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理发店，季年和孟夏原路返回。
    走在街上，季年没再和孟夏讲解什么，但回头率比来时还高了许多。
    过了一会，手心被挠了一下。
    季年偏头，见少女蛾眉轻蹙，眼中带着询问，他低声解释道：
    “没事的，他们看你，是因为你太漂亮了，路过就会忍不住多看一眼。”
    孟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古怪。
    虽然漂亮这个词，季年方才在剪头发的地方已经对她说了数遍，她自己看着镜中自己的样子也觉得好看。
    但......漂亮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孟夏看着周围的目光，手上下意识用力，和季年靠得近了点。
    季年看着连连点头。
    嗯这样才对，女孩子出门在外，就是要被保护嘛！
    不是......
    他只坚持了片刻，就腰微弯，另一只手赶紧拍了拍少女的肩膀，拉回她的注意力......
    “疼！”
    孟夏回头一怔，又放松了点手上的力道，但还是握得很紧。
    季年有些无语，觉得不能这样一直走回去，要不然回家了，自己的手也废了......
    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正好也到了饭点。
    他扭头道：“孟夏，我们今天可以在外面吃餐饭。
    吃饭的地方有个叫做包......嗯，就是相对安全的空间，你，我......都可以在那里休息一下......”
    手心被挠，这次不痒，有点用力。
    不管是吃东西，还是安全，对孟夏来说都极具诱惑力。
    “行......那我想想去哪儿吃哈......”
    季年回想了下附近的餐馆，又拿出手机搜索了下。
    看了下当前店铺热度，最后确定了一家比较冷清的，叫做《吃着喝着上西天》的餐馆。
    跟着手机导航找到了店面，店里地面上喷着白雾。
    两人踩着白蒙蒙的地面走了进去，又见玄关上刻画着唐僧师徒四人西天取经的画面。
    前面还有一根金棒在雾中撑着地面，顶着天花板。
    一名餐馆迎宾小姐姐走了过来笑道：
    “先生用餐吗？你们几位？”
    “两位。”
    季年顿了下道：“有包间吗？”
    “呃......”小姐姐也顿了下，然后道：“包间有的，但是两位的话，我需要去问一下。”
    “好没事。”
    “嗯，您稍等。”
    片刻后，迎宾小姐姐从柜台前返回道：“有二楼‘记’字小包间，可以吗？”
    “行，谢谢你了。”
    “不客气”
    小姐姐回身带着两人上楼，楼梯上也有白雾，给炎热的夏季带来了丝丝凉意。
    这一阶阶上去，好似脱离凡俗，真有种上......上西天的感觉哈......
    还是太阴间了......估计也是因为不太吉利，这里食客不多。
    季年有些汗颜，和孟夏坐到包间里，点完餐，门关上。
    包间隔音效果做的不错，周围安静下来。
    他活动了下被孟夏握的有些疼的手掌道：
    “你可以把这里理解为......嗯，一个临时的家，所以可以说话的，你放松一下。”
    “嗯......”
    孟夏轻应了声，吐了口气，憋了一路，确实有话想说。
    她抬头看着季年道；“我们穿这些衣服，有黑土的效果，是借口。”
    “诶？......”
    季年眨眨眼，孟夏语气没有疑问的意思，这件事已经被她发现了？
    这算......骗她吗？生气了？
    孟夏看着却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顿了下，继续道：
    “这里外面的人，不管穿什么衣服，都没有黑土，互相之间也没有太多敌意，所以其实是，不需要黑土，对吗？”
    “呃......是的。”
    季年挠了挠脑袋，有点忐忑道：“要惩罚吗？切，切手指？......”
    “......”
    孟夏盯着季年，一时间没说话。
    他骗了自己，这是事实。
    但是......她分得清，季年是因为早知道外面不用黑土，骗她只是为了让她心安。
    和这里的人交流，实在太复杂了......
    孟夏心中纠结。
    为什么他骗人，也是带着善意的......
    过了一会，她找了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道：
    “不用惩罚......我们出来，虽然是暂时，但也是高等信任，这不算什么。”
    “喔......”季年闻言松了口气，见孟夏确实没有切他手指的打算，他想了想还是坐到孟夏身边问道：
    “出来一趟，感觉怎么样？”
    “我......不知道怎么说。”
    孟夏摇了摇头，脸上有点迷茫，顿了会道：“我想，回家。”
    “嗯......在外面，不开心吗？”
    “也不是......”
    孟夏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回想着之前在镜中看到自己的那身打扮，还有洗头发时候那种舒服的要飘起来的感觉，心里分明是欣喜的。
    “我......看到的一切，都不认识，这里和我那完全不同，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就想回去......”
    “唔，你记得我跟你说的未知的恐惧吗？”
    “未知......”
    孟夏记得，她扭头看向身边的季年，心底莫名生出了一丝安定：
    “你是说，我现在就是因为未知，所以才更要面对？”
    “是的。”
    季年点头，手在桌下小心的伸了过去，然后轻轻抓住孟夏的小手，见她没有挣扎，他继续道：
    “孟夏，安心。
    这次我们虽然出来的时间很短，但也让未知退去了一些呀，你见到了以前很多没见过的东西。
    我们以后就像今天这样，在安全的前提下多出来几次，总有一天，你会变得熟悉，不再害怕。
    到了那时，除了外貌，你的身心也会开始融入这里。”
    身心......也融入......
    孟夏不太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感受着季年抓着她的手，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
    每次出来......都要高等信任，也就是，当他女朋友......
    “如果没有明确的目标，还是......少，少出来吧......”
    孟夏把手抽了出来，偏头。
    季年怔了下，摸了摸鼻子点头：“嗯，是我心急了，我们慢慢来......”
    两人干坐了会，气氛有点尴尬，好在点的菜很是时宜的上来了。
    等所有菜上齐，包间门再次关上，季年抽出一双筷子递给孟夏道：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吃东西吧”
    “嗯！”孟夏闻着食物的香味，刚刚心底那点小复杂已经忘到了脑后。
    两人拉开架势，一阵大快朵颐，中途又给孟夏加了两个菜，把这妮子喂了个半饱。
    饭后，天已经黑了。
    季年和孟夏携手出了餐馆，朝家走去。
    一排排路灯下，两道人影拉得老长。
    走了一阵，临近别墅区，路上已经几乎没了人影。
    季年拉了下孟夏道：“等等，我还想带你去个地方。嗯，周围没人了，你想问可以问。”
    “我们，去哪儿？”孟夏闻言，小声开口。
    季年指着一个方向道：“你还记得之前来家送冰淇淋的那个人吗，卓月，我们去她那儿一趟。”
    “去干什么？”
    “嗯......你不是说过喜欢她......喜欢她那种夏天的味道吗。
    她那种发型，你喜欢吧，那种叫做马尾辫，我带你去买发绳，就可以把头发扎起来，和她一样。
    现在你的头发虽然剪得很好看，很漂亮，但是，这只是我的个人喜好和意愿。
    我突然想到，我应该让你自己选择的，这是对你的尊重。”
    自己......选择......
    尊重？
    孟夏没说话，侧头看着夜色下的季年，目光闪烁了下。
    周围已经没人，不需要伪装，但他却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而自己......也似乎觉得......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