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十五。
    是民间祭祀神明的日子。
    白宽之所以在初一、十五会回到伊河来，可能也是和这个问题有关。
    他继承伊河河神的神位，到了神祭的日子，自然需要回归伊河水府。
    现在是四月十二，所以慧觉得等到四月十五的日子，白宽才会回归伊河。
    三天的时间。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面，慧觉只能够在原县县衙等待着。
    和被他斩断了记忆，获得了新生的翟瑛一起。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都有自己的过去。
    悲伤和欢乐交织着，正是因为有着疼痛，所以才能够被称之为人生。
    所以才能够被称之为过去。
    查看翟瑛的记忆，斩断翟瑛的过往。
    这样的做法，或许从某种意义上，等于杀死了过去的翟瑛。
    又或许，对于翟瑛而言，甚至比杀死她还要来得残忍。
    而从名为道德的规范而言。
    慧觉的做法，确实非常的残酷。
    甚至用某些人的话来说，不道德。
    这是魔道。
    只有魔，才会窥视人心。
    窥视人过往的记忆。
    但，那又怎么样？
    如果看着翟瑛永远的陷入在痛苦之中，无法自拔。
    因为想要遵守自身的道德，而不去帮助别人。
    这种人，不过是伪善罢了。
    真正的善良，真正的圣人，不会因为世俗的道德，甚至不会因为人的意愿，而改变自己做法。
    因为我想要救你。
    因为我想要帮助你。
    所以不管怎么样，不管你愿不愿意被帮助，我都会帮助你。
    凡人，为何痛苦。
    正是因为他们明知道痛苦，而无法自拔。
    所以这才是执业。
    翟瑛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的，仅仅只是永永远远，一辈子的记住自己的罪孽，躲在那样黑暗的角落里面，苦苦的祈祷。
    这是本着她的本心，想要的东西。
    替自己，替白宽，替那些无辜死去的人赎罪。
    亦是对她自己的惩罚。
    但同时，也是她的逃避。
    对于慧觉而言，若是因为尊重翟瑛的本心，就放任不管。
    这，不是他的想要看见的。
    如果说，窥视人心，是魔道。
    如果是，斩断翟瑛的前缘，是罪孽。
    那么，这一份罪孽，就由我来承担吧。
    我是魔。
    斩断人心的魔。
    我是佛。
    渡救执业的佛。
    这就是慧觉的明悟。
    这就是慧觉的执业。
    我以救渡众生为业。
    不惜一切手段。
    我是佛，我也是魔。
    修成佛？
    高坐于灵山之上，念经说禅，受世人膜拜？
    可笑。
    这种东西，只有人心幻想出来的虚无缥缈的神佛才会去做。
    我需要不是这些。
    斩断了翟瑛的记忆。
    让翟瑛获得解脱的同时，慧觉心中的明悟，又加深了一分。
    他在前进。
    他在悟得自己的心中的道路。
    在离开雷州的时候，慧觉并不知道，九滴眼泪，到底意味着什么。
    现在，他明白了。
    九滴眼泪。
    是某些人替他准备的九个劫数。
    能不能够渡过这九个劫数。
    能够从这九个劫数之中得到多少，就看他自己的了。
    翟瑛静静的坐在蒲团上。
    她闭着眼睛，双手掐着法界定印。
    在她的面前，慧觉盘腿坐着，念着经文。
    在慧觉的身边，香炉里面，染着袅袅的青烟。
    这是檀香。
    可以让人静心宁神。
    “师父……”
    忽然，翟瑛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她朝着慧觉轻声说道。
    “入法门了吗？”
    慧觉同样睁开自己的眼睛。
    在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慧觉看得清清楚楚，在翟瑛周身，有淡淡的月光和佛光绽放出来。
    月华和佛光交织着，在翟瑛的身后化作一轮银色和金色交织的佛轮。
    看着眼前的景象，慧觉并不吃惊。
    翟瑛生就月仙入凡的命格。
    十年的时间里面，她又虔心向佛，得了月光菩萨真谛。
    虽然随着慧觉斩断翟瑛的记忆，斩断她的因果，也同时将她的修为一并斩去。
    但果然很快的，她重又入了法门。
    “翟瑛，既然你已经入了法门。”
    “那为师便传授你南无月光如来咒轮！”
    “无量婆娑世界，共有无量佛，无量经文。”
    “人心一动，有了善念，这个善念就是佛。”
    “人心一动，放下杀意，亦是成佛。”
    “为师坐在这儿，亦是佛。”
    “你也是佛。”
    “众生心中，都有一个属于众生的佛。”
    “不过，这世界，证得无量正觉，衡在十方一切世界的佛，共有三十五尊。”
    “月光如来佛，便是三十五尊无量佛之一，又名南无月光如来。”
    这么说着，慧觉喃喃念道。
    伴随着他的禅诵之声，从他的口中，南无月光如来咒轮一个字，一个字的映入翟瑛的脑海之中。
    仿佛在翟瑛的脑海里面，化作了一尊佛像。
    佛教之中，经文太多太多了。
    慧觉从他师傅那儿得传的，一共有一百多部。
    这些经文，都是属于每个证得正觉的佛陀、菩萨，他们智慧和思想，以及彻悟的结晶。
    蕴含着他们所有的佛理、佛性。
    包括他们的神通亦是包含在里面。
    从某种角度而言，如果有人，可以将一部佛经彻底领悟。
    那么他自然也就达到了佛的境界。
    可以修成和佛一样的修为。
    但这又是哪里可以轻松做到的事情。
    佛，将他们的果，传播下来。
    但世人，没有他们的经历，单单是看着他们的果，又怎么可能轻易的证到同样的果。
    对于这些经文，慧觉各有理解。
    而他的神通，也都是从这些经文之中，感悟出来的。
    这也是为什么，广法和尚，从来没有教过慧觉任何佛门的神通，但他自行领悟的原因。
    佛经，本来就等于一尊佛陀，毕生修为、一切领悟的结晶。
    舍去佛经，反而去求取神通法咒，本来就是下乘的做法。
    很多年前，大秦朝廷下令修道经。
    朝廷翰林院一名大儒主持编纂。
    因为担心修纂的道经出错，他彻读了所有的经文，并且询问了很多道家高人。
    慢慢的，等他用四十年的时间。
    将道经主持修成的时候。
    让人难以置信的，从来没有修炼过任何道家神通的这位翰林，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跨过多个大境界，证得道家陆地神仙的道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