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是没办法瞒住人的。
    哪怕是宫里发生的事情，也同样会有泄密。
    更别说这里是大康朝，民众高谈阔论已经成为了风气，八卦的风潮从来都是历久不衰。
    仅仅是过了几天时间，柳铭淇治疗寿王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喂，你听说了吗？那天寿王受了伤，御医都束手无策了，可裕王世子居然把他给救过来了！”
    “怎么没有！我二伯的小舅子的弟妹的哥哥就是千牛卫，他说了这事儿是真的，很神奇！”
    “你们怕是听错了吧？明明是寿王已经快要死了，皇上和贵妃娘娘都要发疯了，可忽然间裕王世子神兵天降，一下子用神药把寿王给治好了。”
    “切，你才是乱听消息！寿王已经断气了！皇家都准备发丧了，但裕王世子却自告奋勇说试一试，用了他准备好的神仙赐给的神药，把人给救活了！”
    “没有那么夸张吧？”
    “真的！我听说那天晚上神仙都下凡了，就赐予了裕王世子神药！”
    “没什么意外的，裕王世子是什么人？圣人！圣人能和天上的神仙没点关联吗？”
    “……”
    很显然，消息都是越传越离谱。
    做出神药的事儿如果发生在别人的身上，或者还会引发怀疑。
    但发生在柳铭淇身上却不会。
    本身柳铭淇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就笼罩着一层圣人光环，现在还来了一个神药救人的桥段，就更是让人敬畏崇拜不已了。
    就这两天柳铭淇在做实验的时候，都有平头老百姓偷偷跑到裕王府的别院、妙味楼、商铺周围下跪磕头的。
    不过这事儿你问别人更加相信的东西，他们就根本不晓得了。
    参与到救助之中的，自始至终核心都在永和宫，那里的人哪里敢乱说什么？
    比如还有张勤和熊大宝，任何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皇帝的铁杆心腹，一定会参与进去。
    但谁能从他们口中得到消息？
    张勤就不用说了，跟他老子一样，属于人狠话不多的那种。
    平日里张勤对外人说话都没有几句，更别说什么泄露消息了。
    熊大宝相对来说非常热情和爽朗，但他却又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说些小趣事还可以，这个关系重大的，他一句话都不敢说。
    哪怕是熊文庆好奇的在家书之中问了一下，他也只字不提。
    柳铭淇就更不用提了，人家这几天根本就不出门，也谢绝访客，谁都不见。
    可越是这样，大家的好奇心就越是得不到满足。
    他们除了想问柳铭淇究竟怎么救治寿王的之外，还想问问神药到底是什么。
    更关键的……
    其实还是神药还有没有？
    人生在世，谁没有个三病两痛的？
    如果有这样可以救命的神药，谁不想要？
    别说是有钱人，就是没钱的老百姓也想要啊！
    要不了我还不敢想吗？
    只不过他们都没有区别，有钱人和老百姓都拿不到。
    至少暂时是这样的。
    除了据说在皇宫用了一次之外，这种神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还有多少，都没有几个人说得清楚。
    许多人都是瞎猜，或者是瞎说。
    不过也有一些自认为很有能量的人，总是要想想办法的。
    比如说南宫丘成大少爷。
    他一开始求见柳铭淇没有成功，第二天干脆打着“给裕王世子纳妾送礼”的旗号，成功的混进了裕王府。
    人家还不是空手套白狼，是真的准备了好几车的礼物，这才让裕王妃不好意思的开了门，让他进来的。
    和二管家屈轲寒暄了几句，交接了礼单过后，南宫丘成便施施然的进入了柳铭淇所在的实验室。
    一到实验室的院子，他就被满院子的兔子给吓住了。
    准确的说，是被满院子兔子的惨叫给吓住了。
    而且到处都能看到血！
    虽然晓得大概率是兔子血，但南宫丘成心头还是发虚，都有点不敢继续往前走。
    他生怕进屋子就看到柳铭淇在屠杀兔子，或者干更加恐怖的事情。
    此时周御医抓着一只拼命挣扎的、伤口不断滴血的兔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看到了南宫丘成，他微微一愣，对南宫丘成点了点头，便自顾自的往旁边走去。
    两人是认识的。
    南宫相爷身体不好的时候，也请周御医去看过好几次，接送周御医的都是南宫丘成。
    “咦，周御医，您怎么在这儿呀？”南宫丘成见到了熟人很高兴，顺带着要打听点消息。
    “我陪着世子殿下做这些实验。”周御医指了指满院子的兔子笼子，“观察它们的用药效果。”
    用药效果？
    南宫丘成精神一振，“是救了寿王的神药吗？”
    “对，不过殿下把它称作磺胺。”周御医随口答道。
    南宫丘成不觉万分吐槽柳铭淇的取名字水准。
    磺胺是什么鬼？这也太没有诗情画意了。
    叫“九天续命丹”多好？
    思绪闪过，南宫丘成道：“可是不已经救了寿王了吗？怎么还拿给兔子用来看效果？这不是暴殄天物么？”
    知道这些兔子全都要吃神药之后，南宫丘成恨不得直接把兔子给杀了，让柳铭淇把神药节约下来给自己带回去。
    周御医摇头说：“殿下之前在救助寿王的时候就讲了，这个药还没有完全实验成功，当时都是冒了风险的。说不定下一次治疗别人就会出问题。所以为了万无一失，他要做更多的实验来看，尽可能避免有负面效果。”
    对于这一点，南宫丘成倒是很赞同：“嗯，小心一点总是好的，可用兔子实验，和人没什么关系吧？”
    听到了他问出了自己一样的话，周御医不觉笑道：“那不如南宫少爷你来做实验怎么样？就划开几道口子，等到你发炎红肿感染了，再给你用药看看效果？”
    南宫丘成浑身一哆嗦，赶紧摇手：“算了算了，还是兔子好……您忙，我进去找铭淇啦！”
    说着，他飞一样的跑了进去，似乎自己现在在地狱一般。
    ……
    因为招募徒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也没有那么快，所以这两天干活儿的还是柳铭淇和周御医两人。
    一听说周御医要去和裕王世子研究神药，赵寿直接便同意了，而且还很殷勤的告诉他不要急，慢慢来。
    所以此时柳铭淇正在忙着给屋子里的被固定的几只兔子做划伤口工作。
    刚才周御医提出去的那一只，就是已经做好了的。
    南宫丘成刚刚进来，就看到柳铭淇在用细长的锋利小刀割兔子腿，然后兔子还在拼命的惨叫。
    “呃……”
    南宫丘成有点想吐。
    正常人看到血腥都是如此的，倒也不奇怪。
    听到了别人的声音，柳铭淇回头一瞧，“南宫，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淇哥儿你贺喜啊，你不是要纳妾了吗？”南宫丘成赶紧变了表情，笑嘻嘻的道，“给你拉了几车东西过来，你或者用得着。”
    “谢了。”
    柳铭淇点点头，“你还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忙着呢！”
    对于柳铭淇的态度，南宫丘成没有半点不满。
    且不说人家本来就是圣人，两者的身份地位完全不一样，单说他有求于人，就该低声下气了。
    南宫丘成恬不知耻的阿谀道：“哥，我的亲哥，听说你做出了神药，现在还有多的神药吗？多少银子都行啊！”
    柳铭淇忙着手里的活儿，抽空出来指了指旁边的桌面，“喏，这就是。”
    南宫丘成顺着看过去，发现旁边一张有点杂乱的桌子上面，摆着一个霸占大小的纸做的盒子，里面有厚厚的一层白色面粉……
    等一等？
    面粉？！
    南宫丘成眼睛瞪得要出来了：“这，这就是神药？”
    “嗯。”
    “不是，淇哥儿，这就是救了寿王的神药？能将他从濒死边缘拉回来的神药？”
    “对！”
    柳铭淇头也不回的道。
    我严重怀疑你在敷衍我！
    南宫丘成吞了吞口水，走到了桌子跟前，凑到盒子那儿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和面粉有什么区别的地方。
    “这药就这么能入口吃？”南宫丘成不敢相信。
    “喝点水送服比较容易吞咽下去一点。”柳铭淇说：“然后还可以敷在伤口上，帮助更好的治疗……你看，我现在不是在给兔子敷药么？”
    算了，我可不敢看，太血腥，太残忍了！
    南宫丘成讪讪的笑道：“我还以为这是金光闪闪的、冒着仙气的东西，结果看起来太平凡无奇了！”
    而且柳铭淇根本没有把这当回事儿，直接就放桌上，一点都不尊重神药！！
    不该是把这样的神药供起来吗？
    至少也得是玉盒，顺带着放在一个极其安全的房间里啊。
    怎么这么敷衍的？
    “只要治疗的效果好就行。”柳铭淇道：“你难道不知道，中医里面，用大便的过滤物来治疗腹泻不止有奇效？”
    “呃！！”
    南宫丘成吓得求饶：“别说了！别说了！我这还能吃得下饭吗？”
    “切，南宫啊，你就是太娇生惯养了，得好好的锻炼一下自己才行。”柳铭淇背着他说道：“如果以后南宫相爷不能依靠了，你坐吃山空怎么办？”
    南宫丘成是一个最典型的纨绔子弟，而且特别的豪奢。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他爷爷南宫忌相爷的身上。
    一旦南宫相爷不在了，他们家根本就没有什么出色的人才来执掌家里，必然会衰败下去。
    衰败的速度取决于他们败家的速度。
    依照南宫丘成的用钱速度，说不定三五年就凉凉了。
    南宫丘成虽然豪奢和纨绔，但为人却是不错的，柳铭淇这才提点他一句。
    “所以说我才想我爷爷长命百岁啊！”南宫丘成正愁找不到说辞，此刻马上就顺着杆子往上爬，“淇哥儿，他都说你这神药能化腐朽为神奇，能把死人救活，对吗？”
    “从效果上来说，对于特定的这些外伤和感染症状，磺胺还是有特效的，不过肯定不能救活死人。”
    柳铭淇此时忙完了手里的活儿，把清理了一下东西，转头道：“我知道你想要延年益寿的药，对吧？这种药如果有，麻烦你买双份，算我一份。”
    南宫丘成盯着他，确认了他不是开玩笑之后，才满脸的失望的道：“淇哥儿，真的不能延年益寿？”
    “肯定不行。”柳铭淇摇头说，“而且磺胺这种药吃了之后有副作用，也就是会伤害身体……你懂这个意思吧？它救人也不是没有代价的，会破坏身体的一些机能，当然不会太严重。”
    南宫丘成这下子更加失望了。
    神药不但不能延年益寿，而且还有副作用。
    如果是旁人这么说，南宫丘成肯定不愿意相信。
    但柳铭淇可是圣人，又从来都不会说谎话的，他说是这样，那么一定是这样。
    本来这药就是他做出来的，到底怎么样的效果，难道还有人比他更加明白的？
    少年又道：“你家南宫相爷是老人，用磺胺就更加要注意，因为老人的恢复能力比不上年轻人，只有症状很严重的时候，才能用一下。
    千万不能什么时候都用，这样用个二三十次后，药就没有用了，而且下一次有什么炎症一发作就肯定完蛋。”
    南宫丘成只觉得一阵后怕。
    吗蛋！
    这不是神药吗？
    怎么像是一种饮鸠止渴的毒药啊？
    南宫丘成不死心，继续问道：“那淇哥儿，你以后能不能发明一些药物，可以帮忙老人家调养身体，可以健康的多活几年？”
    “这个事儿找大夫呀！就皇宫里的那些御医便可以。”柳铭淇道，“只要吃喝的能跟上，保养得当，我看南宫相爷八十岁应该没问题。”
    “你不行？”
    “我又不是神仙！”
    “唉！”
    南宫丘成又是一阵叹息，比起刚才来的时候的高兴期盼，现在他满心的失望。
    柳铭淇见状笑了，“其实你该高兴才对啊，以后如果南宫相爷受伤，本来要死掉的，可是用了磺胺，他就挺过来了，这不就是一次活命的机会吗？有总比没有好吧？”
    南宫丘成听着微微一愣。
    片刻之后，他认真的点点头，“你这么说倒也是很对，是我肤浅了！能救命就是最好的神药！……对了，我能不能把这一盒神药拿走？”
    “滚蛋！”
    柳铭淇好笑的挥手道，“这药还在实验之中，还需要不少的步骤，才能真正的面世。现在拿回去，我不敢保证后果，寿王这一次都是运气好，万一下一个遇到有过敏不适应的，吃了直接死翘翘了怎么办？”
    南宫丘成吓得眨了眨眼睛，“嗯……好像有点道理……不过你得答应我，实验成功后一定多给我几份，哥，咱们的这种关系，你要照顾我！”
    “行，出来了就给你。”
    柳铭淇答应得很爽快。
    只不过南宫丘成少问了一句什么时候能出来？
    这下子柳铭淇就不能给他保证了，说不定一两个月，说不定三五年。
    毕竟在这古代的环境里面，没有各种配套的设施和工具，想要发明点什么医学药物，那真的是难得很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