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彬在盖亚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里看到了陈树。
    年轻的盖亚新掌门气势愈发沉稳，去年还略带一丝侵略性的气质，似乎在经历了一个冬天和一个春节之后，被大雪掩藏。
    胡欣罕见的出现在了办公室里，她仍然穿的很朴素很简单，牛仔裤和白色毛衣，似乎把她永远的停留在了大学时代。
    哈彬很尊敬她，也很感激她。
    尊敬她能在大厦将倾时选择对少东家陈树不离不弃，默默支持；感激她能把自己带到这间办公室，见到了陈树。
    “陈董，我来这里，没有恶意，更不会要求你对我进行施舍，我也知道盖亚集团的文旅城项目局面大好，你当初选择江北的决定是对的。”
    陈树不动声色的看着哈彬，没有插话。
    哈彬继续道：“但机遇和风险总是并存，这是你爸爸当年带我们打天下时告诉我的，到今天这个道理仍然没有过时。”
    他停顿了一下，把眼神飘向了靠在沙发上拉着胡欣手的陈树。
    按年龄或者资历来说，陈树应该叫他一声“哈哥”，可他现在根本不敢有次奢想，只希望陈树能问他点儿什么，哪怕是一句‘你说的不对’或者是‘滚吧，我讨厌死你了。’
    可陈树沉稳的可怕，一句话也不说，完全不像个还没到三十岁的年轻人。
    阳光从大片落地窗外撒入，晃得哈彬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陈董，我也没有任何想要诋毁江北的意思，更不是说你选择了与他合作的决定是错误，只是想说，你和可能会因为他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陈树终于动了，但也只是看了眼哈彬，而后非常敷衍的点了点头。
    胡欣偷偷捏了捏陈树的手，低声道：“你别这样，哈哥毕竟跟了你家那么久……”
    哈彬朝着胡欣摇了摇头，叹气道：“胡小姐，能认识你这样善良温柔的女性，是我哈彬的荣幸，您也不必为我求情，错了就应该受到惩罚。”
    然后他又对陈树继续道：“王老大正在对付江北，虽然起因不祥，但目标已经从个人恩怨上升到了公司层面，他搞的网络售房系统现在有声有色，很被王家看好，听说他们家的老狐狸这次也表了态? 只要王老大别触碰法律底线? 他会全力支持。”
    “这些消息我已经知道了，不算什么辛密。”陈树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哈彬张了张嘴? 半天无言。
    这些内幕很隐秘? 如果不是他在游天下参与了一些事情，根本不可能了解这么多。
    这才短短两天? 陈树竟然已经知道了？
    如果他说是真的，那眼前这个男人简直太可怕了。
    陈树轻轻拍了拍胡欣的手? 然后站起身走到哈彬身前? 笑道：“无论怎么样，哈哥今天能来这里和我说这么多，而且丝毫不介意我刚刚的态度，就证明你心里有盖亚? 我很感动。”
    哈彬嘴角扯了扯：“十三年……毕竟是一整个青春。”
    陈树不置可否? 踱步继续说道：“不过哈哥也不用太过担心，对于这个问题其实我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所以你不用担心，至于什么准备……我真不太好说，毕竟……”
    哈彬点了点头：“明白……”
    从盖亚集团的总部出来? 哈彬站在门口向上望去，高耸的写字楼外立面是映着天空的大片玻璃幕。
    高? 太高了。
    哈彬收回视线，伸手拦下了一辆的士? 直奔江旅行总部。
    此地不愿听，就只能找下一个愿意听的人了。
    整个江旅行公司? 除了江北之外? 根本没人认得哈彬? 包括曲敏华。
    不过这个名字在几个高层耳朵里，还是出现过一定次数，所以曲敏华在接到前台电话后，便让人把哈彬带到了办公室。
    和大理的小客栈老板孙轩一样，哈彬也是个地地道道的色批，打量女人的习惯也从来都是由下到上。
    而曲敏华最引以为傲的正是那一双诱人犯罪的黑丝。
    “哈总，看够了吗？”曲敏华冷笑问道。
    她对哈彬的到来很意外，也很谨慎，但绝无好感。
    哈彬悻悻然收回视线，开门见山道：“我要见你们江总，或者你把他的电话给我。”
    曲敏华气不打一处来道：“别说你了，就连我相见一次江总都要看运气，再说就算你没离开盖亚，按级别也该和我对话。”
    原本的她绝对更能沉住气，但显然她不太喜欢这个肥嘟嘟的猥琐笑面虎。
    尤其是刚才一进门就毫不遮掩的色咪咪的眼神。
    哈彬深表赞同道：“曲总说的没错，我应该把这件事情告诉你，但这有个前提，我必须先告诉了你们江总，才能再告诉你，这关乎到你们公司的生死存亡，如果不信，你大可以叫保安把我轰出去。”
    吃软不吃硬的曲敏华冷哼一声，拨通了安保电话：“叫两个保安过来。”
    “这么沉不住气？”
    “沉不住气的是你吧？”
    “有点意思……”哈彬饶有兴致的看着曲敏华，这女人的确让他意外。
    一开始他便故意用眼神去挑战她的底线，以来试探她的脾性，果不其然，她和大多数女性一样，最受不了被精神猥亵。
    可没想到接下来曲敏华的表现如此强硬，这简直出乎哈彬的意料。
    曲敏华见保安已经过来，直接对哈彬说道：“事情你要是想说，就在这儿告诉我，至于是否有必要通知江总，由我自己判断，如果你还是不打算说，我也没有时间陪你在这儿胡扯。”
    哈彬摊了摊手：“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相比于陈树的委婉拒绝和不屑，哈彬更认可曲敏华这种直来直去的态度，虽然恶劣了一点，但却直接明了。
    “我知道游天下的幕后是谁，还知道你们接下来要面临的敌人将会是什么，这件事够不够大？”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赵婧现在就在游天下，你可以给你们江总打个电话，然后把我的话这个名字告诉他，他自然就会见我了。”
    哈彬胸有成竹的扬了扬头。
    曲敏华甩了甩头，示意保安可以先退出去，然后思索片刻后，还是拨通了江北的号码。
    趁着等待接通的功夫，哈彬在心里把曲敏华和赵婧做了个简单的对比。
    这个两个人的脾气虽然大相径庭，但那双腿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想起昨天游天下办公室里那副活色生香的画面，哈彬不由得开始浮想联翩。
    “喂，江总，有个事儿要跟你说一下……”此时曲敏华已经接通电话，把哈彬的原话转达了过去。
    此时的江北正吴雅家吃饭，庆祝黑炭妞即将踏入学生生涯。
    他返京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陪着吴庆德去把黑炭妞的学业问题给办了，解决过程很顺利，几乎没遇到什么磕绊。
    在这个过程中，江北不得不佩服起了看起来没什么作为的老丈人吴庆德。
    虽然吴家没什么夸张的资本和积蓄，但人脉底蕴的的确确并非江北这样的外乡人能比拟的。
    原本他还计划花点钱，甚至是一笔不小的支出，没想到吴庆德一出面，一路绿灯。
    前前后后也只是买了几只烤鸭送给他那些老哥们儿。
    江北听曲敏华说完，回复道：“见，晚上你带着哈彬去林夕等我，顺道叫上李莹。”
    曲敏华道：“好的江总。”
    哈彬耳力不俗，隔着老远也听到了电话里江北的回复，等曲敏华挂断电话之后，他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我就不赘述了，晚上五点半，你在我们公司大门口等我。”
    “没问题！”
    “现在，请你出去。”
    ————
    黑炭妞的学校距离吴家并不远，只隔着两条街，步行也只需要十分钟左右就能到达。
    这是一所不论教学质量还是教育环境都属上乘的半贵族学校，校内正副校长都是吴庆德的老友。
    正因为有这层关系在，事情才能办得如此快速。
    而体检更是不用担心，能在川西不高反的小丫头，区区入学体检自然是毫无问题。
    相比于这些，此时的黑炭妞唯一需要克服的，是没有接受过幼儿教育，以及基础知识薄弱的问题。
    吴庆德叹了口气道：“瞳瞳现在的年纪再去幼儿园实在是太晚了，再加上现在小学的课程可真不是那么简单，很多东西和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江北翻了翻黑炭妞书包里装回来的教材，点头道：“是啊叔儿，这事儿我也想过，要么我们给瞳瞳找个补习班？用晚上的时间来弥补一下之前缺失的知识。”
    吴庆德叹气道：“其实我和你姨倒是时间很充裕，可现在我们真是没能力做这个家教老师了，都说现在的孩子聪明，你看看这些书就知道了，现在小孩儿的压力真是太大了。”
    大人们为此事焦头烂额，主角黑炭妞却斗志满满，凑到吴庆德身边，小声道：“吴爷爷，我不怕累，我肯定能追上他们！”
    在她看来，学习远比捡瓶子轻松多了。
    成绩再难追，还能有狗跑得快？
    她可是和村里那几条恶犬斗智斗勇多年的峨眉女侠！
    吴庆德和蔼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慈祥笑道：“小家伙呦，这可不是比赛跑步，光靠蛮力可不行啊。”
    黑炭妞嘿嘿笑道：“那我就慢慢学，总能追上的。”
    “不骄不躁，是个大气的孩子！”吴庆德一把抱过这个鬼灵精的小家伙，哈哈笑道。
    他和传统老头儿不太一样的地方就在于，他的同龄人里，大多数都有着根深蒂固的重男轻女基因，但他是实打实的没有。
    当初张红霞怀吴雅时b超还不普及，无法提前看出男女，他便开始和各路神仙祈祷来个女儿，没想到后来果然应验。
    如今女儿大了，羽翼丰满之后便要脱离父母翱翔天际，作为一个父亲，心里其实很难过。
    黑炭妞的出现无疑恰到好处，再加上黑炭妞这鬼灵精的性格太招人喜欢，他是打心眼里把这孩子当成小一号的吴雅。
    张红霞准备好了饭菜，从厨房走到客厅，笑着附和道：“没错，这孩子大气，比一般人家的小男孩儿还大气。”
    不怕狗、不怕黑、不怕生人、不抵触上课……
    黑炭妞就像个成年人的灵魂钻入了孩子的身体，难能可贵的是，她在格外懂事的同时，并没有丧失孩子独有的灵气，尤其是那对眼眸，干净又明亮，像藏着两颗星星。
    吃过了午饭，江北便带着吴雅去了趟张家四合院，取回了冰棍儿和巧克力。
    这俩货似乎已经习惯了住豪宅的日子，离开四合院时满脸的恋恋不舍。
    尤其是巧克力的反应最大，显然它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猫界的“赘婿”，丝毫不愿离开它的糖宝小公主。
    从四合院出来，吴雅提议在附近逛逛，顺道溜溜猫狗。
    此时的京城已经接近三月，虽然空气仍然很冷，但已经可以换下羽绒服。
    今年的京城降雪量很低，以至于此时的街道两旁已经丝毫看不到雪的痕迹，倒是通体洁白的冰棍儿像一大团雪，奔跑在胡同里。
    “大叔，听说这次去四川，艳遇不少呀？”吴雅眨巴着眼睛看着江北，语气狡黠。
    江北挠了挠头，笑骂道：“这臭丫头，什么时候被你买通的？”
    吴雅伸出手挽住了江北的胳膊，笑问道：“不许转移话题，赶紧从实招来，什么裴啊、白啊、赵啊……都是干嘛的，漂亮不？”
    “你还真别说，这几个人长的都还真不赖。”
    “哎呀？看来还都是美女啊！说实话，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有那么一丢丢的心动？恩？”
    吴雅挽着他胳膊的手悄悄得捏起了一小块儿肉，只要接下来江北的话有一点问题，她绝对会毫不犹豫的拧下去。
    江北已经感受到了吴雅指尖在逐渐加力，要知道吴雅可是能把老爷们儿吉他手都弹服的存在。
    这样的手指力量如果用来掐人……
    他谨慎道：“她们的确都很漂亮，而且各有各的特色，但只可惜啊，她们都有个致命的缺点。”
    吴雅知道他要油嘴滑舌，但还是笑眯眯的问道：“哦？那你就说说吧，她们有什么什么缺点？”
    江北一把抱过吴雅：“她们缺点就是，她们不是你。”
    冰棍和巧克力仿佛能听懂人话似的呆立原地。
    眼神里满是……
    幽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