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狐狸动了动鼻子，伸出爪子指路。
    方休白踏步前行，时不时根据小狐狸所指的方向做出调整。
    一路上倒是很畅通，看来蛇姬这一程送的还是不错的。
    两人配合也算默契，一指一走，很快便走了一段路程。
    越过不知多少棵树，多少块巨石。
    空气中清冽的气息越来越浓重。
    方休白也能闻到。
    不过置身在清冽气息中，只觉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无处分辨往哪走。
    幸好小狐狸能。
    两人摸索着，摸到了坚硬的石壁，坑坑洼洼的。
    顺着石壁走，很快便到了一处洞口。
    “就是这里了。”小狐狸兴奋极了。
    站在洞口前，方休白没有着急进去，盯着里面看。
    里面也蒙着一层雾，有些看不清。
    他心里有些犹豫，耳边又响起蛇姬说过的话，“青丘一族被抓进来很奇怪。”
    这时，掌心一轻，小狐狸纵身一跃，想到冲进洞穴里。
    “砰！”
    一声沉闷撞击声，小狐狸捂着脑袋上包，哭唧唧的：“这里有堵墙。”
    方休白苦笑，伸开手，缓缓走上前去触摸。
    如小狐狸所说。
    不过不是墙壁，是一道结界屏障，阻挡了行进。
    他尝试用灵力试探，这屏障立即传来波纹震动，把他的手震荡开来。
    方休白拧眉，思索如何突破。
    营救一事没有那么简单。
    关押之外有一道屏障，是最平常不过的。
    在山洞里面还不知道藏着什么鬼东西看守青丘一族呢。
    他必须全心戒备，以防万一。
    打定主意后，方休白并指如剑，剑气纵横，切割在屏障之上。
    这屏障对他来说并不是问题，尤特殊鬼力形成。
    恰好他的玉仙剑克制。
    剑气一扫荡，屏障立即破开一个大口子。
    方休白和小狐狸瞅准时机钻了进去，屏障愈合。
    进入山洞后，一切场景呈现在眼前。
    山洞很大，也很高。
    里面并没有迷雾，道路两侧石壁上点有长明灯，永远不会熄灭，照亮着山洞。
    山洞整体很干净，并没有奇怪的味道或者乱糟糟东西遍地都是。
    就连山洞里的道路都是很平整的。
    小狐狸想撒了欢的往里窜，被方休白一把抓住，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缓缓的走着。
    他很小心。
    眼神四处张望，以防万一会出现任何变化。
    但并没有。
    他走了很长的一段路，扭头已经看不到来时进入的洞口，任何意外都没有发生。
    远远超乎他的猜测。
    山洞很深很大，远远超过太监王方鹿所在的山洞。
    这里倒像是把一座小山的内部给掏空了，一处奇景，蔚为壮观。
    山洞内，两人的脚步声回荡。
    又小心翼翼行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终于有了变化。
    有“哗啦哗啦”的声音响起，从山洞的深处传来。
    小狐狸睁着大圆眼道：“是水声。”
    方休白翻白眼，怼了句：“我又不聋。”
    小狐狸撇撇嘴，水声就在深处，他们往前走，一路上没有任何事情发生，甚至让人觉得很无聊。
    方休白不敢放松警惕，小狐狸则根本没有警惕之心，不知道他们救人的话，还以为是寻了出山洞来玩探险寻宝的游戏。
    “方休白，你觉得是不是很奇怪。这里和我在话本上看到的关押犯人的监狱一点也不一样。”小狐狸忍不住道。
    “我又不瞎。”方休白噎了小狐狸一句，又道：“当时你从苍云山逃出，是没有来过这里的？”
    小狐狸头摇的像拨浪鼓，“没有来过。”
    她嗅了嗅鼻子，保证道：“但这里绝对关押了我的族人，气息太明显了，那种清清冷冷的味道，也只有青丘狐族才有。”
    方休白点头，不再言语，往深处走。
    听着脚步声，听着水流声音。
    没多久，他们便走到了水流的来源处。
    竟然是一条隐藏在山脉里的河流。
    方休白和小狐狸都有点傻眼，本以为是什么小溪流。
    两人走上前，并没有离地下河流很近，而是在观察。
    头顶和前方是石壁，后方是自己来的道路。
    而左右也是石壁。
    至少从上面看是石壁，不知道水下是不是通着的。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走到了山洞的终点——一处地下河流。
    站在远处，一人一狐仔细观察着河流。
    河面很平静，甚至让人怀疑是不是死水，并不流动的。
    身为修炼者，还是能感觉到水面是缓缓流动的。
    而河水，是黑色的，漆黑漆黑，并不能看清下面是什么东西。
    一人一狐都很疑惑。
    “就这样？”
    “这里是什么情况？”
    “不是囚禁关押吗？牢房呢？守卫呢？犯人呢？怎么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条河。”
    方休白和小狐狸对视一眼，这下两人都有点莫名心慌。
    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青丘狐妖一族根本就不在这里。
    第二种是，青丘狐妖一族被关押在水下。
    方休白很相信小狐狸，且清冽的气息他也闻到了，那多半就是第二种被关押在水下。
    关押在水下的话，就有点难办了。
    方休白和小狐狸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难办。
    两人往河流靠近了一些，看的更清楚。
    这就是黑水，根本透不过看透里面任何的东西。
    一人一狐开始踱步，很难办，太难办了。
    谁知道这地下藏着什么鬼东西。
    他们必须潜下去，才能搜索。
    小狐狸脑海里不由浮现的看话本的描写——“水里伸出一只白惨惨的手，抓住脚腕，将人拉入水中，身体越来越沉，一直沉入水底死去。”
    小狐狸停住脚步，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一块矿石，对着黑沉沉的河水就“噗通”一声直接扔了下去。
    两人直勾勾的看着。
    矿石溅起黑色水花。
    水面上不见了石头的踪迹，应该是往下沉了。
    突然，变化出现。
    “咕噜咕噜。”
    丢入石头的那一片区域，开始冒起了水泡，两人不由的后退了几步。
    水泡越来越多，整个水面似乎翻滚了起来，一层接着一层。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下，抛进水里的石头被丢了出来。
    然后有无数条黑色的鱼跃出水面，又落入水中。
    “这……”
    正当他们疑惑这些鱼干什么的时候，翻滚起来的泡泡竟然脱离了水面，朝着岸上蔓延，朝着方休白和小狐狸的方向蔓延。
    水泡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
    蔓延过程中，有些气泡会触碰，彼此之间竟融合成更大的气泡，源源不断朝整个山洞之内蔓延。
    一些气泡触碰山洞石壁，肉眼可见之下，石壁被腐蚀，甚而将整个山洞扩大的趋势。
    小狐狸目露骇然，这种气泡攻击前所未见，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山洞就这么小，位置就这么大，他们的空间只能被挤压的越来越小。
    小狐狸看着越开越近的气泡，心提到嗓子眼，下意识涌动灵力，口中吐出一个蕴含风雷之力的光球，笔直冲着气泡滚滚而去。
    光球一下子冲进气泡之内，直面接触的气泡皆被洞开口子，强大的风雷之力似要爆发摧毁的趋势。
    小狐狸眼中闪过惊喜，不过一秒间，喜色褪去，满是惊惶。
    其内的风雷光球，正要爆发，无数气泡如飞蛾一般悍不畏死的扑上，大量气泡重叠，竟将光球含在内部，缕缕分割吞噬风雷之力。
    不过片刻功夫，风雷之力被分食的一干二净，甚而气泡表面形成一层薄薄的风雷之力。
    小狐狸彻底傻眼。
    她看了方休白一眼，喃喃道：“我不是故意的。”
    方休白半眯着眼睛，冷冷注视这般变化。
    他算是见识到，还有这般奇诡手段。还当这些鱼儿闲了，鼓起泡泡玩耍呢，不料是要他们的命。
    自从安县出发，一路前行至今，他得到很多帮助走到这里，如今也是到了他出出力的时候。
    方休白一提小狐狸后脖颈，将她安置在自己身后，轻轻拍拍她脑袋。
    “放心。”
    玉仙剑在手，方休白无比的冷静，风鼓起他的衣袍，卷起他的发丝，宛若谪仙出尘。
    仗剑在手，便能破开万难。
    手臂伸展，顺势挥动玉仙剑，一道皎洁如月光芒亮起，整个山洞宛若白昼。
    莹白光芒并无摧枯拉朽之势，反倒有包容万象之力。
    剑势催发，只见光芒耀眼。
    山洞内生出的气泡微微颤动，随即如回光返照，呈现出七彩光芒。
    这好像是气泡一生最辉煌璀璨的时刻。
    七彩辉映，如昙花一现，不过短短片刻便如镜花水月一般崩溃开来，彻底消散的无影无踪。
    方休白身后的小狐狸伸出小脑袋，眨巴着大眼睛，她甚至怀疑刚才不过一场梦境，分明不存在什么气泡。
    山洞内气泡消失的干干净净，唯有地面上残留的一点水渍，空气里含着的一点水汽才能证明它们的存在。
    方休白持剑往前走，小狐狸如尾巴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似走过四季，也似一息之间，便来到了地下河边缘。
    只见黑沉沉的河水毫无波澜，再也没有捣乱的鱼儿惊起波涛。
    可真的如此吗？
    小狐狸眨巴大眼睛，这水虽然黑沉沉的，但不代表分表不出任何东西。
    洞内无太阳光芒，只有些微末的火光映照着。
    河面之上，竟不均匀的分布着些许光芒碎点。
    小狐狸仔细瞧仔细看，分辨了好一会，才明白这些微末光点是什么。
    是鱼。
    那些翻江倒海的鱼儿，竟随着方休白一剑不知不觉的死了。
    鱼鳞与黑沉河面相融，漂浮其上，难以分辨。
    小狐狸扯了扯方休白的衣角，突兀尖叫一声，问道：“师傅，你怎么如此厉害了？”
    一剑，不过是一剑。
    这简简单单的一剑，留存在小狐狸的脑中心中，不断的重播重演。
    方休白另一只手按在小狐狸脑袋上，轻轻挠了挠，嘴角微笑，似根本不在意刚才那一下。
    “我要学我要学！”
    小狐狸两只眼闪烁着星星，紧抓着方休白衣角不放。
    方休白轻笑一声，似有万般宠溺，他又推了推小狐狸，将她塞在身后，笑着道：“想学，为师就再给你演示一遍，用心看用心学，只此一次。”
    话落，小狐狸刚想答应，话语到了嘴角，还未说出，只见眼中再次闪过一道莹白光芒，天地万物再次附着上一层温润如玉的特质。
    莹白的月光直冲黑沉沉的河水面，只见河水瞬间翻涌，朝两侧滚滚而去。
    一剑斩断河流。
    小狐狸伸着脑袋朝下看。
    这河水很深，下面很黑，河底宛若深渊一般，莹白的月光照着两侧河水，能看到其中生长着各种奇形怪状的鱼，但还是看不到河底。
    但这河底，似乎又藏着什么天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
    莹白月光渐渐消散，但河流仿佛被定住一般，以剑光为中心，两侧河水高高抬起，中间剑气劈过之处，空空荡荡。
    方休白和小狐狸一同站在河边，凝望着如深渊的河底。
    他们都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深渊河底似乎也在凝望着他们。
    方休白一提小狐狸脖颈，纵身一跃，直接跳入“深渊河底”。
    ……
    苍云山脉，核心之处。
    迷雾之中。
    众多被贪婪所驱使的修士迷途其中，不得其返。
    他们看不清迷雾周遭，周遭也安静至极，不论他们如何大喊大叫，没有任何声音回复他们，在其中揣测难安，生出惧怕之意。
    他们全身心戒备之时，依然防备不住，不知何时，迷雾当中会出现一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瞬间要了他们的命，纠缠着拖着他们的尸体离开。
    而修为极高极深的昆天宗宗主邓元，进入其中后，也迷失了。
    即使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想要勘破这层层迷雾，找出这背后的操纵者太监王方鹿，将之斩杀。
    他恨极了，他老来得子。
    孩子得来的极不容易，培养的也不容易。
    就这么被杀死了，最后还尸骨无存。
    他一定要报仇。
    甚至不惜一切，不惜杀死皇帝身边的红人方鹿，不惜和曾经效忠的皇帝为敌。
    他管不了这么多，没有谁比自己的儿子重要。
    他要报仇！
    可敌人在哪里呢？
    层层迷雾当中，邓元不知道走了多久，寻了多少遍，别说敌人了，就是连一个人影也没有瞧见。
    他太没用了。
    在迷雾之中，他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迷失了多久，但因为时间的消耗，他似乎疲惫了下来，愤怒的情绪有了削减。
    慢慢的，他有点想离开这迷雾。
    可是他能离开吗？
    他有看到，在身后不断靠近的那双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