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些话语从冯益那毫无表情的脸上说出来。
    冯益的双眼之中，充斥着淡漠。
    随后他的目光微垂，看向地上的罗子敬。
    这一刻，他那冷漠的样子，宛若高高在上，俯视着众生的无情天道。
    似乎对于他而言，地上的罗子敬，就像是一只卑微的蝼蚁，而罗子敬的哀求，罗子敬的痛苦，对他而言，根本没有任何的意义。
    魔性！
    何谓魔？
    堕入五迷欲业者为魔。
    杀亲杀己者为魔。
    灭绝仁性，杀戮苍生者为魔。
    此时此刻的冯益，根本已经堕入魔道，他身为大儒，却亦是魔性大儒！
    但即便如此，更加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的凶恶魔煞之气散发出来。
    完全只是汹涌澎湃，若是狂涛骇浪一般的浩然正气。
    “你心中已无半分仁义，你已经入魔了！”
    慧觉朝着冯益一字一句的说道。
    但他的话语落下，冯益依旧没有丝毫所动。
    他的脸上，面无表情。
    似乎没有任何的话语，能够荡漾起他心中的波澜。
    “仁义？”
    “魔性？”
    “小和尚，你太幼稚了。”
    “你空有善心，却滥发慈悲。”
    “像你这样的，简直愚笨不堪，还不如我沐县世家一个刚刚启蒙的童生。”
    “仁义，从来不是绝对的，而是相对的。”
    “善良，也是如此。”
    “或许在你眼中，我杀一些穷酸秀才和书生，夺他们的文气便是魔。”
    “但是对我的后世子孙而言，我做的就是正确的。”
    “对我而言，我们父辈、祖先，做的也是正确的。”
    “如果没有他们的努力，他们的付出，又哪里来我们今天的荣誉和辉煌？同样的，这些在你看来罪恶的、肮脏的事情，如果我不去做，那将来，他们又如何保证家族的辉煌可以继续延续？”
    “先圣、佛陀、道祖，在那些已经被埋在的历史之中，他们杀的生灵，可比你想象的多。”
    “这个世界，原本可是万族争辉。”
    “现在呢？”
    “将其他种族屠灭的，不正是我们人族的先贤和先圣？！”
    “圣人，圣人，为何叫做圣人？！”
    “因为他们是人族的圣者。”
    “对于其他的种族，人族的圣人不就是手满血腥的魔头？！”
    说道这儿，冯益微微一顿，
    “仁义和善良，从来都是自私的。”
    “那些死掉的人，只能够怪他们自己、他们的祖辈太无能了，让他们沦落在这个社会的底层，成为别人的垫脚石。”
    “不说沐县，小和尚，放眼天下，这样的事情，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
    “而这就是现实。”
    “这就是真实。”
    冯益的话语说完，傅清筱依旧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而慧觉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他的双眸，冰冷无比。
    “你的善良和仁义，真自私啊。”
    “那又如何？”
    冯益反问了一句。
    “我的善良和仁义，又不是为了你们而存在的。”
    “我站在这儿，为的是沐县，为的沐县诸子世家，昌盛繁华。”
    伴随着冯益的话语落下。
    从他的身上，恐怖的浩然正气化作海啸一样涌来。
    他身上的长服和高冠没有丝毫的飘动。
    冯益站在地上，他看似并不怎么高大的身影，此时此刻，对于慧觉他们而言，却仿佛像是一座无比高大的巨人。
    无边的威严镇压下来，直有种让人心神都要崩溃的感觉。
    差距太大了！
    巨大的甚至此时此刻，在如此惊人的威压之下，慧觉都有些站立不住了。
    血蟾蜍驾驭血池，足以匹敌千年妖王，慧觉都可以坦然面对。
    但是在冯益的面前，慧觉只感觉，对方单单依靠浩然正气的威压，都可以将自己碾碎。
    儒门大儒。
    修全儒家立德、立功、立言三不朽境界的高手。
    一尊儒门大儒出手，足以破匹敌道门大真人！
    哪里是他一个区区才证得二果果位的小和尚可以抗衡的。
    若是他证了三果果位，或许还有和冯益抗衡的资格。
    但是想要打败冯益，只怕需要他拥有稳坐三果，看见四果阿罗汉的境界，才有希望。
    只是即便如此，明明知道自己绝对不是面前冯益的对手，这一刻，在那样惊人的威压之下，慧觉没有后退，他反而往前走了三步。
    恐怖的压力宛若潮水一般的涌来，似乎直欲将他整个人都碾碎。
    但慧觉的双眼依旧死死的看着冯益，
    “如果，这就是你的道，你的圣人之道，可以将魔性，化作正气，那么，小僧，同样可以将魔业，化作佛性。”
    话语落下，从慧觉的眼神，已经变得冰冷。
    透露出来一抹让人感到心寒的杀意。
    随后从他的身边似乎响起了一个诡异的笑意，
    “和尚，我说过的，你若成魔，我便是你。”
    “现在你入魔道，你便是我了。”
    “啊哈哈！！”
    癫然疯狂的笑意从慧觉的脑海之中响起。
    但慧觉的心中，却是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再一次闭上自己的眼睛。
    然后又仿佛很随意的睁开。
    只是当他这一次睁开自己眼睛的时候。
    慧觉双眼之中的瞳孔已经消失了，他的双眼变得漆黑，那一双眸子看上去无比的恐怖，给人一种无法形容的不祥的感觉。
    不仅如此，从慧觉的脸上，手上，一道道宛若漆黑的蝌蚪一样的梵文蔓延，将他全身都遍布了。
    呼~！
    赤色的红莲业火从慧觉的脚上燃烧起来。
    业火卷动，将他身上的灰色的僧衣化作了一袭赤色的袈裟。
    “南无阿弥陀佛！”
    淡淡的佛号声响起，没有丝毫的悲悯和祥和，只有冰冷。
    比冯益的声音，更加的冰冷。
    慧觉漆黑的眸子直视着冯益，他的左手，掐了一个拈花印，右手掐了一个众生印。
    看着慧觉的样子，冯益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些表情。
    他的眉头微皱，淡漠的目光似乎终于认认真真的打量起了慧觉。
    但目光打量过之后，冯益开口说道，
    “弃佛入魔？”
    “为了短暂的修为提升，斩断了自己的前程。”
    “可笑。”
    “对本官而言，现在的你，和刚才那个你，又有什么分别？”
    “而这就是你给本官的答案？”
    “太愚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