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送了，我自己出去就好，明儿我让伙计们去置办食材，辛苦蒋师傅后天早些过来，千万不要误了福顺楼重新开张。”
    兰疏影站起身。
    桌上摆的茶水她几乎没动，似笑非笑。
    不像来找人家麻烦的，但是态度多少显得冷硬了些。
    她面前这位，就是福顺楼曾经的大厨之一。
    姓蒋，擅长做淮扬菜。
    他以一道松鼠鳜鱼最为拿手。
    以前韩老板还在的时候，酒楼生意也红火，大多数从南方过来的商贩都会点一盘蒋大厨做的松鼠鳜鱼。
    可是韩老板撒手西去，这群大厨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也就是因为这位蒋大厨腿脚不太利索，喜欢这边的气候，而且他收的徒弟们交上来的学费不低，让他舍不得去外地发展。否则，福顺楼要想开门迎客，必须得重新招揽靠谱的厨子了。
    话说回来，培养一名好厨子需要多少年的时间？
    期间又要糟蹋多少食材？
    可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兰疏影今天上门，不是带人来逼他回去的。
    她只带了一只小猫，坐下来，跟他聊聊做菜的门道。
    要说亲手做菜，她不敢打包票说她一定比人家强。
    可她亲口尝过的菜色就不少了，关键她还见识过不少秘方，所以没过多久就把蒋大厨说得眼前发飘。
    他数次称赞她的厨艺绝对不比韩老板逊色，诚心诚意，心服口服。
    蒋大厨离开福顺楼，有两个原因：
    一是因为没有韩老板指点，他的厨艺很难升上去了；
    二是，他在那儿做工，虽然薪水不低吧，却占用了他太多时间，让他没办法琢磨自己的菜谱。
    兰疏影给他的承诺是每三天跟他探讨一次。
    另外，他可以用福顺楼采购的食材去研制新品。
    别怕浪费，反正失败品应该也难吃不到哪去。
    顶多就是把他不满意的菜端出来折价卖。
    再不行，就给顾客免费试吃，还能当个营销噱头。
    两个顾虑都给他摆平了，蒋大厨也没得说。
    就这样谈妥条件，他后天准时去上班。
    让兰疏影更满意的是，蒋大厨主动透出了“买大赠小”的意思。
    他知道福顺楼现在缺厨子，于是跟兰疏影举荐了他最得意的两名徒弟，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精力旺盛所以学东西快，手脚麻利，人还老实。
    兰疏影看过了，不错，就应了下来。
    她开的工钱不低，两个厨子对此也很满意。
    离开蒋大厨家，到中午还有一会儿，她就踱到了福顺楼。
    她去借对面那家店的笔墨，写了一份招工单子，就贴在一楼的窗格上。
    老板很诧异，全程盯着她做事。
    她走后，他跟媳妇咬耳朵嘀咕道：
    “这福顺楼啊，我看是有救了。”
    “嗯……早就觉得了，这么大的家业，让韩公子去守肯定得出事，换成李夫人就不一样……”
    女人露出又羡慕又感慨的神色。
    夫妻俩的议论声很小，但逃不过奶糖的小耳朵。
    它走的时候把尾巴一甩。
    尾巴尖挑起一抹星光，落到他们的缝纫案台上，就变成一块不小的碎银子——嘴甜，赏你们哒！
    兰疏影请了几个人把招工的消息放出去。
    她不急着回府，就在附近的茶楼里等后续。
    老韩做人太厚道了，他当时给福顺楼一众员工的福利太稳，把他们的心思养杂咯。生意人以诚信为本，有契书为证，她还真不好一接担子就把那几个混账撵走。
    好在韩老板定的薪水不算高。
    她这边重新雇伙计，到时候让两帮人竞争去。
    谁干活利索，谁就有资格拿奖金。
    “那还得养着这群蝗虫啊？”奶糖噘嘴，“他们肯定从福顺楼占过不少便宜了，不如赶走拉倒。”
    【没事，先用老员工刺激新人，等到新人能独当一面了，我再收拾他们。】
    兰疏影很平静。
    福顺楼是韩家的产业，李氏也有一份。
    他们贪了她多少都得乖乖吐出来。
    “吼！”
    奶糖很开心，跳上桌子又吞了一块甜糕。
    旁边的小二眼角狠狠一抽。
    他看李夫人对这只猫很宠爱的样子，就怕小猫这样放肆地吃吃喝喝，万一撑着了，噎着了，小命没了，那可赔不起……
    兰疏影看出了他的意思，笑着安抚他：
    “我这猫是很有灵性的。”
    “呃，对，夫人养的猫肯定是咱们县城里顶尖好的！”
    小二愣了一下，赶紧回道。
    收下这一记彩虹屁，奶糖差点又想赏银子，被兰疏影一记眼刀拦了下来。
    下午她就在茶楼休息，选定了三个伙计。
    他们不像蒋大厨，得早点上工了，明天去福顺楼帮忙打扫卫生，搬搬东西之类的。
    三人兴奋地走了。
    底下有响动。
    兰疏影端起茶，站在栏杆边围观底下的冲突。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
    就是这边的街道有点窄，容不下两辆马车同时经过。
    偏偏这里一辆想出城，另一辆是刚从城门赶过来。
    车头对车头，两边拉车的马都在踢踏蹄子。
    主人家没着急，车夫先骂上了。
    总之就是谁也不愿意把路让出来。
    忽然，兰疏影看见从城门回来的马车帘子被人从里面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竟然是李氏的嫂子，福蕙！
    那也就是说，车里应该还坐着韩老太太。
    她们前几天出门去烧香的。
    唉，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她开始头疼了。
    韩老太太一生奉行与人为善，向来不计较谁先谁后这种问题。
    不过，还没等到老太太开口谦让，对面先传出一道温柔的声音：
    “我们退回去，请长者先过。”
    这样一开口，实在是很能拉好感。
    韩老太太凑到帘子边，噙着笑向外打量，跟对面那个同样拉开帘子的漂亮姑娘一对视，很友好地点点头，眼神里颇有欣赏。
    没理解错的话，那是一种想给人家介绍男朋友的慈爱眼神。
    兰疏影心里顿时一咯噔！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小二：“那是谁家的姑娘？”
    小二诧异。
    顿了几秒，他用一种“我看透了你的意图、但我愿意陪你演下去”的表情，诚恳地对她说：
    “那是您未来的儿媳妇，邓大人家的大小姐呀！”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