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心中仍然十分自责，如果不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履善也不会出事。
    以他的性子，为了不再无辜制造杀戮，便是在事后燃烧掉自己的意识也并非不可能。
    辰风原想劝说，十二道令牌已经毁去，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能控制他，不需要担心秦贼作乱的问题。
    可是辰风转念一想，他有什么资格去替一位英魂做决定？
    他是一位镇灵师，只是负责去寻找那些祸乱人间的灵器，把他们收到驿站里。
    但先辈的英魂也有自己的选择，他们有自己的傲骨和血性，或是尽忠如一，或是正气凛然。
    正是因为他们的存在，才让华夏的精神一直延续着，在后辈身上代代相传。
    “不管怎样，我尊重前辈的选择。”辰风说道。
    可是空空急切地抬起头，问道：“岳飞叔叔，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已经有一位英魂逝去，空空不愿意再看着另一道英魂离开。
    “怪叔叔还在，你为什么要走？”
    空空拿着燃烧的铁环问道。
    岳飞看着空空，他知道空空很不简单，尽管身上有某些特殊的阵法掩盖着，但身为灵器，彼此之间仍然存在着一些共同点。
    他望向了空空胸口仍然在燃烧的那枚挂坠，神情微微动容，随即轻声一叹。
    “也罢。”
    岳飞转过头看向了辰风，说道：“等掌控了这个地方后，你直接封印我。”
    辰风颇为诧异。
    说实话，岳飞是个很强大的英魂，八个分身的实力着实恐怖，说不动心是假的。
    只是因为他尊敬这样的一个英魂，所以才没有奢望要去封印他。
    却没料到岳飞反而自己提出这样的一个要求。
    “我以为前辈不会愿意再受人掌控。”
    被封印的话，也等于是被辰风控制。秦贼让岳飞做着身不由己的事情，岳飞本应该不愿意再受束缚才对。
    “履善牺牲自己，只为了保护好你们。因为我的错，造就了他的死，那我也该为他做点什么，只能替他保护好你们。”岳飞说道。
    辰风默然。
    半晌，岳飞又说道：“履善认可了你，我相信你不是秦贼那种人，不会让我去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实力目前不如我，我可以反控你，你要清楚。我可保你一生，将来你若不在了，我便会自行去找履善负荆请罪。”
    以灵器的样子存在，寿命对他们而言完全不是问题，他们可以活得比镇灵师更为久远。
    岳飞也很清楚这一点，他跟着辰风，只不过想完成履善要做的事情，并替自己赎罪罢了。
    即便这个罪过并非是他本意。
    “我明白，多谢前辈信任。”
    辰风郑重其事地说道。
    “那我们便去结束这件事！”
    岳飞说完，转身朝卦象的出口走去。
    “你们现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辰风对安若雪和黑宇说道。
    黑宇和安若雪两人并没有什么意见，他们知道这驿站大概率是与自己无关，能保住一条命已经算是不错，也不会再去强求。
    ——
    一路走来，再无灵器敢来捣乱，岳飞的气息稳稳压制这里的所有灵器，辰风不需要再担心路线的问题。
    原先他们为了不遇到那些棘手的灵器，可是规划了无数条路线。
    但跟在岳飞后面，每一个卦象的灵器都胆怯地避开。
    他们来到了第六十象，这个卦象便是《推背图》最终的预言。预言是关于未来的，也就是现在为止都还未发生。
    四周仍然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有一块石碑仅存，石碑上写着：
    ——
    象六十：癸亥
    谶曰：
    一阴一阳，无终无始。
    终者自终，始者自始。
    颂曰：
    茫茫天数此中求，世道兴衰不自由。
    万万千千说不尽，不如推背去归休。
    ——
    “这个有个孔窍，便是入口，我们无法进去。”
    岳飞指着那块石碑说道。
    辰风取出了陆业给他的匕首，插入了孔窍之中，只是一瞬间，他眼前忽然一晃，消失在了一片白芒里。
    随即他仿佛来到了一片星空，茫茫无垠。
    世间万物从头到尾缓缓地演化着，星云慢慢膨胀，朝这四周散开，又缓缓地收拢，只剩下一个点，这个点压缩着，压到一个极限后，又猛然爆开，继续扩散出去。
    “空空？”
    辰风转身去看，但发现无论是空空还是岳飞，都没有进来，只剩下了他自己一个人。
    “对，差点忘记了。”
    弘祖驿站的阵法对空空有很强的压制作用，空空没法进得来。
    他正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前进的时候，忽然前面斗转星移，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处清幽的山崖处。
    山崖微风徐徐，有棵郁郁葱葱的榕树，有几丛树干倾斜着延伸到山崖之外。而榕树下，赫然有两个身着青衫道袍老者正在弈棋。
    这两人神态安逸，面色红润，精神矍铄，一位长须飘飘，一位白眉垂胸，两人皆是目不转睛着石桌上的棋盘。
    辰风正要出声询问，可是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到了石桌上的棋盘，随即微微怔了下。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围棋棋盘，石桌上刻的竟是一个八卦阵！
    两位老道各执一黑一白，在八卦阵上悠然落子，每一子落下，都泛起一道奇特的涟漪，那变幻莫测的黑白二子在八卦阵不同的方位上交锋，不时地演化着玄妙的图案。
    一黑一白，在八卦阵对弈，排兵列阵，相互交锋，这两位老道竟是用黑白棋子在八卦阵上演化阵法对弈。
    他们下棋的方式极为神奇，并非只是单纯地落子提子，便是已经落下的棋子，仍然可以在八卦棋盘上移动。每移动一步，都会让棋盘的阵法发生各种神奇的变化。
    落子求口气，提子禁着点，易子攻天元，偏子守中腹。
    这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下棋那么简单，这是一种辰风未曾见过的棋术，远远超出所有棋艺的复杂程度。
    可是莫名地，辰风却发现自己居然看得懂这些棋子阵法，那八卦棋盘上的每一步都如此地精巧，看似杂乱无章中却蕴含着神奇的规律，令他赞叹不已！
    辰风看着这些图案，心中也跟着推演着，一时间竟是被带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