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漪很喜欢那款德国进口的电扇。她算了算手里的券，只够买两台，觉得真是太可惜了。
    希望秦皓能多弄些券来吧。
    实在弄不到也没办法，她只能退而求其次，买另一款只有两档风，需要六张电器类的侨汇券和二十七块六的电扇。
    苏漪想过了，他们的饭店即将开张，夏季天热，店里放几台风扇，客人们来吃饭，也能凉爽些。
    苏漪原本计划买六台电扇，放个三四台在店里，留一台自家用，再送一台给帮了他们许多忙的严二。
    至于电烤炉，本来就是可买可不买的，眼下急缺券，当然就不买了。
    观众们打赏苏漪的那些电器，苏漪已经想到怎么安排它们了。
    当然是抽空乔装打扮完，在不同时间，去不同的黑市，一台一台地偷着卖。
    黑市买卖电器不要票，价格通常是要票的一两倍。越大的城市，人们抢得越疯狂。价格有时甚至能飙升至原价的三四倍！
    由此可见，利润有多大。
    苏漪摸了摸她心仪的电扇，最后瞅了眼需要三十八张侨汇券和一百八十九块二的电冰箱，咬牙下到一楼，开始挑选其他物品。
    这次给她做介绍的，是另一个短发导购员。那个最先带苏漪看电器的麻花辫女士，已经不想再带苏漪转了。自发地站到门口，等着迎接别的更有诚意的新客户。
    令人振奋的是，一楼的许多物品只要有侨胞证，不用侨汇券也能买，只是价格较贵些。
    苏漪顿时来了兴致，一个柜台一个柜台地转。她听说那些看起来精致可口的进口糕点和糖果，价格高昂，便息了买它们的心思。苏漪觉得也不是非要吃进口货不可，国产的许多东西，味美价更惠，还是出去外面百货商店或者供销社买好了。
    在这儿买一斤进口糖果，够苏漪出去称两斤多大白兔奶糖了。
    正好苏漪手里有点糖票，稍微权衡，她便决定稍后去隔壁的百货商店采购。没必要为吃个新鲜洋气，就多花那么多冤枉钱。
    短发导购员告诉苏漪，这里的奶粉，一罐都需五张普通侨汇券，至于价格，最便宜的一罐要十一块六，最贵的，得将近三十块一罐。
    苏漪选了中间价的买了两罐，花了三十四块六。她打算给毛毛一罐，另一罐留着城城泡水喝。
    其实城城不缺营养，严格来说，他们一家四口都不缺营养。苏漪之前做饭，有偷偷往菜里滴加少许营养剂。
    哪怕家里身体最不好的老爷子，只要不被气得犯病，气色都很好，比许多与他同龄段的老头、老太太精神。
    其实这奶粉主要是给毛毛买的。苏漪想既然要买，当然不能没有城城的。
    之前小家伙有偷偷和她说，涛涛哥和兰兰姐请他喝过牛奶，那滋味特别香醇，他很喜欢。
    但是小家伙很懂事，知道牛奶和奶粉是稀罕物，价格不便宜，没有闹着让苏漪和老头子给他买。
    只是苏漪一直记着城城和她说起牛奶时无限向往的模样，就想给小家伙买一罐尝尝，吃完了再买。
    本来家里又不是没那个条件，干嘛不给买？
    苏漪很快转到内衣内裤专柜，她看上的一款胸衣，一件需要五张普通侨汇券和十一块二，无券，则要十四块五毛。
    苏漪没用券，一口气买了三件，准备换着穿。
    还有女士内裤、儿童内裤和男式纯棉背心、四角内裤，苏漪也都各买了好几件。
    转到日用品区域，苏漪一眼就看到了几款包装较为精美的姨妈巾。
    她只瞧了生产日期和保质期，连价格都没问，一口气囤了五六袋，还买了好些卫生纸、洗发香波、护发头油、香皂、肥皂、雪花膏等，直叫给她做介绍的短发导购员笑逐颜开。
    快结账时，秦皓终于来了。
    只是他没带来好消息，秦皓用手帕边擦汗边与苏漪致歉：“苏同志，实在对不住。我问了好些同事和朋友，大家都说手里没多余的券了。”
    “没有就没有吧。大热天的，还劳烦您专门跑这一趟……”苏漪拜托导购员给秦皓倒了杯冷白开，“您先喝口水吧。辛苦了。”
    “多谢。”秦皓谢过红脸瞧他的短发导购员，喝完水，笑与正结账的苏
    漪道：“苏同志也别您来您去，太见外了。你是立平的嫂子，我是立平隔房的表兄，如果你不介意，我便也跟着他喊你一声嫂子……”
    “怎么会！”苏漪看到面染红晕，俊脸带笑的秦皓，眼神闪了闪。
    他出汗后整个人仿佛一个吸磁体，迷得店里四个导购员和直播间内一群颜狗观众视线胶在他身上，不舍得移开。
    苏漪脑子里莫名冒出“活色生香”四个字。虽然秦皓是男人，可苏漪就是觉得此刻的他，俊美无俦，完全当得起这个词。这可是个大美人！
    “嫂子你买了这么多东西，一个人也不好拿，一会儿留下地址，叫他们送货上门吧。”秦皓瞥见混在一堆纸里的姨妈巾，脸更热，礼貌地移开视线：“不是说要买电器吗？嫂子，你选好没？”
    “选好了。”苏漪遗憾道：“因为券不够，她们又说没券不能买电器，我这次只能先买三台电扇回去。”
    苏漪对那位表情尴尬，看着她欲语还休的麻花辫导购员道：“同志，麻烦你上楼帮我取三台二十七块六一台的电扇下来，我一起结。”
    “好的！您稍等。”麻花辫导购员这会儿看苏漪，就像在看她老家圈里的猪崽儿，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卖出这三台电扇，她能提一块五呢。
    很快，苏漪结完帐，都留下地址走到门口了，她还是不死心，问送他们出门的麻花辫导购员：“同志，这店里的电器，没券真不能卖吗？我可以多加钱的。”
    “很抱歉，今天不行呢。不过，我们店逢年过节做活动时，可以凭侨胞证有限购买电器，没有侨汇券也能买。只是价格比平时高出不少。而且一张侨胞证，只能买一台，不限电器的种类。如果女士您真心想买，欢迎您中秋节或者国庆节前来采购。”
    “好吧。”
    苏出了侨胞店，把侨胞证还给秦皓，还把换侨汇券的钱一并给了他，“秦同志……”
    “嫂子，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好的。秦皓，往后我可能还需要你帮我借侨胞证，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秦皓把他工作地方的电话号码写给了苏漪：“若有需要，嫂子可以在上班时间，打这个电话找我。”
    “我记下了。”苏漪请秦皓吃了根冰棍，“今天真是辛苦你了。不知道潘公子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个月初五，我和肖大哥会在南城梧桐巷摆酒。一到时你若有空，欢迎你带家人来吃酒。”
    “祝贺嫂子和肖公安大喜！我一定来。立平和我哭穷，说是快没钱吃饭了，回头我弄些吃的，麻烦嫂子帮我转交给他。”
    秦皓知道潘公子的尿性，若是给他钱，指定没两天就花光，花完还得找他，不如送吃的。
    “没问题。”
    秦皓还有事，便先走了。
    苏漪接着在百货商店扫荡，看到合适的东西就买。
    如果不是百货商店的售货员态度不好，叫她没了购物的欲、望，而且百货商店也不包送货，苏漪一个人拿不了太多的东西，她还不知要买多少东西。
    有时女同志犯起购物病来，连她们自己都害怕。
    苏漪扛着大包小包从百货商店出来，就近找了家国营饭店，吃了一碗鲜辣的抄手，一碗三鲜米线，填饱肚子慢慢挪回去，已经下午四点。
    肖义和董家文都已经采购好东西回来了。
    隔着几十步远，肖义倚门口，看到苏漪大半个身子被袋子掩埋，像只不堪重负的小蜗牛，正带着家当，艰辛往家里赶。
    肖义大步流星走过去，接过东西，碎碎念：“爸说侨胞店都把东西送过来了，你怎么又买了这么多？为什么不先把东西放店里，回来叫我去取？看你把自己压的，腰和背都直不起来了……先回屋躺床上，我把东西放下，就给你按摩。”
    苏漪累得一个字都不想说，她像只死狗一般趴床上，脑电波进入直播间，将直播模式调成远景的，操控着直播器在省城主城区上空移动，重点查看城北和城东区域，寻找黑市交易点。
    今晚等给肖义和其他人用了安睡喷雾，她要换身衣服，把头发弄乱，蒙脸出去卖电器，卖布匹，卖罐头。
    苏漪昨晚被肖义拉着胡闹时，照例将直播间调成远景模式，让一些夜猫子观众打发时间。
    有几个比较细心的观众，看到夜里城里有些地方在进行黑市交易。
    黑客大神还非常好心地将那些离董家稍远，交易量比较大的地区的坐标，私信给了苏漪，鼓动她去黑市闯荡。
    苏漪跟肖义说她太累了，想睡觉，晚饭也不想吃，让肖义不要叫醒她。
    她闭目假寐，在脑海中将今晚要去的三处黑市交易点的位置和周边路线记熟，又发了条公告，告诉观众，她今晚十点要去黑市，有兴趣的，可以瞄准时间来围观。
    做完这一切，苏漪放心地睡了过去。夜里没法睡，现在多睡会儿，养足精神去黑市赚钱。
    之前苏漪去黑市，都是在白天。夜里去黑市，这还是头一遭，观众们都蛮期待的。她还没开始行动，观众们就自己讨论开了。
    ‘昨晚十一点五分吧，我看到城北一条小巷巷尾，有好多人摸黑做买卖。还好月光很亮，不用点火点灯也能看得清。’
    ‘大半夜逛黑市什么的，感觉好刺激。昨晚我没在线，想问问夜里在直播间的亲，你们有没有看到谁黑吃黑呀？’
    ‘暂时没看到。一个晚上，能看出什么？希望咱们主播不要倒霉地遇上人想打劫她，她那弱不经风的小身板，很是叫人担心啊。’
    ‘别忘了之前想害主播的拐子和混混被抽得有多惨！我倒是比较担心对主播心怀不轨的人。万一叫主播抽得生活不能自理……赫赫……’
    ‘我发现城东的职工家庭比较多，建议主播先去城东。昨晚我看到一个人将一台五六成新的二手缝纫机卖出一百三十五的高价，主播空间里的缝纫机是全新蝴蝶牌的，一台卖个三百不成问题。’
    ‘现在天热，卖电风扇最吃香。哪怕一台叫价五六十，也多的是人抢。昨晚我看到一个年轻人，一台只有两档风的电扇，有十几个人围着抢买，最后卖了五十八块。’
    ‘收音机、手表、自行车也吃香。昨儿我听一些贩子说，快到国庆节了，好些新人准备结婚，三转一响现在可是大热门！’
    ‘看了亲们的发言，给大大刷了一波三转一响和电扇的打赏，预祝大大今晚生意红火！’
    ‘打赏+1，小棉袄们，今晚都给我打起精神，群主不在，我们要好好守护大大。一定要密切注意黑市的情况，a组负责盯梢，一看到公安出没，就提醒大大跑路；b组负责寻找有钱顾客，引导大大去宰肥羊；c组负责巡逻，甄别大大身边的所有人和物，一旦发现安全隐患，立即提醒大大风紧扯呼。@全体成员，都收到了吗？收到请回复。还有不清楚自己组别和职责的，请@我们几个副群主，会有人替亲安排工作的。’
    ‘收到。’
    ‘收到+1’
    ‘收到+2’
    ……
    ‘震撼！身为路人的我，第一次见这么组织有序的粉丝，给小棉袄们打call，你们真了不起。’
    ‘没想到直播间里有如此多的小棉袄！看回复弹幕的这数目，都快赶上主播黑粉群的人数了。以后两拨人撕架，也不知道哪方能赢？’
    ‘身为年代粉，我有一点激动——终于要跟着主播去黑市浪了，吼吼吼！夜黑风高游黑市……光想就觉得贼刺激！哈哈哈哈哈哈！！！还有一点好奇——黑粉们今晚怎么这么安静？还差半小时就十点，主播已经捏着鼻子在董家每个住人的屋里都喷了安睡喷雾，正在找口袋，准备出发了。黑粉们就没有话想说吗？’
    一直默默窥屏的黑粉们心说，他们能说什么呢？诅咒主播被公安抓？还是咒她出门就叫人打劫？
    这么恶毒的话，他们这种有素质的黑粉，根本说不出口。而且主播只能被他们欺负。别人休想动她！
    可是，叫他们祝福主播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又或像真爱粉那样保护苏漪，给她当坚实的后盾，他们也做不到。
    不如沉默，静静看主播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