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恭敬地跪在旁边。
来了!这跟他们家行骗的套路一模一样,先造势,后发威。顾美稚心头一凛,果然没出她所料,云桑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毫无感情的声音中是她听不懂的语言,仿佛史诗般的咏唱调,却让身边的百姓俯拜的姿态更低了下去。
随着云桑最后一句落地,周遭环境毫无变化。
顾美稚心知此时便是揭穿他的最好机会,便在人群中发出声嘶力竭的质问“神官,降雨与空气中的湿度、气象息息相关,不是简简单单的祈求就能得来,你为什么要弄虚作假,通过一系列仪式欺骗这些纯良无知的民众,让美丽纯洁、正处在花季的少女去当河神的祭品,给人希望又予以毁灭,这就是神官的所作所为吗?”
“这是哪里来的疯女人,她在胡口乱言什么?”
“那不是疯女人,那是多玛河的神女,带来好运的战争女神,据说是因为神女的她爱上了狄美斯王,河神惩罚她,便让她满头金发褪成了黑发,她失去了神力,但依然是神女……”
“那神女为什么要出言指责神官弄虚作假?”维持秩序的士兵们还来不及阻止,围观民众们已经窃窃私语起来。
云桑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握紧拳头模样正义凛然的顾美稚,纤细的眉终于慢慢地蹙起。
顾美稚按照自己看过的骗术大全,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云桑可能进行种种戏码。眼看着群众都陷入了震惊恐惧,顾美稚脸上的正义,慢慢都消失不见,化为了一个妩媚、得意又充满报复的笑容,她终于迎来了这个时刻,她报复云桑就是让对方身败名裂,也为死去的亲人复仇,更为了在试婚期内,让狄美斯对这个神官产生厌恶的情绪。
就在这时候,顾美稚还沉浸在夸夸其谈中,一滴豆大的雨水突然打在她大张的嘴脸,她愣了一瞬后,继续为民众解答,然后很快第二滴豆大的雨水砸在她的脸上,她摸了一把,发现是透明的水渍后,她愣在了原地。
这哪里来的水?
她抬头一看,发现这本该晴空万里的午后,天慢慢变了。
不知从哪来的云流在变化,黑压压的乌云突然聚集,遮蔽在了王城上空,白天转眼变成了黑夜,空气中有雷电交加的声音,风中是压抑不住的湿热潮气。连河流的潮汐也变了,不断拍打河岸,变得汹涌澎湃。
明眼人都能看出,一场骤雨将至。
顾美稚这时候才听清民众惊恐面容下的后半截话,“神官早取消了祭品制度,说区区祭品微薄神力还不如诚心祈祷有用。”“神女为什么要指责神官弄虚作假,难道不怕神明降下惩罚吗?”
这明明是封建迷信!她从来不信苍天也不信鬼神!顾美稚大声道,然后被冰凉的雨水狼狈地浇了一脸。看着眼前这一幕,再看无数围观百姓喜极而泣,和云桑面无表情的脸孔,顾美稚并不傻,古代没有人工降雨,所以这些雨水都是真实的,被神力呼唤来的。想起死在陵墓里家人的下场,顾美稚隐藏在内心里的恐惧在这一秒涌了起来,登时簌簌发抖,骇怕得连连后退,脑子发晕,几乎想跪在地上求饶。
她总算见识到了,王权之外的神权力量,难怪能与王权分庭抗礼,真是高深莫测又古怪霸道。
得罪了神官,侍女们不敢靠近她,为她遮风挡雨。
顾美稚浓妆艳抹下掩藏的容貌,也因此被无情的雨水洗刷掉落,民众更加哗然,“不是说神女是二八年华的少女,这分明已年逾三十,传言有误!”
“……什么头发、容貌、身世,恐怕都是假的,她指责神官是骗子,一个污蔑神明不敬神明的人,怎么可能是神女?”有人后知后觉道,被顾美稚听了个正着,她捂住耳朵,大声尖叫道“你们这些古代人懂什么!”便冲了出去,她脑海里徘徊着云桑那双冷漠至极、仿佛会杀了她的眼眸,用尽全力地奔跑,只想赶紧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此时距离试婚期结束,不过两天。
云桑没有随军,狄美斯带兵镇压叛军,再次风尘仆仆地回来后,就赶上了这场祈求来的雨。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神官,狄美斯强行压抑着这十天的想念,没有先去神庙,而是若无其事地回到王宫,令人秘密保管好沙盘,再换来心腹侍卫,禀告这些日子神官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神官他为旱丘城祈雨,美稚小姐站出来指责神官弄虚作假……倾盆大雨下美稚小姐不知所踪,神官说,美稚小姐身上有他曾经下过的诅咒。”侍卫一五一十地禀告,狄美斯对他拈轻去重的说法很不满,他想知道的是,这十天自家神官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跟谁说过什么话,在神庙里待了多久,有没有提起过他。可这侍卫却都围绕着一个女人来讲,未免太没有眼色。
侍卫却觉得,这些都很重要啊,神官言下之意,明显是在说顾美稚是千年后潜入王陵的盗墓贼,被诅咒反噬了。
“那就去追吧。”狄美斯并不放在心上,只要有人解释清楚了,顾美稚的金发和她的来历是怎么回事后,这个姑娘在他心里彻底没有了最后一丝影子,反剩下浓浓的厌恶,这种情绪归结起来就是那一句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胆敢入侵陵墓打搅他死后安宁的人,死不足惜。
“王,那个女人既然是千年后潜入王陵的盗墓贼,那她的话并不可信。”侍卫借机进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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