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陆军的攻势,在一度沉寂后,猛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铃木联队下辖炮兵中队,将所有火炮推到阵地前,集中火力向鲁军倾泻弹药。榴弹及榴霰弹不及代价轰击,锥形弹特有的呼啸声不绝于耳。
原被为了邀击支援部队故意留出的口子,开始合拢,不再留出缝隙。同时,一直未参加作战的黑藤联队,也开始行动,向平度县外展开钳形攻势。铃木、黑藤两支联队,合计兵力接近七千人。其之前的战斗里,死亡人数超过六百人,加上伤员,损失接近一千人之数。以六千余人的庞大兵力,解决城内外杂牌拼凑而成的人马,情势直如牛刀杀鸡。
初始进展异常顺利,第一线的防御体系,在扶桑炮兵精准射击面前,很快陷入崩溃。随即扶桑步兵开始发动突击,紧接着,就踩上了地雷。
对于苏文虎这种疯子,用出什么招数,这些扶桑陆军都已经见怪不怪。在自己阵地上埋雷,只能算小把戏,习惯了就好。这些扶桑军人咬着牙,前进的势头丝毫不减,天下并非只有中华有男儿,扶桑军人也不缺少牺牲意志。
在几十声巨响后,扶桑陆军已经冲破前线,进入一直以来被苏部严密控制的居民及仓库区。由于城里所有物资都被他控制在这一带,所以之前的进攻中,扶桑不敢使用大规模炮击,以求保存物资。现在没了这个顾忌,炮弹倾泻之下,没有特种兵支持的步兵,又能坚持多久呢。
一如所想,鲁军的抵抗虚弱无力。房间里虽然射出枪弹,但是开枪的人极少,无法形成威胁。一名扶桑中士抬腿踢开了临街一间矮房的房门,房间里没有动静。那名中士举起手枪走进房间里,发现里面只有一名共合伤兵,身上缠着绷带,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如果不是胸膛的起伏,看不出这是个活人。
这名中士是懂汉语的,来到伤兵身前,手枪指向他的额头“你们的指挥官在哪?”
伤兵嘀咕了一句什么,中士无奈的猫下腰,但是手指随时处于击发状态“你们的指挥官在哪?”
“在……你大爷!”
那名中士蹲下身去,才听见一种异常的声音,嘶嘶做响的燃烧声,加上若有若无的烟味,这是……药线?
他的思维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下一秒钟,伤兵身下的开矿雷管爆炸,连带这间屋子都被炸上了天。房间里的两人,尸骨无存。
鲁军撤退前,对物资进行过处理,大批的仓库被点燃,进攻部队也不得不停下追击脚步,开始救火。虽然铃木的命令是放弃一切物资,以抓住大鱼要紧。可是到执行层面,就是另一回事。
战功这种东西谁都想要,可是拿到战功,得利的也是大人物。下面的士兵与小军官而言,粮食、弹药乃至钞票,这些东西可以属于个人,吸引力远比大鱼为大。尤其是陆军补给艰难,如果失去物资,后面的日子就难过了。所以士兵开始扑救大火,紧急抢救物资。
一座鲁军的军火仓库被扶桑士兵控制,连日激战,扶桑方面弹药损耗极大,像是手留弹更是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这座仓库初步估计,存有手留弹超过两千枚。除此以外,还有大批来不及转移的炸要以及没来得及布设的地雷。
总算是可以弥补一些损失了。负责进攻的椎名少佐长出一口气,既然是自己的大队负责主攻,这批物资,自然就是自己的家当。有了这些手留弹,接下来的进攻中,自己就能少死一些部下。谁要是想从他手里把物资要走,得先问过他的宝刀。
他先是吩咐了封锁消息,随后立即调动了一个中队的士兵来保护仓库搬运物资,由于畜力紧张,只能先把大队部所有的牲口都牵来。对于这些物资的重视,甚至超过了铃木要求他消灭的那个目标。
“我父亲教过我,千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那种大人物,可不是我所能招惹的。说不定活捉他,过不了多久就会被释放,为了这种人损失宝贵的兵力和物资,就是亏本生意。”出身商人家庭的椎名,更像一个小商贩在斤斤计较。
“至于干掉他,也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那些大佬的想法,我们永远琢磨不透,总之,不要参与进去就对了。比起虚无缥缈的大鱼,这些手留弹,才是能抓到手里的利益。”
士兵们对于自己长官的毛病都已经熟悉的很,没人去笑话他,而是抓紧时间把成箱的手留弹相外搬。这支部队在椎名打造下,早练就了一手快速搬家的技能,转移物资进行的飞快。
无言的搬运,紧张而有序的进行。守在门口的椎名,望着越摞越高的弹药箱,如同老农看着丰收后的谷仓,脸上满是笑容。所有人都保持静默,仓库里很安静,军靴声、木箱碰撞声以及钟表走动声,听的分外清楚。
钟表走动声?
椎名拦住了两名正在搬箱的士兵“等一下。为什么手留弹的箱子里有闹钟?我听到了钟表走动的声音。该死的鲁军,难道在弹药箱里放了其他东西?”
他来到那片炸药箱体面前,留神倾听着,忽然指向了一口箱子“把它上面的箱子挪开,打开它,我怀疑这里面装的不只是炸药……”
箱子里装的当然不只是炸药,还有赵冠侯特意带来的礼物,一枚导致扬基数百人遇难的贺礼:定时炸蛋。
这种武器在当下还是没人见过的新式武器,即使是扬基在沉船发生后,北方邦内部调查时也认为,是有人发动了自毁式袭击,在船只起航后,于锅炉房自爆。没人想到,世界上出现了定时爆炸的装置。
赵冠侯虽然不懂得如何把这个时代的武器改良到他所在时代的高度,但是做工粗陋的定时炸蛋,还是勉强可以做到。以现在的技术,定时只能到半小时,还有一定可能失灵,导致炸蛋不响。于他而言,这也只能算是一手随意手,可有可无。
连赵冠侯自己都没想到,他的炸蛋会造成何等辉煌的战果。伴随着一声轰天巨响,整个炸药仓库连同周边设施都被夷为平地。扶桑陆军遭遇进入山东以来最为惨痛的损失,一个完整建制的中队瞬间失去战斗力,不得不退出战场等待整补,铃木联队第三步兵大队大队长以降,九名军官阵亡。
爆炸声在扶桑陆军进入核心区域之后,接二连三的响起。留在此地的,是一百多名重伤难以移动的伤兵,他们自知,即使被抬出城,也很难活着到达安全后方。在得到大帅厚待家属,发双倍抚恤的承诺后自愿留下,以命换命。赵冠侯此时,则带领自己的亲卫营转移到城门位置,为苏文虎部断后。
扶桑军对于鲁军的突围亦有所戒备,城外开始进行封堵,可是鲁军的攻势之强,远超出扶桑陆军想象。
小部队配合作战,原本是扶桑所长,可是鲁军的表现,竟比扶桑军人更为出色。排枪战、手留弹战加上白刃,转换节奏迅速非常,扶桑士兵竟是难以招架。与此同时,城外负责接应的两个步兵营也开始发动进攻,他们的战斗力丝毫不逊色于进城的一营。三营部队集中于一个点突击,扶桑陆军的兵力,对上作战技巧毫不逊色于自己的对手,包围自然就维持不住。
如墙的刺刀,捅开了扶桑的封锁线,赵冠侯军刀劈处,一名扶桑陆军倒地身亡,他的坐骑则一声长嘶,身后的马队已经冲上来,将扶桑军旗踏个稀烂。
“弟兄们,现在咱们往即墨撤退,接下来还要撤退到潍坊、青岛。到达青岛之后,每人发三个月军饷,保卫平度的部队,将获得格外奖赏。所以,都给我好好活着,咱们的援兵说话就上来,扶桑人这次没有便宜可占。他如果大队人马来,我们就撤,如果就用一个联队跟咱们打,咱就吃掉他!”
赵冠侯的话,并非单纯的鼓舞,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事实。扶桑虽然在山东没有租界,可其情报机构,自金末开始就已经在山东布局,手上有着大批能用的棋子。
即使经过闹拳以及共合变动,以及之前的山东情报战,导致大批情报人员损失,其潜藏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
当扶桑决心,启动全部棋子配合扶桑海陆军行动时,造成的影响依旧十分可观。山东地方,短时间内,已经有三名保安团长,以及两个正规军团级干部,带兵叛乱。警查、消防队等预备武装中,也发生数起叛乱事件。
于胶东一带,持观望或是保存实力态度的带兵官不在少数,苏文虎部即使全员战死,也不会再得到援兵。可是这一切,随着赵冠侯的到来,瞬间发生了变化。
军官的太太、勤务兵或者是保镖乃至于亲信部下,转眼就成了索命鬼。一夜之间,部队里的主官发生更换,其他带兵官才知道,部队里,已经有这么多山东风俗调查科的人渗透进来。
这些人的威望未必足以掌握部队,可是当他们喊出“大帅正在赶往平度,我们必须去保卫大帅”的口号时,就没人敢说一个不字。这已经不是社会调查科的权力问题,而是赵冠侯威望之高,足以让基层士兵,愿意为他效死。
以敌人力量强大等借口,按兵不动还可以做到,可是当大帅在平度拼命时,让手下的士兵不去救大帅,谁这么下令,肯定会被自己部下的士兵抓起来干掉。所以,不管心里是否愿意,随着赵冠侯到达平度之时,周边的驻军,实际都已经动了起来。
紧急集合,武装、开拔。不管部队兵力多少,战力如何,千军可失帅旗不倒,所有的部下拼光,只要大帅安全就是值得的。赵冠侯的出现,就如同一块吸铁石,把周围的部队,全都吸引了过来。
就在铃木向黑藤要求援军之后不久,平度周边警戒的扶桑游骑,已经送来了紧急情报。附近鲁军,开始向平度集结,拼凑兵力可能接近三个团。
这差不多是自平度到即墨一线,鲁军全部家底。这里面还包括了大批次级部队,甚至是屯垦兵充数。基本没有特种兵,与铃木联队较量的话,最乐观结果就是打个平手。
可是铃木现在要考虑的,则是这么多部队来,自己抓大鱼的计划还能不能实现。即使吃掉这三个团,自己的损失也会很大,黑藤那小子,也会伤亡惨重。抓不住大鱼的前提下,这样的损失,又是否值得?
“真是麻烦。”他发出一声抱怨“命令锥名大队残部与炮兵中队前往车站方向,准备打掉那支来自济南的队伍。至于其他人跟我来!大鱼进了网,就不能让它逃掉。如果他的援兵到达,再吃掉他就很困难了。让那些共合军人明白,什么叫做绝望。所有人,出击!”
突破了包围的鲁军并没有到达安全地带,黑藤联队的骑兵已经追上来,与鲁军的骑马步兵进行交锋。双方都处于试探阶段,并没有打出真火。赵冠侯则命令着“全体部队,向铁道前进,我们沿铁路进兵,很快,咱们的援军就要到了。”
苏文虎提醒道:“车站已经被扶桑陆军占领。我们的火车……”
“车站?那没什么关系,等到火车来了,他们就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什么东西。”
列车呼啸,烟柱升腾,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火车向着平度呼啸而来。刚刚失去主官的椎名大队,暂时由中队长指挥,部队展开队型,准备用自投罗网的鲁军尸体,给主官报仇。铃木联队长已经下达命令:不管是否投降,一律就地处决,一个共合陆军都不留。
炮兵中队的火炮,也已经安放好炮位,残存的炮弹,在第一波攻势中,就会一股脑的打出去。让这些济南来的士兵知道一下,自己和扶桑陆军至少差了一个时代。
随着汽笛声响起,扶桑士兵的手握紧了枪,暂时代理职务的中队长紧握住了军刀柄:椎名阁下,你的仇,马上就可以报了!
火车进站,速度略微放缓,炮兵指挥官的旗帜猛的落下。炮声轰鸣,火光伴随着爆炸声响起。但是最先发炮的并非扶桑军,而是鲁军。
以一列车厢为承载的巨炮,发挥了它的威力。这列火车并非运兵车,其本身,就是兵器。鲁军的又一件新式武器:铁甲列车,第一次在战场上出现。(未完待续。)
第六百四十章 新式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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