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防部的会议之后，本来已经在总参谋部任职，上次战争中立功，被授予上尉军衔的库洛斯，察韦拉斯鉴于其熟悉马其顿的情况，再次被派遣至马其顿地区，负责那里的情报工作。
    在萨洛尼卡登陆后，库洛斯带领几个下属，来到熟悉的码头区，正看到沃尔加里斯正在指挥工人卸货。
    “沃尔加里斯先生，好久不见了”库洛斯上前问好道。
    只是沃尔加里斯对于曾经的同僚视若无睹。
    在1896年战争中，为了协助希腊军队顺利登陆萨洛尼卡港，沃尔加里斯甘冒奇险，在深夜中率领数人，偷袭了奥斯曼帝国的军火库，吸引了守军的注意力，为希腊舰队的登陆立下了大功。
    只是让沃尔加里斯失望的是，希腊军队占领萨洛尼卡后，竟然在伦敦会议的谈判中，放弃了萨洛尼卡港，把这座重要的城市再次让给了奥斯曼，这让沃尔加里斯感觉到背叛。
    战争结束后，本来总参谋部是要为沃尔加里斯酬功并调回总参谋部任职的，只是心灰意冷的沃尔加里斯拒绝了，作为一个萨洛尼卡希腊人，他不愿意离开自己的家乡。
    看到沃尔加里斯冷漠的样子，知他心意的库洛斯也不以为意，把他身边的小帕来西亚抱了起来，熟识的两人打着招呼。
    “库洛斯叔叔，好久不见了，你有没有给帕来西亚带礼物”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帕来西亚，一眼就认出了库洛斯，爸爸曾经的同事。
    库洛斯抚摸着小帕来西亚的脑袋，回应道：“那当然啦，叔叔怎么会忘了帕来西亚呢？我们的小英雄！”
    库洛斯对于战争期间，帕来西亚数豆子侦查敌人的事情记忆犹新。
    说着，向自己身后的下属示意。
    两个年轻人抬着一个木箱子，“碰”地一声轻响，放在两人面前。
    欢呼雀跃的帕来西亚，欣喜地扶着木箱子，眼睛中的希冀毫不掩饰。
    库洛斯弓着身子，帮忙拆开木箱，内里竟然是一辆儿童单车，单车的后轮轮轴上安装着两个平衡轮，即便是不会骑车的小孩子，也可以放心大胆地玩耍。
    这是雅典最近流行的青少年自行车，售价不菲，比普通的自行车都要贵，这么一辆就需要60德拉克马。
    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两人，沃尔加里斯叹了口气，知道今天库洛斯是有要事前来，没个结果是不会放弃的，向库洛斯道：“走吧，咱们找个地方聊一聊？”
    嘱托几个下属看护骑玩具车的帕来西亚，两人走进码头附近的一家酒吧。
    沃尔加里斯一口将杯中的威士忌饮尽，翁升翁气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我记得你应该是升官了才是”
    看着总算是愿意和自己交流的沃尔加里斯，库洛斯抿了一口杯中酒水，道：“新的任务又来了”
    “沃尔加里斯，我知道你气恼希腊政府放弃了萨洛尼卡，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库洛斯劝诫道。
    “1896年伦敦会议，各国调解时，德国人站在奥斯曼一边，希腊也是没有办法，政府担心夜长梦多，选择了见好就收”
    沃尔加里斯长出一口气，似乎要将胸中郁结的闷气一扫而清，说道：“你没必要和我解释这些，我如今只是一个普通的码头工人”
    库洛斯沉默了片刻，知道这位老友是心意已决，心里感到非常惋惜。
    沃尔加里斯是萨洛尼卡的地头蛇，熟稔这里的风土人情，在之前的情报工作中表现也十分出色。
    “好吧，那我就向你打听一下马其顿最近的情况，这怎么样，好歹同事一场，这个忙你总要帮吧？”库洛斯退而求其次说道。
    考虑了片刻，身为一个希腊人，到底是看不惯保加利亚人的嚣张面孔，说道：“大概战争刚结束时，一个名为“马其顿内部革命组织”（imro）的组织，在萨洛尼卡成立，他们宣称要让马其顿获得自治”
    自治？奥斯曼帝国的自治，就像是独立的彩排，但凡是自治的地方，最后都是独立了，罗马尼亚、塞尔维亚，埃及被英国人控制，至于现在名义上依然属于奥斯曼帝国的保加利亚，何时宣布独立，已经是一个时间问题了。
    “不过据我所知，这个组织是索菲亚（保加利亚的首都）支持的，实际上这个组织背地里打算加入保加利亚，是保加利亚的代理人，在他们看来，马其顿独立或者是自治，都是加入保加利亚的中间步骤”
    “奥斯曼帝国在农村地区缺乏掌控力，而且，马其顿的许多居民，并没有明确的民族和国家认同感，他们本身也很迷茫”
    “目前的马其顿，就像一个弃儿，仅仅是在名义上属于奥斯曼，他们除了收税，别的都不关心”
    酒吧柜台的角落里，两人窃窃私语。
    “这个组织在整个马其顿地区活动，他们到各处村镇宣传自己的政治理念，只是他们最近越来越把矛头，对向感情倾向于希腊与塞尔维亚的村庄，他们攻击、洗劫这些村庄”
    库洛斯惊讶地说道：“奥斯曼帝国就冷眼旁观？什么也不做？”
    沃尔加里斯“嘿嘿”冷笑，说道：“怎么不做？奥斯曼帝国支持那些忠于帝国的阿尔巴尼亚人”
    “这些人同样精通劫掠艺术”
    “塞尔维亚没有什么动静么？”马其顿位于三国的中心，塞尔维亚不可能置身事外。
    “那怎么可能？据我听说，塞尔维亚成立了“切特尼克”（志愿人员的意思），进入科索沃和马其顿的西北部活动”
    毕竟，科索沃和马其顿西北部，被塞尔维亚称作“旧塞尔维亚”，是塞尔维亚王国的发源地，斯科普里是塞尔维亚王国的旧都。
    “这两方已经在激烈地争斗，现在的马其顿非常混乱，到处都是劫匪，民兵、教徒、土匪之间相互厮杀”
    说到这里，沃尔加里斯闷声道：“其实如果希腊政府胆子放大一些，在上次战争之后干脆利落地将马其顿吞并，对于这里的居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至不济，他们不用忍受现在这样的混乱之苦，这里已经毫无社会秩序可言了”
    库洛斯摇头苦笑，沃尔加里斯的说法，明显缺乏基本的政治常识。
    诚然，希腊在上次战争后一鼓作气吞并马其顿，奥斯曼帝国的高层恐怕也乐得如此，这些欧洲领土上众多的基督徒，已经成了帝国最大的麻烦。
    如果希腊真敢这么做，先不说其他国家的态度，单单是塞尔维亚和保加利亚，就要跳出来与希腊为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