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湘在重庆的川康绥靖公署械修所太小了，他钢厂规模小不说，除了枪管跟木材和部分钢材可以自产，武器的很多原料，还依赖长江航线的进口。
    永州能形成全军工产业链条，哪怕规模很小，一年可以支撑一两个军的战斗消耗，对全面爆发的中日之战，有多大的意义，这是不言而喻的。
    尽管能力有限，财力有限，哪怕是做梦，都得往那个方向去做，战备增强一分，国土就减少一分的沦丧。
    反攻也会提前到来。
    “凤翔的哥哥人在米国，发个电报就可以完成公司注册，我看你的临床报告是三份，我把药物和报告分一份也立刻派人给他送去一份，药物也送一部分过去，也就是你从山东回来的时候，弄不好就可以登报进行国内销售了。”
    “太好了，时间，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周小山松了一口气，跟陈敬方合作，是逼于无奈的一种妥协，时间紧，手下这帮人不熟悉平津的商场，打开局面，把青霉素换成钱才是真的。
    起初他还想是不是挖陈宏，等范先生找上自己，再来做交易。
    不过见到了陈敬方两口子，周小山认为这个人更合适。
    一个一见面就要送几万大洋军火给六十六师的人，不会坑自己，这个钱不是小数，周小山信奉的原则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何况青霉素的生产环节都在自己手上，培养工艺复杂，到了永州陈敬方也闹不明白过程。
    “我出二十万大洋，只占两成份子，我有个要求，就是全面抗战一爆发，我投资的股份盈利，全部购买药物和枪支弹药捐出去。”
    “你不给你们家浩然留点？”
    “国有危难，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留给他的钱，做个花花公子也够了。我相信浩然大学毕业，也会做出一番成就，也不至于养不活自己。”
    他在不管周小山的调侃，如获至宝的看着手上的资料，恨不得马上带回家去给老婆看。
    “你小子心眼真多，大卫和化安一出现，你就马上想出这样一个销售方案，简直是天才。如果弄成我们民族自己产业，还不知道国民政府会冲上去扒多少层皮呢。”
    披着米国资产的皮，控制一家老牌洋行，用米国人做经理，万一遇上国民政府官员的敲诈，还可以去让米国大使馆出面抗议，亏他想的出来。
    少了几分民族企业的自豪感，多了几分实惠，在很长一段时间，完全可以迷惑国民政府。
    这世间就没有秘密，等真相大白的一天，更能振奋华夏的人心。
    这个思路解决了他的大问题，他也可以迁两个入股的厂子去四川，为了避免受到军阀和地方政府的骚扰，也可以扛着米国公司的旗帜。
    “谈不上天才，对了，他们两人真要做这个销售，二十个大洋的薪水，也就太少了。”
    “先谈成三十吧，一开始不能给他们起点或者期望太高，做好了再奖励，也显得我们有人味不是？”
    陈敬方别看这人对国家民族一片赤诚，做生意还是有心眼的。
    周小山点了点头。
    “我要带兵，打仗才是我的正事，你虽然只占两成份子，但是盘尼西林的销售，你要盯着大卫承担起来，必要时候，还要用你的商行协助。到时候盈利所扩张的其他设备，企业，我另外给你算酬劳。”
    陈敬方摆了摆手。
    “不必了，就是两成份子，我也是考虑帮你经营起来，名正言顺。国家都这样子了，这生意做起来，不是滋味啊！”
    国破山河在，东北已别离。
    这个该死的年代，每逢说起时局总能让人刻骨的惆怅。
    “这批布，你把你们六十六师的标准色给我，我让人运去天津染，争取染完一起带走。还让人赶工给你做点军装，平津这地方，狗眼看人低的多了去了，你说的对，六十六师该有两套洋布衣服，你就不要给我争了，四万的货，已经打折了，我算是给你们六十六师的见面礼。”
    陈敬方生意做这么大，是有道理的，有气度的。
    他没看错人。
    周小山也不跟他争了。
    这下子，陈敬方高兴了，攀着他的肩膀，勾肩搭背的走进了仓库，掉了陈浩然一地的眼睛。
    他印象中，父亲总是彬彬有礼，温文儒雅的，就算是跟朋友高兴时候得意忘形，也仅限于熟悉的朋友，何曾跟一个晚辈这么亲密。
    他哪里知道，在他妈眼里，自己丈夫就是个没长大的的公子哥。
    “大卫，化安，给你们欧洲的总部发电报，这批布料归我了，但是你们的远东分部，也归我和小山了。”
    彭化安笑的阳光灿烂。
    “真的？”
    “真的，我出二十万大洋，小山跟他身后的公司出技术，我们合资在米国注册一家公司，对德尔中国进行控股。你小子等着大展拳脚吧。马上，把你们所有雇员给我叫回来，把雇员名录，以及薪酬发放的表格给我，另外还有这房子租赁的契约，和瑞典总行的切割购买协议！”
    “好啊。跟着老哥你干，不仅收入有保证，做事也带劲。”
    德尔洋行，除了大卫和彭化安，现在还有雇员七个人。
    因为公司经营不善，欧洲那边急于抽回资金。
    整个善后都是大卫在进行负责，大卫是跟着老德尔先生来远东了，欧洲那边只信得过他。
    大卫确实不负信任，在努力站好最后一班岗。
    这些员工就不一样了，都在找工作。
    听说陈先生收购了德尔洋行，从仓库搬运口中知道，原来的员工都喜气洋洋的过来工作了。
    周小山调出了十台卡车，帮忙运送布匹去天津染布。
    彭化安本来也在张罗这个事情，没想到周小山和陈敬方，把他叫到了大卫所在的经理办公室。
    “大卫，化安，给你们两位说句实话，我出二十万大洋，还不算是买布的钱，你们猜，我占多少股份？”
    “猜不出，五成以上吧？”
    “两成，小山和他身后的米国公司，占八成股份。”
    贸易公司，都是空壳，流动资金一半也就是二三十万顶天了，很多时候需要大宗交易，用货物抵押银行进行短期贷款。
    一百多万的股本，在北平贸易公司里面，也算是顶尖一流了。
    大卫和彭化安一脸的惊喜。
    “以后德尔洋行，主要在华夏国内，经营米国最新研制的一种药物，这些药物已经通过国内的临床验证了，我明天就派人去上海带着保镖，坐最快的轮船把中国临床的结果，送去米国，同时把控股公司的资料，带回来。”
    周小山挺佩服陈敬方的，怕大卫和彭化安太老实，做生意的时候露出马脚被人看破了，连自己人都骗。
    “我可以看看中国临床验证的资料吗？”
    “当然。”
    陈敬方顺手就把盘尼西林的资料递给了大卫。
    周小山暗自庆幸，当初他在天津拜访洋行的时候，是用的青霉素的名字，这些个资料，除了那些接待室的伙计，就没人认真看过。
    “我的天。”
    “神奇的药物。”
    “太不可思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