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千道细小剑气从地面升腾而起，宛如龙卷，把千面卷在其中，然后急速流动。
    “你不是人，不是人啊！”
    它的声音拉长，变调。
    “不是人？难道我是你爹？”
    周宸轻哼一声，随后，攻击强度暴涨一截。
    千面那引以为傲的六阶躯体连两秒钟都没能坚持住，被撕裂，搅碎。
    这股荒风不止针对它一个，整个广场中都刮起由剑意凝成的风。
    狂风过境，一只只无面被直接撕碎，最后，这股荒风直指源头——位于中心的圆坛。
    “留着入口，准备反攻进去？”
    不行……
    我现在，真的好不爽啊，好不爽！
    满腔杀意无从宣泄。
    啪！
    周宸右拳握紧。
    一个又一个风卷撞击上去，最后形成一个巨大的风卷柱，四周环绕，缩紧。
    如枯叶一般的荒风，带着不可阻挡之力，摧毁一切。
    咔！
    圆坛陡然出现一条裂纹，在接连不断的攻击下，裂纹越来越大，几秒后，轰然破碎。
    宛如玻璃一样的物质爆碎，炸成一块又一块，飘散在空中，仅存几秒便消失不见。
    笼罩在镇子的领域渐渐消失，色彩一点点回归。
    异境降临时间很短，并没有形成永久诡域。一段时间过后，诡域便会自行消散。
    “结束了。”
    宛如谪仙从画卷中走出，周宸一举一动都牵引了众人视线。
    他没有说话，轻轻一跃，从广场中心穿梭至沈梦身前。
    少女还留有微弱呼吸，这会功夫，信仰之力再度涨到10点。
    划分出7点输送到她体内，然后抱了起来。
    闭眼的少女安静而恬淡，一头亚麻色长发垂下，和初次见面时的短发有极大区别。
    凝视着她的面容，半晌，周宸抿嘴。
    “对不起。”
    抱着沈梦，走出半塌的房屋，四周已围满了人。
    有三四十岁的大叔，胸膛划开巨大伤痕，几乎能见到白骨。
    有年轻的小伙子，断去一腿，止住血。忍着疼痛，艰难站立。
    也有五六十岁，可以称得上是老年启灵者，身上满是灰尘与鲜血，气息颓靡。
    所有人目光聚焦在周宸身上，默然不语。
    “怎么？”
    周宸轻声开口。
    不知谁先带的头，双臂还在的做拱手状，双臂不在的，弯下腰。
    鞠躬。
    ……
    “老师，启灵成为启灵之后，就永远只能是启灵了吗？”
    “什么意思？”办公室中，老师有些疑惑问道。
    他对面前这个小姑娘有印象，毕竟能漂亮到这种地步的，当真少见。
    不过貌似资质并不太好，检测出来的启灵潜力只有一阶。
    “就是，有没有方法可以让启灵脱离启灵的身份，成为一个单独的个体？”楚瑶问道。
    “当然有，这些东西等你到大二就可以接触到了，学校没有在大一时候设立课程，就是怕大家好高骛远。”老师有些诧异。
    “老师您讲一下吧，我是从学长那里听到的，很好奇，想简单了解一下。”楚瑶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好吧。”
    她的启灵潜力只有一阶……就算讲了，也没机会尝试。
    老师内心叹息一声，开口道：
    “三阶能够半解灵，四阶可以完全解灵，五阶启灵觉醒……每一个阶位，都拥有这个阶位的特点，哪怕是一阶，也拥有冲门这个‘打基础’的特点存在。”
    “而二阶，在之前一直没有人发现对于启灵有什么作用，似乎仅仅是向三阶过渡的阶段。”
    “直到七十年前，有前辈剑走偏锋。他仔细感知启灵的状态，还真让他感知到了与众不同的东西：规则枷锁。”
    “这是完全不同于二阶突破三阶时出现的枷锁，这种枷锁，是启灵者与启灵之间的羁绊。”
    楚瑶认真记下老师说的每一个字。
    “规则枷锁，只有在二阶时才会出现，而且必须要启灵者与启灵之间拥有足够磨合，足够的熟悉，在这些前提下，才能感知到枷锁存在。”
    “然后，做好承受手脚断裂之疼痛的准备，用意念化刀，砍碎锁链。意念稍有迟疑，刀就会顿，锁链就不会断裂。当初第一个发现这个的前辈当真是一个狠人啊……”
    “这么做，最后会怎么样呢？”楚瑶追问道。
    “斩断规则枷锁，不一定要全部斩断，不然神仙来了怕是都做不到。”老师继续道，“在斩断大概一半的枷锁后，启灵者会得到规则反馈，释放剩余的所有枷锁，释放启灵。”
    “假如启灵者真的这么去做了，那么他的启灵将会离他而去，彻底成为一个独立个体，这个过程，被称为‘释灵’。”
    “话是这么说，不过像规则系，器物系启灵，就算脱离了，也只是回归大自然。没有神智的东西，怎么可能成为独立个体嘛。”
    “所以，有人猜测，假如把人型启灵释放之后，它能不能成为一种新的生命，后来，也的确有人这么去做了。”
    “怎么样？”楚瑶眼睛微微亮起光芒。
    “他成功了。根据记载，成功释灵了人型启灵。”
    “正常来说，人型启灵记忆，都要等到高阶之后才会恢复，在释灵成功的瞬间，他的人型启灵不仅解封了大半记忆，同时实力也立刻暴涨。可以说，释灵是对启灵的恩赐。”
    “后面有许多人尝试释灵，总结出了许多规则。总之，释灵对启灵很友好，对启灵者，可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
    “本就因为启灵存在，大家才能突破二阶三阶四阶。失去启灵，这是主动放弃超凡之路，正常人谁会去做这种事。那几位前辈也是因为情况特殊，不然不会主动启灵。就比如其中有人陷入堕化，主动将污染转移给启灵，自己虽然沦为普通人，好歹是能活下去。”
    “只有二阶才可以斩断规则枷锁，若是突破三阶，启灵者将再无法感知到这枷锁存在。所以又要忍受疼痛，又没有实质性好处，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
    “又有人研究出来，斩断规则枷锁，不需要全部斩断，如果只斩断一小部分……”
    回到现在，楚瑶长长吐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
    情况恶化，周宸不是对手，半解灵也被限制，无法使出。
    这种情况……那就试试释灵吧。
    于是，她沉下心，感知体内的规则枷锁。
    大概是有过一次“被斩断”经历，她很快就找到了，那一大片的枷锁。
    没有犹豫，意念凝实，劈砍上去。
    枷锁应声而断。
    而她的身形也随之一颤。
    深入灵魂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险些昏迷过去，大脑一片晕沉，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
    喉咙一甜，有血液涌上来。
    这，仅仅是第一下。
    “周宸打不过那个诡异。”
    自己要加快速度。
    沈梦咬着嘴唇，继续砍向枷锁。
    砰！砰！
    广场中隆隆作响，她额头汗水越来越多，脸色越来越苍白。
    不行，再多斩几根，要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就差最后一点！
    而此时，周宸被挂至墙上，眼看长枪就要落下。
    楚瑶的心脏异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
    “沈梦姐？”
    她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眼花。
    多亏了这一下阻挡，她成功将枷锁斩断，然后获得反馈：释灵……
    “你一直渴望做一个独立的生灵……不想被规则所束缚。”
    “我也算……帮到你了吧。”
    远远的，她似乎看到周宸发生的变化。
    然后露出一抹美到极致，又憔悴到极致的笑容。
    “我能想象到，现在的样子一定很丑。”
    “不过……”
    “你终于不再是启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