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吧！”
    “关总，您挨过饿么？”王辉认真问道。
    关敏摇头。
    “您受过穷么？”
    关敏依然摇头。
    “你体验过那种朝不保夕的感觉么？今天发了工资，明天公司也许就会破产。去市场买菜，贵两毛钱你就觉得是一笔巨款？还有，交不上费用被停了水，去接净水机净化出来的尾水，才熬过去的感觉，您知道么？”
    关敏面色微微变化，却依然摇头。
    王辉视线，望着黑漆漆的夜空。
    微微叹息一声。
    “谁还没个尊严呢？但是，在生活面前，尊严值几个钱？对我这种人来说，那就是个奢侈品，不能让我吃饱喝足，抵不了严寒酷暑，我要它做什么？”
    “给李田跪下当然憋屈，但是能怎么办呢？老天爷就喜欢这么玩人！”
    “没事……连牢都坐过，这不算什么，我习惯了！”
    王辉自嘲一笑。
    关敏安静得听完。
    轻声一叹。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难。
    小人物又小人物的悲哀。
    想了想，王辉又说道：“关总，我们的目的，是让李田失去股份，滚出集团对么？而不是在肉体上伤害他，消灭他。我也承认，我怕了。李田可以不遵守规矩，他手里资源太多了，想要搞死我，太容易。而他根本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但是我，没有打破规矩的资格，只要走错一步，我就万劫不复，所以我确实不够勇敢，希望您能理解！”
    说完这番话，王辉颓然得靠在座椅上。
    车内，只有他和关敏两个人。
    关敏身上的香味依然撩人心脾。
    可王辉，完全没有欣赏的心情。
    从开始创业，到今晚，漫长的一段时间内，王辉对自己都无比自信。
    他有学历，有能力，而且工作经验丰富，临场处理问题，方法很多。
    当年的众星虽然不是什么一流大公司，但是在某个层次的商圈中，依然有口皆碑。
    他王辉，也被不少业内同行成为解决问题的高手。
    也帮助一些没有竞争关系的同行解决过问题。
    这才有了“王谋顾断”的称呼。
    他开心么？
    当然！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对聪明人有特殊的好感。
    比如王辉这样的。
    在发现岳琪出轨之后，王辉强忍愤怒，推进报复计划。
    在他的想象中，只要自己按部就班，李田就难逃失败的命运。
    谁让自己，是个聪明人呢？
    但是，今晚，他所依赖的，他所骄傲的，全都轰然破碎。
    他终于明白了那句中国人的古话——一力降十会。
    好可笑啊！
    王辉靠在座椅上，笑了。
    “王辉，你怎么了？”关敏问道。
    叹了一口气，王辉缓缓道：“我笑我不自量力，竟然想要扳倒李田？”
    “我真是无脑！”
    “李田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在他眼里，我根本不是他对手。”
    “他只需要抬起脚，再落下，就能把我踩死！”
    “我有什么资格，和他斗啊！”
    王辉，抱住自己的头。
    丧气至极。
    之前的所谓谋划……就跟小孩儿过家家一样。
    即便真的把李田赶走。
    王辉也只有死路一条。
    “王辉，我是你的靠山！”关敏咬牙道。
    “靠你？呵呵呵……”王辉摇头苦笑。
    “关总，你不是也一样，无计可施么？”看着关敏的眼睛，王辉一字一句道。
    “那是因为……李田人多啊！”关敏辩解道，“我也没有预料到这种突发状况！”
    “再说了，王辉，你脑子那么好用，就不能想想办法？”
    王辉盯着方向盘，沉默了足有半分钟。
    然后疲惫无比得说道：“关总，我正因为脑子好用，才想到办法躲过刀子，但是脑子再好用，我也不是鼎信的总裁，我脑子再好用，我也只有一条命。我赢十次，李田都不会伤筋动骨，李田赢一次，我就会死，您知道么？”
    “在没有足够的自保实力之前，我不会再去攻击他！”
    是的，此刻的王辉，彻底明悟了。
    在水平力量不接近的情况下，所谓报复，就是痴人说梦。
    报复的目的，是打倒李田，保全自己。
    而不是同归于尽。
    这一番话，
    可算是掏心窝子了。
    关敏听了之后，沉默许久，才轻声道：“对不起，我应该站在你的角度去想问题！”
    “谢谢你，但是这很难，将心比心就是佛心，哪那么容易啊？”王辉无奈得笑笑。
    让一个从小含着金汤匙出生，一帆风顺坐到集团总裁位置上的年轻女人从他的角度出发想问题？
    开什么玩笑！
    “将心比心……就是佛心。”关敏低声重复念叨着这句话，“这句话，我喜欢。”
    “喜欢就拿去，不用谢！”王辉撇撇嘴。
    “王辉，我听说你和岳琪离婚了。”关敏转移话题。
    “算是吧！”王辉靠着车窗。
    具体细节根本不用说。
    宋倩全程看到，关敏怎可能不知道？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拿回孩子的抚养权！”王辉道，“离婚协议，是趁我喝醉签的，不作数的！车子和存款我无所谓，但是房子和小丫，绝对不能给她。”
    这是王辉的底线。
    岳琪如果有一天真的嫁给李田，小丫绝对不会好过。
    王辉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小丫管李田那个垃圾喊“爸爸”。
    “那，你对李田的事儿，怎么想？”关敏，终于还是绕回来。
    “如果没有把握一击必中，我建议，还是先不要轻举妄动。”王辉叹息一声，“而且，我也帮不了你太多。”
    今天，王辉的心气儿已经降到了谷底。
    “王辉，帮帮我，我不要你冲锋陷阵，只需要帮我出谋划策，我身边可用的人，太少了！总部里除了董事会里我爸那一派之外，行政部门，中立派和李田一派的人很多，我孤掌难鸣啊！”
    “普通的事情，他们不会和我作对，但是如果要动李田，他们肯定不会同意！”
    “我大概也有个想法，可是具体如何实施，我真的需要你帮我！”
    关敏很诚恳得拉着王辉的手。
    聪明人，不是随便就能得到的。
    尤其是像王辉这样经历过摔打，且和集团内部势力都没有瓜葛的人。
    太宝贵了。
    “鼎信是我爸的心血，不能在我手里败掉，这两年鼎信的路已经越来越艰难，我必须要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