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一家人从第三人民医院出来，走着走着，肖义发现周围的路有点眼熟。
    潜伏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慢慢浮现，他最尊敬的大学老师周教授，好像就住这条长满泡桐树的胡同，是第几家他记不清了。
    肖义找附近的住户问路，摸黑敲响了周教授家的门。
    周教授一家住的是个小四合院，他开门看到肖义，惊喜之情溢于言表：“这不是肖义吗？！好小子，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市？怎么也不提前给我打个电话？他们是？”
    “这是我爱人苏漪，大的这个是我侄儿城城，小的这两个是我儿子，大宝和小宝。”
    周教授去年正式退休，平时在家，最爱逗哄小孩儿。看到白胖水灵的大宝小宝和婴儿肥的城城，眼睛瞪大一倍，朗声笑道：“你家这几个小孩儿，长得真好！特别是这对双胞胎，太惹人爱了。你瞧，他们是不是在对我笑？”
    苏漪脸颊酡红，“周老师，叫您见笑了。大宝小宝就喜欢听人家夸他们……”坚决不承认这个自恋的毛病是遗传了她。
    周教授把他们迎进去，他爱人招待苏漪他们时，他自己摆个凳子，坐在婴儿车旁边，一会儿逗逗大宝小宝，一会儿问城城功课。
    知道城城小小年纪已经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阅读量比隔壁老王家读初中的孙子和孙女还大，周教授爱得不行，抓着城城问个不停，不仅考校他的功课，还跟他聊一些课外知识。
    聊着聊着，一老一小越说越投契。
    周教授对肖义说：“你这侄子，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天资聪颖，人还踏实勤奋，是不可多得的良材美玉。要是他早生个十几二十年，我就收他当关门弟子了。好好栽培他。我看他以后能进华国科学院……”
    城城看大宝小宝盯着吃西瓜的苏漪流口水，馋得很，拿勺子挖了一点喂他们，让他们尝个味道。
    他听周教授说到这里，立刻接话：“周爷爷，我以后想当画家，不想当科学家。”
    苏漪是个“炫孩子病重症患者”，立刻跟周教授和周师母科普城城才学画画没多久，就得了什么什么奖，教他的老师都是怎么夸他的，“……老师，师母，不是我吹牛，咱们城城以后一定能成为华国最了不起的画家……”
    肖义听不下去了，他在桌子下面捏捏苏漪的手，低声嗔她：“你适可而止吧。牛皮都要吹上天了。”
    周教授和他爱人拍掌笑说：“这也不是没可能。城城要继续努力，我们等着看你成为了不起的画家。”
    “嗯。”城城受苏漪和老爷子影响，非常自信。周围的人总是夸他，他也觉得自己一定会成为苏漪口中的大师。
    小孩子嘛，宇宙有多大，梦想就有多大。儿时的理想，总是很远大的。城城这个年纪的孩子，谁还没个自己能成为科学家/艺术家/大老板的梦想呢。
    “妈。”大宝和小宝冲苏漪张手，要她抱。他们想下来站地上走走。
    周教授和他爱人见状，直接伸手把他们抱出婴儿车，在他们脸上不停亲香。
    “老周，你看，大宝……这是大宝吧？他在亲我呢。呵呵。”
    “小宝也亲亲周爷爷。亲这里。哎，对，就是这样，好乖！真聪明！”
    接下来，周家老俩口进入“你看大宝（小宝）……”的攀比炫耀模式，完全忽略了苏漪、肖义和城城。
    苏漪见儿子魅力这么大，仅凭一面之缘，便让两位睿智博学的老人为他们着迷，心里很得意。
    她生的，当然魅力无穷啦！
    苏漪递给城城一块西瓜，转头教大宝小宝，让他们喊爷爷奶奶。肖义但笑不语。这里已经没有他发挥的余地。
    两个孩子今天特别乖，大约是周教授和周师母把他们夸得很高兴，脆声脆气喊了“耶”和“哪”。
    他们还不满一周岁，哪怕吐词不清，也很叫人惊喜了。
    周教授想瞧瞧城城的绘画水平究竟如何，抱着小宝，牵着他的手去了书房。
    周师母很好奇城城的画技是否有苏漪吹得那么好，也抱上小宝跟过去，让他们自便。
    书房和堂屋只隔了一丛门帘，苏漪压低声音，美人计、撒娇计齐出，缠得肖义不得不答应明天让她一个人去爬长城。
    “可是，我们把孩子给老师和师母带，会不会不太好？大宝和小宝很能作，闹起来轻易不会停，我怕两个老人承受不起他们。”
    肖义倒是毫不担心：“老师和师母身体都很康健，你看他们刚才一直抱着大宝小宝，手都没颤一下。我们儿子可是接近二十斤，平时你抱一会儿，都喊手酸没劲。况且，城城还在呢。有城城管着他们，两个孩子不会太作妖。”
    苏漪颔首：“确实，他们很听城城的话。特别喜欢跟他玩儿。当初城城和爸去刘坪，大宝小宝醒来不见他，可是哭闹了好一阵。老师那边，你去说？”
    “知道你害羞。我去！你明天记得把伞、扇子、水和饭团、干粮带上，长城离市区挺远的，之前我和同学去过一次，那周围人烟稀少，都没有饭店。你多带些吃的。”
    “嗯。”苏漪笑道：“我明儿一早，就去烤鸭店排队买两只烤鸭去！”一只寄给林家兄妹，一只自己吃。
    “可以。别忘了带上你的鞭子。如果有不长眼的欺负你，你也别怕，直接抽过去。”
    “万一我手上没轻重，把人抽坏了，怎么办？”
    “你可别为一些渣滓，把自己赔进去。注意些啊，小苏同志，你现在是我儿子他妈，你要为我们保重自己。就用你之前对付我姐和王国富的手段，把人抽疼，又叫他们验不出伤。这样也不会闹出事儿……”
    “小肖，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周师母抱着大宝出来，“城城画完了，你们也进来看看。别说，那孩子画得真不错！”
    周教授略懂画，看城城短短半小时，便提毛笔画出威武张扬、意趣盎然的公鸡啼鸣图，当即对肖义说：“咱们城城，真是不得了！难怪小苏刚才说假以时日，他一定能成为了不起的画家。我看他是这块料。”
    才一会儿，称呼就从“城城”变成“咱们城城”了，由此可见周教授对城城的喜爱。
    苏漪特别骄傲地给城城比了个大拇指，大宝小宝见状，也学她，给城城比拇指。
    只是两个孩子手太肥，掌心的肉太厚，导致他们的手没法握拢，虚虚张着。那手势看起来特别滑稽可爱。
    周教授大笑，对肖义说：“我瞧城城拿笔手很稳，国画的基本绘画技巧掌握了个七七八八。你们给他找的老师，显然是个认真负责有点水平的。当然，我们城城天赋出众，自己也很努力就是。”
    肖义和苏漪深以为然，不过嘴上还是很虚伪地谦虚道：“您过誉了。”
    周师母却说：“这算什么过誉。老周说得没错。我认识许多城城这年纪的孩子，有的还是什么书香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连字都写不好，更别说画出这种程度的画。城城的画很有灵气，有那种蓬勃的朝气和生命力。叫人见了，心情也能好转。”
    周教授看小宝要伸手去抓城城的画，赶紧把他抱开。
    小宝不干，曲曲拱拱地扭着身子挣扎，嘴上嗷嗷干叫，摆出一张哭脸，只闻声音不见泪。
    苏漪横眉嗔他：“乖，别闹。不然妈妈打屁屁了。”
    小宝委屈地把屁屁往周教授身上藏，泫然欲泣地看向周教授，拿手扯他的领口，双下巴朝苏漪坐的方向撇，小表情好像在说：你管管我麻麻，她又凶人家。
    周教授瞧他这么机灵，笑声不断：“这小子，可真是个活宝！”
    苏漪好气又好笑地点点他的额头，把他抱过来，轻轻在他屁股上拍两下：“不准作妖。”
    小宝闷声哼几下，见没人理他，为他出头，很快收声，转而抓着苏漪的头发玩儿。
    大宝的手一直抠挖着周师母胸前的金丝线织成的牡丹花玩，心无旁骛。
    小宝戏很多，一个人完全能撑起一部喜剧电影。
    周教授好久没像今天这么开心了。他认真对肖义说：“我有个朋友，在艺术方面造诣颇深。他那一手妙笔丹青，当世少有人能及。他去外地参加学术交流会了，过两天回来。你们若是有空，等他回来，带城城跟我一起去他家坐坐。让他指点一下城城，再敲诈他些好笔好磨。”
    “您愿意带城城去，我们自当全力配合。老师，让您费心了。”
    “这算什么费心。”周教授才见肖家三个孩子个把小时，都有些离不开他们，“如果你们能一直留在京市，让城城拜他为师，那就更好了。”要是天天都能见到这三个活宝贝，他一定能长命百岁。
    “京市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我看城里乱糟糟的，好多学生和工人都在胡闹。这乱象，恐怕会持续一段时间。周大哥和周大姐都出国了，老师，你们这算有海外背景……”
    “小肖，你这是什么意思？家里有人出国的，也不止我们一家，除了通信不便，见面不易，也没什么啊。”
    肖义解释：“那是以前。老师，师母，我今天去开会，听上面的人说，有海外背景的家庭今后将被严格排查和密切监视。因为许多敌特分子，都有海外背景。或是自己出过国留学，或是家里有人在海外。我怕他们以后将老师和师母监.禁起来……”
    周教授和他爱人顿时变了脸。事情怎么就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这里已经不适合养老，如果你们不嫌弃，可以随我一起去湛江市定居。我在那边算小有根基，能保护两位，让你们安静自在地养老。”
    苏漪听肖义这么说，才想起，自从进入周宅，只见到周教授和师母，家里一个小辈都没有。原来，他们的子孙都出国了。
    两位老人若是一直留在京市，再过两年，日子恐怕会更难过。就怕他们撑不过去。
    周教授和师母一看就是那种很有教养很好的人，苏漪不想他们出事。
    “还是算了。我们都在京市待了几十年，已经习惯了。这条胡同里都是我们的老同事，每天大家聚一起，日子也不无聊。等事情真到那一步，我们再向你求救。小肖，多谢你的好意。”
    肖义有些心急：“老师，师母，真到紧急关头，恐怕我鞭长莫及……”而且他这身份，在川省那边还能说得上话。到了京市，哪个不比他位高权重？谁还把他放眼里？
    周师母很乐观：“京市还有不少我们的学生。小肖，你不用担心我们。”
    苏漪看肖义急得满头汗，道：“老师，师母，要不这样，等肖大哥在这边的事一了，您二位先随我们去湛江小住个十天半月，权当游玩。’
    ‘川省风景秀丽，美食也多，值得一游。再说，我们城城和大宝、小宝也想多陪陪你们。宝贝，你们说是不是呀？”
    城城领会到苏漪的意思，表情特别真诚地猛点头：“是啊。周爷爷，周奶奶，你们就跟我们回家吧。”
    大宝和小宝不知道大家在聊什么，看到城城点头，也懵懂地跟着点头，表示“哥哥说的，就是我们的意思”。
    周教授和周师母想起今年春节，儿子和女儿都没能申请到入境，如今海关那边管得更严，有老朋友问过上面，上面说以后会卡得更严。出国和回国都会更难。
    可想而知，几年之内，他们是别想一家团聚了。
    “好啊。你们不嫌麻烦，我们便随你们过去小住几天。”周教授和他爱人最终松了口。
    以前上着班，老俩口单独住倒没觉得什么，如今退下来，一天天的无所事事，也不知道干啥。
    待在家吧，总觉得家里空荡荡的，特别冷清。所以他们都喜欢出门找人唠嗑遛弯。
    苏漪他们如此诚心诚意地邀请他们去湛江市玩儿，他们当然不会拒绝。
    肖义闻言，笑靥深深道：“太好了！”回头让俩儿子多多发挥，争取把周教授夫妻缠住。
    现在形势还不明朗，他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时间会给出答案。他只想尽一己之力，关照周教授两口子。当初他北上读书，周教授和他爱人帮了他不少。
    “天色也晚了，我们先回招待所……”肖义太高兴，忘了和周教授他们说，明天要麻烦他们帮忙带一天孩子，站起身就要走。
    苏漪扯扯他的手，“肖大哥，你不是还有话要和老师、师母说吗？”
    “什么？直说便是。和我见什么外？”周教授和他爱人很不舍得放苏漪他们走。确切地说，是舍不得三个孩子。
    肖义还在酝酿语言，周教授便急道：“小肖啊，你们都来老师这里了，还回什么招待所。家里空房间多，有你们住的地方。”
    周师母紧紧搂着大宝，“老周说得对。小肖，小苏，我看你们今晚就别走了。明早我陪小苏去招待所退房间。你们带着孩子，住招待所，哪里有住这里方便？”
    “可是……”
    周教授佯作生气：“这有什么好犹豫的？你要是还当我是你老师，就住下。”
    两位老人这么殷勤好客，话说到这份上，苏漪和肖义也不好推拒，“那，我们就厚颜叨扰了。”
    “这才像话。小苏，快把小宝给我抱抱。”周教授急吼吼地说。
    人老了，就想含饴弄孙。他自己的孙子、外孙远在海外，平时出去，都会往兜里塞些水果糖和瓜子花生，哄胡同里的小孩儿。
    今天看到肖家的几个孩子，也不知怎么的，特别合眼缘，就像瞧着自家孙子一样。尤其是城城他们还这么乖巧伶俐，叫人不知道怎么疼才好。
    “对了，小肖，刚才你想说啥？”
    “明天我和小苏都有事要出门，我们想麻烦老师和师母帮忙照看一下三个孩子。”
    “好呀！”
    苏漪怕两个儿子明天见不到她闹人，特地和周教授和师母说了一些哄孩子的妙招，“这两个臭小子如果开哭，就拿奶嘴堵住他们的嘴，或者喂他们吃一点稀饭。还可以让城城给他们讲故事，或是背诗词给他们听，他们喜欢听城城说话。再不行，就找人带他们玩抛高高。”
    肖义也道：“我中午会回来哄他们。下午只有两个小会，大概三点半，最迟四点，我就能回来。不会太麻烦老师和师母的……”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周教授和他爱人没见过大宝小宝撒泼，以为他们一直都这么乖巧好带，特别自信，特别轻松道：“我们会看着办的。你们不用担心。”
    苏漪听他们这么说，更不放心。跟城城一起洗脚时，她叮咛他：“城城，明天管教大宝小宝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他们闹的时候，你多哄哄。哄不听，就打屁股，把他们丢婴儿车里，站得远远的，别理他们。没人理他们，他们慢慢自己就消停了。”
    “嗯。我会的。”城城很有大哥风范。
    老爷子和肖义在苏漪怀上大宝小宝的时候，就常和他说，要他当好大哥，多多照顾弟弟。要是弟弟不听话，要严厉教训。
    现在大宝小宝能爬能滚，表情和语言比刚生下来丰富多了，挺好玩的，城城也喜欢带他们。他还要教大宝小宝喊哥哥呢。
    那两个小笨蛋，现在只会“得”或者“格”，喊不明“哥”。爸和妈倒是会喊了。嗯，还会说“要”和“不”。
    这都是苏漪和肖义每天不断教导、训练他们的成果。
    “记得每隔两小时，就闻闻他们的尿布，看有没有异味。如果那俩臭小子拉了粑粑，你就像在家和婶婶做的那样，和周爷爷周奶奶给他们洗屁股。记得用温水。”
    “婶婶，你放心，我都记得。我还知道如果他们想睡，会拿手揉脸和眼，还会嘤嘤撒娇，这时把他们放婴儿车里，推他们出去转转就行。我还会喂饭、洗尿布呢。”
    “宝贝，你太能干了！要是没有你，婶婶可怎么办啊？”苏漪抱了抱城城，“明天辛苦你啦。等我忙完回来，晚上带你们去看电影。咱们买爆米花和汽水吃。后天我们继续出门吃好吃的。”
    “嗯。”城城吸溜一下嘴，问苏漪：“婶婶，这里还有比烤鸭更好吃的东西吗？”
    “肯定有！回头我们和周爷爷周奶奶一起去。他们在京市住了几十年，肯定知道哪里的东西更美味。”
    城城仰头望着漫天繁星，默默许愿：真希望后天马上就到。
    肖义在屋里带孩子，还不知道城城和苏漪又开始嘴馋，迫不及待想继续他们的美食之旅。
    ……
    翌日，苏漪天未亮就起来，跟着周师母出门排队买菜，回来后主动下厨，做了一桌好吃的，提前补偿他们。
    自家的崽子自己知道，大宝小宝今天多半会让周教授两口子焦头烂额。好在有城城这个万能小助手在，苏漪狠狠心，还是出门了。
    去长城的路，比苏漪想象中还要远一点。她先坐公车，然后坐汽车，最后还租了辆自行车，骑到长城脚下，太阳正好升到头顶。
    今天是多云天气，太阳时隐时现，风也大，不是很热。如果风里没有沙子，就更完美了。
    ‘大大，你摸摸这长城的墙，和我们说说，触感如何？有没有沧海桑田之感？全息权限太垃圾了，我把手放砖上，直接穿过去了。’
    ‘大大，别歇了。我帮你看过，方圆五里内，都没人。你直接把自行车收空间里。这样推着怪累的。’
    ‘主播，你别急着吃东西啊，先上去，站高一点，风景和视野更棒！我已经提前给你探过路了，你再往上走九十步，哪里的景色最棒！最适合野餐。’
    ‘主播，你最好吃快点。风里沙尘那么多，好脏的。爬长城也不过如此嘛。一点都没有想象中激动、有趣。’
    ‘大大，我想收藏一块长城的砖。你吃完饭，能不能往前走几百米，那里有个缺口，跨了几块砖。你捡走一块，没人知道的。’
    ‘我也想要！’
    ‘想要+1’
    ……
    ‘亲们，你们都想要，这满长城的砖，都不够啊。咱们今天纯玩，看看就好了。想拍照和拍视频的亲，可以行动了。’
    苏漪担心家里的孩子，和观众打商量：“长城太长了，根本爬不完。风景也就那样吧。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可好？我马上调整直播器，给大家拍从高空俯瞰的全景动照，或者小视频。亲们，你们看，行不？”
    ‘好哒。’
    ‘没问题。’
    ‘我也觉得没什么好爬的。同意。’
    ‘快拍！’
    ……
    苏漪看百分之九十的观众都没意见，直接拍完就撤退。
    幸好她撤退的早，赶上了下午那趟开往京市的汽车。不然，只能在小县城逗留一晚，等着明天回去。
    苏漪在汽车上睡得天昏地暗，直播间的观众却在热烈地讨论。
    ‘其实，长城的历史比它本身迷人多了。单说长城的风景，我们都觉得单调。可是如果用历史的眼光看它，你就会发现它魅力无边，迷人得不可思议。’
    ‘其实我觉得风景也不错啦。主播拍的那几百张全景动照，张张都很有看头。对于长城这种巨物，不能身处其中，只窥一景，要跳出来，看全貌。如此，才能体会它的美。’
    ‘我们大大这拍照和拍片技术，堪比专业人士。她以后不做主播了，也可以靠拍片维生。’
    ‘其实，我比较好奇古代地球人是怎么把如此雄伟壮观的长城修建起来的？当然，我查过历史，知道从最初修建长城开始，到建成如今这模样，花了两千多年。这两千多年华国的生产力十分低下，历史书上称长城是古代人民用血汗铸成的。当初修建它，可死了不少人……’
    ‘我其实对那个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比较感兴趣。普通人真的能把长城哭倒吗？它这么坚固，除非是精神力s级别或以上的，可以将外放的精神力凝为实质，从而摧毁长城。那个孟姜女，会不会就是我们星际人。她很可能是通过虫洞来到地球的……’
    ‘楼上亲的想象力真丰富。孟姜女哭长城是前人杜撰的故事，是虚构的。好不好？真有那么强的精神力，哭什么长城！不如直接干翻一群古代人，自己圈地占资源，称王称霸！’
    ‘主播已经完美地满足了我对长城的猎奇心理。我现在比较关心那个霍豫。昨晚主播开启远景模式时，我睡着了，哪位亲转去医院看过霍豫和他的家人？请出来和我说说，霍家人怎么样？他们欠主播的医药费能还上吗？他们有没有犯罪史？我们主播没有救错人吧？’
    ‘@楼上，我看了。霍家的情况很不好，两个退休老人养一个病怏怏的小孩儿，霍豫说他手头拮据还是委婉的说法。其实他已经穷得吃不起饭了。昨晚他们一家人只吃了三个粗面馒头。早上没吃早饭。霍豫媳妇昨晚在医院守夜，哭了大半夜，我看她有自杀倾向。如果不是有个年幼的孙子要照顾，她肯定早上吊了。估计主播的钱，是别想收回来了。’
    ‘我觉得应该能还上。霍家人身家清白，听说老两口的退休工资一个月加起来也有一百左右，两个老人和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一个月能吃多少粮食？最多半年，他们就能还清欠主播的钱。’
    ‘既然这两口子这么有钱，霍豫怎么会冒着被关大牢的风险出去卖冰棍？他爱人怎么会想自尽？’
    ‘因为他们除了养自己和孙子，还得养儿子和儿媳。我昨晚一直从头看到尾，听霍豫爱人说，他们下乡的儿媳又怀孕了，怀相不是很好。儿子来信，让他们想办法寄点补品、钱、肉票、布票和鸡蛋票过去。本来霍家为给孙子看病，就掏空了家底，这几天面临断粮无钱的绝境。他们借别人的钱还没还上，不好意思，也找不到人借钱，还欠上主播这么一大笔医药费，医生说霍豫和小孙子那副身子，以后需要富养，富养不要钱吗？霍豫的妻子就是因为这个钻了牛角尖，想要自杀。’
    ‘这么说，他们一家的日子，还真难过。主播这笔钱，怕是讨不回来了。就算霍家愿意给，主播估计也不会要。’
    ‘为什么不要？主播的钱也是她辛辛苦苦赚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凭什么白给一个陌生人？主播救霍豫，为他垫医药费，已经仁至义尽，甚至有些圣母了。’
    ‘大家冷静，不要激动哈。主播要不要钱，也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咱们来聊聊三个小天使吧。我之前偷拍了大宝小宝一些动照，特别有意思，做成表情包了。今天我高兴，免费发送，需要的请上这个邮箱自行下载。’
    ‘抱住楼上大神的腿，炒鸡感谢！’
    ‘已感动到两眼泪汪汪，跪谢大神！话说，两个宝宝的表情包什么的，真是萌翻笑爆啊！哈哈哈哈哈！’
    ‘谢谢大神！哈哈哈哈哈+1’
    ‘主播的宝宝，比她还有才，他们怎么能一脸天真淡定地做出这么搞笑的表情？大神配的文字也是666！笑到脸抽筋，哈哈哈哈哈+2’
    ‘[大宝不想和你说话，甩你一个圆屁股.gif]哈哈哈哈哈+3’
    ‘[看我小宝怼鸡，就问你怕不怕.gif]哈哈哈哈哈+4’
    ‘我找到一张大宝小宝在水盆子里洗白白的照片，[看我圆滚滚的西瓜式腹肌，有没有煞到你.gif]哈哈哈哈哈+5’
    ……
    汽车到站，苏漪醒来，发现满直播间飘着两个儿子的表情包，心情真是一言难尽。
    ‘你们这是侵犯我儿子的肖像权，请尽快撤掉表情包，不然我会委托主脑给大家寄律师函。’
    ‘主播，不要这样嘛。’
    ‘坚决不放弃使用我宝表情包的权利。话说，大宝小宝是我们看着出生的，等于是我们半个儿子。我们用自己儿子的照片玩，哪里不对了？’
    ‘楼上好表脸！但你说出了我的心里话。律师函算什么？不怕不怕啦。来，我宝表情包走起[小宝冷酷无情，把你当鼻涕毫不留情地擦掉.gif]’
    ‘[大宝挑衅脸，有本事你上啊，把你当回事，算我输.ipg]’
    ……
    苏漪糟心得很：……这些臭表脸的观众，算她输了。惹不起你们，我总躲得起。
    苏漪愤愤退出了直播间。并决定，除非这些观众认输，撤掉她儿子的表情包，不然她和他们冷战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