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照旧有缠不清的院长夫人，疯了一般追她至公共场合大闹，夏罗莎一通电话招来郁铮，处理完麻烦，对方却对她道：“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会再随叫随到。钱我照旧会月月给你，”说话的人蹙眉，似是几分复杂地深深注视于她，“以后你自己保重。”
    “你给我站住！”夏罗莎不能置信，“你凭什么叫我保重，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保重，别忘了，你欠我的一辈子也还不清！”
    郁铮本已掉头，深吸了一口气，回身看她：“如果你一直这样想的话，那么困在当初走不出去的那个不只我，还有你。有个人点醒了我，我这两年为你做的那些事，根本不是在帮你，而仅仅是为了让我自己的良心好过，拼命地纵容你而已。”
    “所以你就把以前发生的那些事一笔勾销？”夏罗莎质问，“是谁把你点醒的，别告诉我又是那个火山坑？！”
    郁铮的脸色变得不怎么好看，这代表被她说中了。“呵，”夏罗莎简直被气笑，“你最近的眼光可真是感人肺腑啊，当年的Vi多挑剔，现在是吃惯了山珍海味改吃素了？就连孔铛铛那种三流货色你都咽得下肚？”
    “够了！”郁铮厉声，“她跟我们之间的事没关系，不要把她混为一谈！”
    “是谁先把她混为一谈的？还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一个选修课的作业竟然请你去给她当枪手？你知不知道你的手是做什么的，你竟然去给她拍作业，都不愿意为了我再拿起相机？！好啊，你这么想一刀两断，我给你机会，把你以前所有未发表作品的底片给我，我就当当初被狗咬了，和你们师徒两清了！”
    “……”
    “怎么？”夏罗莎冷嘲，“别告诉我你全都删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一个那么懂算计的人，会不留备份吗？”
    “好。”郁铮一口答应，“我可以给你，随便你怎么用，但是不要把拍摄者再和那些照片划上等号，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人，你想要的我什么都给不了。”他走之前略略停步，“下次不要再找我，保重。”
    美术馆里，夏罗莎手执手机，回想那人走得异常决绝的一幕。这一次，和以往每次都不同，她很清楚，已经没有那么大的魔力再向那个人予取予求了。
    手机听筒里，传出一把男声：“Rosa，这次展览的赞助方只有一个要求，想要你帮他们引荐那些作品的拍摄者本人，你别忘了自己当初答应的条件。”
    “放心，”夏罗莎望着不远处的孔铛铛回话，“让他们等下过来吧，我会好好安排。”
    说完，挂了电话。
    ……
    三十分钟自由参观结束，孔铛铛心不在焉去找二楼的集合点，站在一群业余选修课的同学中间，听他们讨论今天的参观不虚此行。
    “你们看见那张《purity》了吗，那个照片里的模特是夏老师吗？”
    “是吧，我都惊呆了！”
    “真的吼吼看，夏老师真人站在面前，都没有那张照片来得震撼，简直是大师之作。”
    “不知道拍照的人是谁，那个V Yu好厉害，应该是中国人吧，我问了一圈度娘，都没有叫这个名字的摄影师。”
    “啊，夏老师来了……夏老师！”一群大学生，比头回参观博物馆的小孩子还激动，见了夏罗莎，赶紧一拥而上把人围住，七嘴八舌探问那张《purity》的具体信息。
    孔铛铛这种三天两头上网自炒的人，见这一幕，第一反应竟然是夏罗莎想靠那张《purity》走红。也对哈，郁铮破船还有三分钉，夏罗莎不把他的剩余价值榨干，怎么对得起她自己？
    因此在对方指导期末论文的时候，孔铛铛全在神游天际，兼且胸闷气短。
    校外教学很快结束，众学生散去，夏罗莎往出口的楼梯走，孔铛铛匆忙追上去。
    夏罗莎在孔铛铛方一靠近时，就闻到了其人身上一顾北非风味的锅底烤肉味，是芦丹氏的chergui。各种皮革、木料、烟草、鸢尾、玫瑰、檀木、甚至是蜂蜜混在一起，如此复杂的香调，不是她孔铛铛一个小大学生能撑得起来的。
    你不如去用用八月夜桂花，或是柏林少女，更适合你这样的小女生……夏罗莎边想，边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