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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史上第一绝境 第六章 猛汉添香

第六章 猛汉添香

    一连几日,每天天未亮,梁俊就准时出现在了丁老汉的豆腐脑摊前。
    果如丁老汉所说,豆腐脑生意非常好。
    饶是梁俊天没亮就来了,但往那儿一坐,不一会人就满了。
    来豆腐摊的食客,三教九流都有。
    有穿着麻布,打散工的壮劳力。
    也有矮矮胖胖,一笑眼睛就成为一条线的店铺老板。
    还有穿着衣衫,一边握着本书卷,摇头晃脑,朗诵之乎者也,读到兴处,将豆腐脑一饮而下的读书人。
    铁打的豆腐脑摊,流水的客。
    皇城下的百姓,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喜欢谈论国家大事,朝廷风云。
    有梁俊这种一言不发,喜欢听的。
    便有那些高谈阔论,一坐下就像皇帝上朝般的食客。
    长安城内最近有发生了什么稀罕事。
    哪家官员的小妾又偷汉子了。
    上到侍郎大人老母亲去世,下到二郎家的老母鸡被偷。
    天南海北,聊什么的都有。
    早晨来的这帮人,大多都是出早市的商贩。
    所谈之事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过了早晨,丁老汉撤去豆腐脑木桶,支上锅灶,开始卖面。
    自古以来,关中人好面食,本朝也是如此。
    中午来的客人,谈论的事情就大些。
    这些客人里,要么是朝廷衙门口中下了值的差役。
    要么是哪家大院里的仆从。
    坐下来,热汤面吃完,汗流浃背。
    端着一碗白水,就开始闲聊。
    聊的最多的便是关于皇帝要在骊山摆中秋宴会的事。
    这个说,他在肃王府当差的表兄弟跟着肃王去了骊山,皇帝今年在骊山摆的中秋宴上有什么南楚进贡的黄果,个头比一般市面上的黄果大。
    市面上的黄果最多拳头大小,南楚进贡的黄果,却有人脑袋那么大。
    不仅大而且还甜,皮薄易剥,咬在嘴里满口流蜜。
    好似他吃过一般。
    引得周围喝白水的食客们暗暗咽津。
    那个说他在尚书府当差的同乡,也跟着去了骊山。
    南楚进贡的黄果,他同乡也见了,不仅见了黄果,还见了幽州进贡的麒麟。
    那麒麟头上的角长的很,身上披鳞,肋下生翅,要不是用铁链子拴着,早就飞走了。
    说的是活灵活现,宛如他亲眼所见一般。
    一群人你来我往,你这个朋友在哪家,也跟着去了骊山。
    我那个兄弟在哪家,也去了骊山。
    梁俊听了三天,都没有听到谁有亲戚朋友在东宫里当差。
    着实让他有些郁闷。
    难道他这个太子在长安已经如此没有存在感了么?
    以至于连平头百姓们吹牛皮,都自动忽略了太子的存在?
    好像谁家有亲戚在东宫当差,就是一件十分丢人的事。
    好在第四天来的时候,梁俊刚一坐下,旁边就有人给他打招呼。
    “殷公子来了!”
    隐藏身份混入市井之中,就算梁俊再低调,再沉默。
    也架不住有人主动找他说话。
    再加上梁俊一连在这里待了三天,大家伙也都算是熟人了。
    若是连自己的姓氏都不愿透露,反倒是让人奇怪。
    因此梁俊就报了前世的姓氏,把今生的名配上,成了殷俊公子。
    抬手冲着给自己打招呼的书生笑了笑,算是回礼了。
    这边一坐下,书生道:“殷公子可知道,最近长安城里要发生大事了。”
    “哦,什么大事?”
    梁俊拿出自制的调料,放在面里,又分给了书生一份。
    书生拱手谢过,恭敬的接过来,道:“听说这一次骊山中秋宴会,东宫好像不会去。”
    旁边的人道:“李秀才,你就胡说八道,太子殿下乃是我大炎的储君,皇帝在骊山摆宴,储君怎么可能不去。”
    梁俊笑道:“是啊,太子岂能不去。”
    说着用筷子将调料搅拌均匀,夹起一大口。
    丁老汉的生意之所有好,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给的分量足。
    这样一大碗面,浇头又多,还有荤腥,也只是和豆腐脑一样钱。
    李秀才悄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不是皇帝不让太子去,而是太子主动上书不去的。”
    “哦?还有这事呢。”
    一口面一口汤,身子马上就燥热起来,额头上微微冒汗,十分的痛快。
    梁俊看着李秀才道:“李兄是从何听来的?”
    李秀才道:“殷公子,实不相瞒,昨日里我才知道,原来我表兄是在东宫当差,他到我家里来喝酒,亲口给我说的。”
    “是么,那就应该错不了了。”
    梁俊十分配合的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李秀才对梁俊的表现很满意,点了点头,白了刚刚给自己搭话的汉子一眼道:“那是我表兄亲口给我说的,乃是他亲眼所见。当时太子写奏疏的时候,还是他研的墨呢。”
    大家伙都是常在一起吃面聊天的,自然不愿意落了下风。
    那汉子吃了李秀才一个白眼,有些不服气,道:“胡说八道,给贵人们研磨的都是些宫女丫鬟,你表兄一个粗人,太子能让研磨?”
    梁俊在一旁附和道:“确实如此,我也听说人说过,说那些宫女白天里给贵人研磨,晚上还要给贵人们暖床呢。”
    一说这个话题,旁边正巧路过,今日并不想吃面的熟人赶紧坐了下来。
    “我也听说了,那些大户人家里的丫鬟也是这般,白日里研磨,晚上暖床。”
    刚刚吃瘪的汉子道:“难道贵人们晚上就不写字么?晚上写字,也不会让男人研磨。”
    那人道:“晚上自然也是丫鬟们研磨,这叫做什么红什么香。”
    李秀才赶紧接口。
    “红袖添香,这叫做红袖添香。”
    说着得意的搅着已经凉透了的面。
    殊不知吃瘪的汉子更加得意,道:“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也是要红袖添香的,你表兄是红袖么?他如何能给太子研磨,如何给太子添香?”
    李秀才面红耳赤,一拍桌子道:“怎么不能?别的贵人喜欢宫女添香,太子偏偏喜欢让男人添香怎么了?”
    “如若不然,为何太子这般年纪,却连太子妃都没有?”
    一番话说的是义正词严,有理有据。
    在场之人,除了梁俊之外,全都哑口无言。
    甚至有人纷纷点头,还给身边人说:“我之前猜的没错吧,太子有龙阳之好,整个长安城,谁人不知。”
    气的梁俊只能摇头苦笑。
    好在他也知道这帮人说话,从来都是道听途说。
    一旦争执起来,便是什么话都敢说的。
    甚至吵到激烈的时候,殷诚都怀疑这群人是不是从祖安穿越过来的状元们。
    眼见得李秀才还要举例巩固自己的说辞。
    梁俊赶紧制止道:“李兄,你卦摊上有客人。”
    李秀才之所有天天在老丁头的摊子上闲聊扯淡。
    主要是因为在面摊旁有自己的营生。
    替人写字读信、算卦相面为生。
    李秀才一听来生意了,赶紧止住编排太子的话,转头向着自己的摊位看去。
    果不其然,摊位前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二十上下,衣冠楚楚,一看就知道是个富家公子。
    女的也是一般年纪,身着翠绿色衣衫,脸挂面纱。
    观其身形,也知是个美人。
    只因为百余年前,大炎皇帝年幼,皇后执掌朝政,史称德贤盛世。
    自此之后,大炎女子的地位有了显著的提高。
    因此大家闺秀行走闹市,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李秀才回到自己的摊位之上。
    面摊又恢复了正常。
    也无人再讨论太子的喜好之事,接着又有人过来说骊山表兄的传奇经历。
    正说着,忽听旁边传来一声惨叫。
    紧接着李秀才的声音传来:“你,你怎么动手打人,当真是,当真是岂有此理!”
    话说到后面,声音弱了许多,有些中气不足。
    梁俊转过身来看去,只见那锦衣公子脸色阴沉,李秀才瘫倒在地。
    算卦的摊子被掀翻,笔墨纸砚撒了一地。
    刚刚和李秀才拌嘴的汉子见了,慌忙站起来。
    “哎呦,酸秀才这是挨打了。”
    说着就要上前搀扶。
    梁俊坐在一旁没动,观察着那打人的男子。
    刚刚只是随意扫了一眼,并没仔细观瞧。
    此时上下打量一番,梁俊才发现这年轻男子颇有些姿色。
    姿色一词出现在脑海里,梁俊猛然打了自己一巴掌。
    呸,一个男人能有什么姿色。
    这该死的李秀才,把自己的思路都带歪了,当真是该打。
    心里虽然这样想,可见被汉子扶起来的李秀才嘴角红肿,一身长衫也撕扯破了,着实有些惨。
    对这打人的公子心生厌恶。
    李秀才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酸腐文人。
    就算算卦说的话有些不对了,斥责两句便是。
    李秀才胆小懦弱,必然会恭敬道歉,说不得连卦金都不要了。
    何必打人呢?
    这边想着,周围与李秀才熟悉的食客全都围了上去。
    “你干嘛打人。”
    “就是,好端端的,为什么打人。”
    年轻公子虽然穿的华丽,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
    但长在这长安的百姓,什么都没见过,就是见过太多的达官贵人。
    便是连皇帝,他们也曾远远的瞧见过。
    更不要说这西市乃是五爷的地盘,就算太子来这打人,也得给个说法。
    一群人将那年轻公子围住,李秀才见了连连相劝:“诸位,诸位,是我的不对,和与这位公子无关,是小生说错了话,该打,该打。”
    那公子见李秀才这般,气也消了,让仆从掏出一吊钱来,扔在了地上,道:“哼,日后说话,动动脑子,今日只是挨打,明日可能命就没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一场争执烟消云散。
    谁知刚刚还一脸歉意的李秀才却道:“这位公子,君子不食嗟来之食,这钱,你还是拿去吧。小生卦学虽无名师指点,全赖得自学成才,但所说所言,皆有圣贤典籍可查。公子不信,那便算了。你来打我,也,也就算了。”
    这种话,若是其他人来说,必然会让人笑掉大牙。
    放着眼前的一吊钱不要,只为坚持自己的道理。
    可放在李秀才身上,周围的人却觉得理当如此。
    这酸秀才如果不是这般执拗,以他的才学,怎么也能在长安的衙门里谋个书吏的差事,不必在这西市之中,给人写字读信、算卦相面为生。
    那公子听闻这话,原本消散的怒气升了上来。
    迈步上前一把将李秀才的衣襟拽住,冷声道:“你再说一遍?”
    李秀才虽然害怕,但那么多看着,又挨了打,执拗的性子上来,颤声道:“公子,公子不信,那便算了,在下所言,乃是,皆有圣人典籍可查,做不得假...”
    “你找死!”
    那年轻公子听了,火冒三丈,抬起手来,又要往李秀才脸上打。
    众人见这公子面露凶相,全都不敢上前。
    眼看着巴掌就要打在李秀才脸上,若是打实了,只怕这李秀才就要破相了。
    就在此时,年轻公子的手腕被人抓住。
    梁俊的声音传来:“闹市之中,天子脚下,公子这般打人,未免有些不把大炎律法放在眼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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