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尧成日对着他横眉冷眼,万般嫌弃,何时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来求他烛九阴?
如今却为了那只蠢牛……
烛九阴越想越不高兴,于是手上的动作幅度加力道也不由得变得有些粗鲁——在此之前他都小心翼翼般凡事慢慢来,此时一下子这般乱来,张子尧自然是承受不住,没一会儿他的呼吸急促得就像是濒临死亡,那原本还贴着榻子扫来扫去的大尾巴也跟着僵直在原地……
最终,当他发出低低呜咽,房间里那原本便很浓郁的香在某一瞬达到了极致,少年松松挂在身上的裤子前端湿得一片……
哐地一声,门被人从外面撞开!
门外的白袍小孩一个没站稳踉跄着跌入房中,那他在门外都能嗅到的味道在房间之中浓郁让人每一个毛孔仿佛都要炸开,素廉微微瞪大眼——
“有事?”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性嗓音在耳边响起,不同于作为孩童时那稍稍稚嫩又尖锐的吵耳,此时此刻,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充满了惹人讨厌的慵懒与戏谑。
素廉进门时,正巧看见烛九阴不急不慢地将一床薄被盖在张子尧身上,这恰巧让他错过了目睹后者下半身狼狈的一幕……与此同时,男人不急不慢地卡住怀中人的下颚,将自己那布满了伤痕的手从少年口中拿出……晶莹的唾液在他的指尖和少年殷红的唇瓣中拉扯出了一条很长的银线。
然后“啪”地一下,那银线断开。
“我……”
愣怔在原地的素廉瞳孔缩聚,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只觉得眼前的一幕有些刺眼——无论是此时垂着眼躺在烛九阴身上的张子尧,还是在他身后拥有宽阔得足够将他完全安稳纳入怀中的烛九阴——
都很刺眼。
非常刺眼。
素廉的胸腔剧烈起伏了下。
虽然其实他根本不清楚眼下究竟发生了什么,榻子上的少年像是极为困倦一般陷入了半昏迷的沉睡,在他身上的被子之外。红色毛茸茸的尾巴若隐若现,垂在榻子边缘……
素廉的眼睛一时间似乎都忙不过来自己该看哪,这时候,烛九阴迈开长腿,若无其事地从榻子上下来,目不转睛地经过宛如雕像僵硬在门前的素廉,走到室内打满了清水的铜盆前洗手……
哗哗的水声传入耳中,然而素廉却仿佛充耳未闻。
因为他发现当烛九阴经过他身边时,这条不要脸的龙身上沾满了张子尧的味道,这让他闻上去就像是张子尧本人——或者是什么同他十分亲近的人……这让素廉觉得之前刺眼之外另外一件不愉快的事,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而且,现在他正有别的事忙着——他的眼珠子完完全全地黏在了床上安然熟睡中的少年身上,他看上去很疲倦的样子……素廉的目光一下又一下地在那难得显得微微红润的脸上打了几个来回,目光困惑又紧绷……
直到烛九阴洗好手,来到他身后站稳。
“……他怎么了?”
素廉听见自己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干哑。
“一些因为被邪魔附体而产生的必要反应,躁动不安,易怒,说话变得极其讨揍……”烛九阴耸耸肩,“还有,因为俯身的是犬神,你知道嘛,狗嘛,狼的远亲,月圆之夜难免会有一些冲动——”
“什么冲动?”
“……”
当然是想要“交配”的冲动。
更何况因为被附身的其他综合症状,如果真的丢张子尧一个人在屋子里,他说不定真的会笨手笨脚地伤害自己——烛九阴也不是没见过被邪魔附体的人同时又被原始的欲望趋势怂恿下做出过什么惊人的事——
要么就是憋不住从关着自己的房子里跑出去随便遇见个人便强行上了。
要么就是一狠心把自己给阉了的也不是没有。
……不然那个长得阴阳怪气的假和尚这么会说这个夜晚对于张子尧来说会变得很难熬呢?大概也是看出这家伙一脸毫无经验的模样吧。
“什么冲动你就别管了,这是大人的事。”烛九阴摸摸下巴模棱两可道,“总之你知道他现在没事了就行。”
“你刚才对他做了什么?”素廉不信任地问。
烛九阴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意味深长道:“让他不那么痛苦的事。”
素廉转过脑袋,满脸狐疑地看着烛九阴,缓缓道:”“可是他听上去叫得很痛苦。”
“嗯?”烛九阴闻言先是一愣,随后他咧开嘴,笑得能看见白森森的牙,“这话明天你最好别在他面前说……”
素廉犹豫了下,走到张子尧沉睡着的榻子前,弯下腰仔细端详了下张子尧,见他自己咬破的唇,虽然这会儿已经不再往外流血,他犹豫了下道:“以后每个月圆十五他都会这样吗?”
“如果体内的秽不拔除,会。”
素廉转过头责备地看着烛九阴——
烛九阴好整以暇笑道:“知道了知道了,是本君的错,所以今晚本君不也是亲力亲为替他排忧解难么?”
话语刚落,虽然两人都稍稍压低了声音,但是榻子上的人似乎还是被他们对话的声音惊扰,他翻了个身,半睡不醒地叫了声烛九阴的大名——
烛九阴和素廉双双闭上嘴转头一看,又发现其实少年并未完全清醒。
“这小蠢货,睡梦中还知道叫本君的名字。”
烛九阴瞥了素廉一眼,笑着不无故意道,一边拢着袖子挨着素廉弯下腰,微微眯起红色的瞳眸像是想要听少年在说些什么……
结果耳朵刚凑到他唇边,就听见他断断续续将未说完的话说完道——
“烛九阴……滚远些,别碰我。”
素廉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看了烛九阴一眼。
男人那抹得意的笑还未完全展开便僵在了唇边。
“听见没?”素廉不急不慢道,“好像是叫你滚远些。”
“这是过河拆桥。”
“你这破烂桥,走着都嫌硌脚,换我情愿游着过去。”
素廉一边说着一边替张子尧盖好被子,看着垂落在榻子外的尾巴,他犹豫了下,伸手要将他塞回被子里——只是他刚刚碰到那尾巴,那玩意就像是极其敏感似的自顾自甩了甩,素廉被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任由它耷拉在被子外去了……
烛九阴垂眼见他这般小心翼翼,正想嘲讽一句“护得真周全”,结果话还没开口便又突然想到方才张子尧软绵绵请求自己不要让素廉进来的模样——
于是在素廉莫名其妙地目光中,男人“哼”了一声自顾自地发起了脾气,拢着袖子转身离开了房中。
清凉的夜风吹过,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连带着那些恼人又叫人躁动的气息一下子也被吹散淡去。
……
张子尧又陷入了醒不来的梦魇之中。
这种仿佛陷入淤泥而无法自救的感觉让他憋屈又难受,他知道这是因为被那只犬神的秽气附体而带来的其他后遗症——虽然身体上的麻烦已经解决了,但是当他沉睡到梦境中后,便有别的问题来找他的麻烦。
比如做那些奇奇怪怪的梦。
梦中他端坐于祠堂内,四周封闭,这大概是一间禁闭室,周围没有一个人,唯有面前那巨大冰冷的佛像于高高悬挂的烛灯之下,他抬起头,仿佛看见庄严慈悲的佛祖正悲悯地看着自己……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一阵清风,烛火摇曳,手中的木鱼停止敲击,他垂下眼,看着面前投下的人影被另外一个高大的身影覆盖,那人就这样出现了。悄然无声地站在他的身后。
“你不该来。”
他头也不回淡淡道。
身前的人影晃动,大约是站在他身后的人动了动,良久,身后响起一阵叹息,男人低沉又无奈的嗓音在他身后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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