。”
    “为什么？这是我跟你的血脉，你怎么舍得？”这种坠痛不停的加剧，却不及她心里的痛。
    “我舍不得，可更舍不得你！你刚取了心头血，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个孩子，瑶儿，我们还年轻，等过几年孩子会有的，我不能失去你。”陌染走上前，试图安抚住玉瑶。
    玉瑶凄婉一笑，厉声质问道：“这就是你要亲手扼杀他的理由吗？”
    “……是！”陌染近乎绝情的回答道。
    “陌染，你……”玉瑶带着绝望的眼神，缓缓倒下去。
    陌染双手将人接在怀里，感受到她身体的冰冷，大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