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阿公眼睛虽然只能看见一两米的地方，但毕竟在这村子待了不下百年，脚下的路长什么样子，土屋在哪里，都不用辰风指引，他知道该往哪里走。
    等季阿公走到后山的时候，却被警察给拦住了。
    “老先生，这里发生了一起命案，我们正在调查，还请你不要干涉执法。”一位青年警察很客气地阻止季阿公。
    “小伙子，这件事可不能耽搁，晚了就出大事了。”季阿公急切地说道。
    “抱歉，老先生，习俗是习俗，执法是执法，咱们等我们走后再说。”青年警察倒是很有耐心，看季阿公年纪这么大，也不好直接赶人。
    许力贤还在现场，看见季阿公和辰风，赶紧走过来，劝道：“季阿公，我们先等人家把事情办完了再说，好不好？”
    “你们小娃子懂什么，这样是要出大事的。”季阿公生气地说道，他生气的时候，眼里的一层白翳显得更加浓重了些。
    “辰风，劝劝他。”许力贤朝辰风使了一个眼色。
    辰风沉思着，没有马上说话。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认为季阿公是迷信，但自从成为镇灵师之后，他对这些诡异悬疑的事情，都要斟酌一下。
    季阿公要祭拜山神，这个举动到底有没有用，辰风也不能直接否定，但季阿公肯定知道土屋的一些往事。
    “季阿公啊，警察办案，咱们要配合，等警察处理好之后，你想做什么，我们都可以帮忙。”
    “是啊是啊，那里出了命案，有死人呢，这事急不得。”
    “季阿公，要不你这边先休息休息？”
    ……
    一边的村民大都在劝季阿公，村子里的人大都很尊重季阿公，也不敢说重话，只是好言相劝，不让季阿公越过警戒线。
    季阿公看见这么多人拦着，也是心急，他气恼地说了一句：“你们这是误事。”
    他布满白翳的眼睛看了一眼土屋的方向，又摸索了一下，蹒跚地提着篮子朝旁边的树林走去。
    辰风扶着季阿公，山路难走，害怕他给摔倒了。季阿公尽可能地靠近那个土坑，然后蹲下来把贡品整齐地摆放在地上，嘴里小声念叨什么。
    辰风大概听到什么“山神息怒，不要降罪”之类的话，神神叨叨的，很古怪。一会儿季阿公又庄重地点起了两根红蜡烛，三根香，插在地上。
    “季阿公怎么了？以往都没见他这样着急。”许力贤在旁边问道。
    “不清楚，他已经做出让步，没有靠近那里，就让他做吧。”辰风说道。
    但就在这里，一阵鞭炮声在他们后面响了起来，许力贤吓得差点就蹦起来。
    “季阿公，别放鞭炮啊！”许力贤缩到辰风背后去。
    “放个鞭炮能把你吓成这样。”
    辰风很想笑，但又忍住了，他瞥了一眼许力贤，这个家伙什么都好，就是害怕鞭炮和雷声这种东西，为此以前还受到不少同龄人的嘲笑。
    “现在不提倡放鞭炮，我觉得禁鞭炮就挺好的。”许力贤用手指堵着耳朵。
    那边的办案人员听到鞭炮声自然也不悦，过来说了两句，季阿公一声不吭地坐在一边的石头上，看上去有点生闷气的样子。
    辰风和许力贤立即走过去和那些办案人员道个歉，说是老人固执，拦不住，下次一定注意。
    “季阿公，太阳这么大，要不我们先回去吧？”辰风问道。
    “不行，等他们走了之后，我要亲眼去看看。”季阿公摇头道。
    辰风也没辙，只能找个没太阳的地方让季阿公先歇息下，他们等了大半天，那边的办案人员调查取证，拍照留存之后，然后再吩咐村民不准破坏现场之后，才驱车离开。
    “我们主管说了，这边施工可能要再延迟几天了。”许力贤刚从那边现场走过来，从早上到下午，他待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
    “正好，再两天就是你婚礼，你好好去准备婚礼的事情。”辰风说道。
    许力贤苦笑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都不知道婚礼还要不要继续。”
    “你跟那个老六很熟？”
    “那倒不是，说过几次话，谈不上熟。”许力贤说道。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该继续还是继续吧，你们都筹划了这么久不是？这件事和你也没什么关系。”辰风说道。
    许力贤点头。
    办案人员走后，村民也都散去了，但季阿公还是坐在石头上，辰风想了想，走过去问道：“季阿公，回家不？”
    “我听见那些公家的人都走了，车子也开走是不是？”季阿公眼睛看不见，但耳朵灵敏着。
    “是的，大家也都走了，我送你回去吧。”辰风说道。
    “不对，现场还有三个人在说话，我认不出他们的声音。”季阿公说道。
    辰风朝那边张望了一下，说道：“那是许力贤的主管他们施工队的人。”
    “胡闹，他们修路怎么能往山神庙这边修，应该拐道的。”季阿公生气地说道。
    “嗯，我想他们也后悔了。”
    辰风应了一句，搞工程的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麻烦事，出了命案要停工一段时间，严重耽搁进度。但也不能怪他们，因为土屋十几年前就消失了，大家都以为这里只是山林，哪曾想会在地下挖出土屋来。
    季阿公站起来，缓缓地朝土坑的方向走去，被警戒线挡住，正不耐烦地扯着警戒线，要跨过去。
    “季阿公，你要去土坑里放个鞭炮吗？”辰风连忙把警戒的带子踩在地上，让季阿公走过去。
    “放什么鞭炮！我要去那里看看。”季阿公摆了摆手。
    那边许力贤的主管看见季阿公走进命案现场，连忙跑过来阻止。
    季阿公恼火地斥道：“为什么不能去？那么多人都踏过了，你是害怕我一把老骨头把什么踩塌了还是什么？”
    “不是，老大爷，刚才那些同志说了……”
    “你不是我们村子的人，没你说话的份。”季阿公打断了主管的话。
    主管有些尴尬，朝许力贤使了一个眼色，许力贤也劝不动季阿公，只能说道：“主管，老人都这样，信这信那的，我会好好地看着他的，不会让他乱动什么。”
    “如果出了事，公家的人怪罪下来，我要担责的，你还是劝劝他，他年纪大，我不和他一般见识，你总该明白事理。”主管朝许力贤说道。
    许力贤赔笑着，那边季阿公已经走到土坑边缘，蹲下来摸索着土坑，辰风在一旁拉着季阿公，生怕他给掉下去。
    “怎么会这样？”
    突然季阿公像是发现什么，脸色忽然变得煞白，白得就像是他那双蒙着白翳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