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内城的一处三进三出的宅院里面，飞来了一只信鸽。
    帝京府八大总捕头之一的刑羽书亲自把信鸽腿上的小管给取下来。
    里面有一张很小的纸条。
    刑羽书在大亮的烛光下看了半天，把上面的字誊抄在了一张纸上。
    这份文书分为两个部分，前面一部分是说事情，最后一行字上写了一个地址，还标明了一万两的字样。
    刑羽书很喜欢钱，但比起钱来，他更看重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
    所以此时他的眉头紧皱起来。
    文书的内容其实很简单，可做出来之后，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刑羽书自己都不敢想。
    前面几次散布谣言的时候，绣衣卫已经如同猎犬一样，很是靠近了他身边的人。
    要不是他壮士断腕，直接杀掉了那个和自己单线联系的人，恐怕早就怀疑到了他的头上。
    也多亏刑羽书这么多年的刑侦经验，他和这些三教九流的人联系的时候，不但是单线联系，而且从来不露脸让他们看见。
    所以这也保证了那些眼线和下线们，即便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也不清楚他真实身份是什么。
    反正大家也就是拿钱办事儿，互相不干涉不牵连，这也方便了下面那些人做事情赚黑钱。
    现在那个家伙又准备让刑羽书去散布谣言，而且是更加的狠毒，让刑羽书自己看了都心惊胆颤，心想这家伙居然黑心毒辣到了这种程度，真是难以想象！
    但他又不敢不去做。
    虽然之前好多次，刑羽书都想要去坦白认罪，可一想到苗炎或者葛松道那冷冰冰的脸庞，他心头就怕。
    法家执掌的帝京府，一向法纪严厉，他做了这么多错事，特别是他被抓住把柄的那一次，绝对是死罪难逃的。
    所以刑羽书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陷入了对方的威胁之中，为他做了一次又一次的事情。
    当然了，对方也没有在金钱上亏待他。
    比如这一次便指明了一个隐秘地点，那里藏着一万两银子的银票，可以供他使用，或者是享受。
    只不过幸好，这次的任务还不到时候，要看皇宫里的动静再说。
    刑羽书心中暗暗的期盼着，千万不要出现那个混蛋说的那种情况。
    不然自己可就又一次要陷进去了！
    ……
    苏小雪和苏小松是差不多一起来到京城的。
    不过苏小松住的是朋友的住宅，她住的是巫夜霜这边。
    这么两天苏小雪始终是想不通，憋了半天没有憋住，就来找巫夜霜。
    巫夜霜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看书。
    苏小雪一眼便看到是“初级物理”。
    柳铭淇写的那么三本书，初级数学、初级物理、初级化学，她都已经看了。
    只能说是这些字她能认识，可字的意思就完全搞不懂了。
    还有那些鬼话桃符的符号，她更是看得稀里糊涂的。
    唯独这个小写的1、2、3……经过了这么几年向全天下的传播，因为它的方便快捷，绝大部分的计吏、账房等人，都已经开始熟练的使用了起来。
    苏小雪也是接触了之后觉得很方便，于是便跟着学习使用。
    所以这个她是懂的。
    其余的便不行了。
    不懂归不懂，但柳铭淇写的这些东西有没有用呢？
    答案是很明显的，这么一系列的发明就能说明了问题。
    包括了在这一次江南和东北战场上大放异彩的木柄手雷、地狱鸡尾酒和热气球等等，都是靠着这些知识的学习而做出来的。
    这让苏小雪有些羞愧。
    她今年才二十二岁，但还没有二十九岁的霜姐努力学习新的东西。
    思绪过处，那边巫夜霜也发现了她的到来，问道：“小雪，有事？”
    “哦……”
    苏小雪收回了心神，颌首道：“霜姐，我想问你一个事儿。”
    “说吧！”
    巫夜霜合起了书，转而看向了她。
    苏小雪轻咳了一声，道：“霜姐……我还是有点想不通，我没觉得你多喜欢柳铭淇啊，怎么答应得这么干脆？而且转眼你就要嫁出去啦？”
    裕王妃是武家出身的女儿，行事自然就干脆。
    在征得了太后和皇上的同意之后，她就开始了麻利的张罗。
    就这么两天时间，京城内外都知道德王即将一口气迎娶三位侧妃的消息。
    哦，对了，实际上针对柳铭淇的处罚早就下来了。
    他被取消了亲王爵位，降级成为了原本的裕王世子。
    不过裕王府用一千万两银子“赎罪”的事情可没有说出去，不然老百姓知道了德王爷一口气被降级到了最低等的子爵，一定会再次忿忿不平的破口大骂的。
    但饶是如此，老百姓也根本不认皇帝这个命令，他们仍旧在称呼柳铭淇为“德王”。
    除非是在公共场合，不然不少官员都是这么称呼的。
    毕竟他们也晓得，这也就走一个形式，三五年之后裕王世子殿下肯定还是要恢复德王这个亲王爵位的。
    苏小雪对于这样的婚嫁速度，很有些发懵。
    作为这个时代的人，苏小雪的心思肯定不会超脱时代，她不会觉得男人三妻四妾是什么罪恶，更不会去追求什么自由自我，非要只嫁给只娶自己一个人的男人。
    可她下意识的还是觉得巫夜霜这样不值得，不但是嫁得很快，还要跟别的女人一起，成为柳铭淇的小老婆。
    巫夜霜看着她不解的样子，淡淡的道：“既然答应了，拖拖拉拉的干什么？做事情干脆点不好吗？”
    苏小雪哭笑不得，一跺脚道：“霜姐啊，这可是成亲啊，人一辈子也就一次的，你不想做得更加完美？”
    “有什么事情是完美的？”巫夜霜反过来问道：“你想着成亲仪式更完美一点，还是裕王府给的聘礼多一点，还是我未来的夫君跟疼爱我一点，还是他们给我的保障更多一点？还是要保证我生下来的儿子一定要姓巫才好？……”
    苏小雪被她一连串的反问给问得昏了。
    她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自然不晓得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所以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道：“这些可能你都不在意……可你觉得以后会开心幸福吗？这么仓促的做决定，影响的可是你的一生啊！”
    “这要看我们追求的幸福快乐是什么了。”巫夜霜平声说道，“小雪，我问你，你说柳铭淇是一个言出有信的君子吗？”
    “应该是吧。”苏小雪正色的道。
    “那不就行了？”巫夜霜道：“我的最大理想是清除鬼门关，他一定会支持我不断的去做，哪怕是花再多的钱，再多的精力都不会退缩。
    而我也喜欢上了他教给我的数学、物理和化学知识，以后在闺房之中，我自然可以了解到更多。
    最后，柳铭淇主动说出要让我的一个儿子继承巫家传承，这样对我爹娘也就有了交代。
    你不知道吧？我爹听说了这个消息后，一个人去家里的祠堂呆了好久，出来时眼睛都有些红。”
    苏小雪是一个非常细腻敏感的女孩子，听到巫夜霜这么平淡的说话，虽然没有很仔细，可她也体会到了其中的意思。
    巫夜霜是说，嫁给柳铭淇是一个最合适的选择，没有比这更好的了。
    “那你自己的内心呢？”苏小雪又问道，“我唯独没有听到你的心里，对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我也很喜欢和敬佩柳铭淇啊！”巫夜霜用平淡的语气道：“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一个男人我能看得起的，也就是他了……怎么？你觉得他不好？”
    “不，不是……”
    苏小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
    霜姐就是简单单纯的人啊！
    柳铭淇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想着把她娶进门的吧？
    这可是太便宜这个家伙了！
    不行！
    为了霜姐的幸福，为了让她以后不受欺负，我应该好好的和柳铭淇谈一谈，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妻妾的。
    如果以后娶了正妃的话，也是要保障霜姐的权益才行，不能喜新厌旧！
    想到了这里，苏小雪干脆站了起来，“那你忙吧，霜姐，我先出去了！”
    “哦，好！”
    巫夜霜的好奇心并不强，也不关心她要做什么，转而便投入了自己的读书之中。
    而苏小雪呢，一走到门口就吩咐起了自己的侍女，“让他们准备好车，我们去裕王府一趟！”
    “是，小姐！”
    侍女是她从江南带来的，马车和车夫同样是。
    苏家在江西也是名门望族，家里良田万亩，再加上大量做生意，所以堪称豪富。
    不然苏小雪也不会从江南万里迢迢来到京城，再去贵州了。
    没有几十个护卫的保护，苏凤和苏小松也不会放心她的，更别说她娘了。
    巫愚住的地方在内城，地方还稍微有点偏。
    从这里到皇城的裕王府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结果才刚刚到裕王府门口，下车的苏小雪便看到柳铭淇等人骑上了骏马。
    “喂！”苏小雪赶紧挥着手，娇俏的喊道：“你们去哪儿？”
    “收红薯！”
    少年望着娇俏可人的姑娘，笑着回答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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