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陆尔尔四目相对之间，陆尔尔微笑道：“你又不想相信我了对么？”
    陆尔尔不等我开口就抢先道：“你不相信我，我只能选择相信你了。我刚才带棺出水，耗费了太多魂力，不得不睡上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是你杀我的最好机会。”
    “我相信，你会信守承诺，把我送到我想去的地方。当然，如果，你想把我挫骨扬灰，我也只当是我信错了人吧！我要去哪儿，去找什么人，路上会遇上什么人，都在这本手札里。你愿意相信我的话，可以拿着看看。”
    陆尔尔把一本用兽皮写成的手札放在了棺材上：“我累了，先休息一会儿。我的命运，你的命运都掌握在你的手里，你自己选择吧！”
    “等一下！”小舟想去拦截陆尔尔的时候，她已经像水一样渗进棺材，消失了踪影。
    我走上去拿起手札翻看了几下：“你们等我一下，我要验尸。”
    “我来吧！”小舟走到一具尸体旁边：“你验尸之后，不知道怎么把尸体恢复原状。但我可以。正常的情况下，我们不该验尸，一旦破坏了现场，很多事情，我们就都说不清楚了。”
    我不解道：“和谁说清楚？”
    “让苏向武告诉你吧！别打扰我验尸！”小舟专心致志的翻动着尸体，苏向武把她的话给接了过来：“她说的是六处。”
    “六处真的存在？”我原本以为“六处”只是小糖他们编出来骗人的东西，没想到世上真有六处。
    苏向武点头道：“六处早就存在，甚至比很多术道门派存在的时间还要久远，或者说，他们从来都没断绝过传承。”
    苏向武看我皱眉才说道：“你知道六扇门吧？”
    六扇门，我确实知道。
    我爷跟我说过：很多人都觉得官方不存在术士，实际上这是一个认知上的误区，隶属于官方的术士就在六扇门。
    从唐代就存在的六扇门，是朝廷用来制衡江湖的机构，门中高手具有江湖人和官员的双重身份。可以说，六扇门是朝廷用来震慑江湖的利器。术士，也属于江湖的一部分。六扇门里自然有术道高手。
    六扇门在明清两代虽然被一再削弱，却从没有被取代，至少属于术士的那一部分捕快没被取代过。
    苏向武说道：“六处就是六扇门。”
    “六处人员虽然少，却都是独震一方的顶尖高手。没有哪家门派敢捋六处虎须。但是，六处也不会理会术道上的纷争。哪怕他们知道术士之间在互相仇杀，只要不波及到普通人，他们也不会过问。一旦有术士牵连了无辜，那些术士的人头肯定会成为六处的战利品。”
    苏向武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道：“这些尸体，我们不用理会，自然有六处的人会过来处理。哪怕你在这里写上‘杀人者，吴问’六处也不会找你麻烦。但前提是，你得让对方一眼明了，这是术道纷争。”
    我原本是打算让小舟用化尸粉把这里清扫干净，现在看来，这些尸体还真不能动。不然就没法解释，几个术道门派怎么离奇消失了。
    我自言自语的道：“六处做事有点奇怪啊！术士都不是人吗？杀了人，他们不管？”
    苏向武笑了一声：“从古自今，江湖人都被朝廷当做最不稳定的因素，术士就更是如此。从汉代，朝廷就曾经清理过术士。等朝廷发现术士杀之不尽的时候，就跟术道达成了协议。”
    “朝廷可以允许术士的存在，也可以不理会术道的纷争，但是，术士不能触及朝廷的底线。”
    “历代朝廷大力扶持儒、道、释三教。不也是为了压制术道么？原本术道可以跟三教分庭抗礼，而今，术道见了修士就要矮上一头，还不是因为有历代朝廷在推波助澜。”
    我微微点头道：“原来如此！”
    我正和苏向武说话的工夫，小舟已经站了起来：“我查过了，这些尸体没有什么异样。就连地上血迹也像是刚洒上去的一样。这些人，要么是死于某种秘术，要么就是死在了墓葬之外。”
    小舟的意思是：我们在墓葬里见到的事情，可能是山顶这场屠杀的影像。可能是有人用“斩影”“战傀儡”之内的秘术，在我们和小舟面前表演了一场屠杀。
    当然，两种猜测很可能出现的是两种结果。
    一种是陆尔尔在骗我！
    另一种是还有鬼神在伺机而动！
    小舟看我不说话，低声问道：“吴问，你看，这趟死人镖，我们还要往下走么？这也太蹊跷了。”
    我微微摇头道：“这趟死人镖，看着有些乱，其实一点都不乱。直白的说，是陆尔尔跟另外一个鬼神的博弈。陆尔尔却放弃了棋手的身份，把自己给变成了棋子。又把我给推到了棋手的位置上。”
    “第一局，是我下乱了子，但也阴差阳错的，让我把棋给下成了平手！”
    我招呼了红萱一声：“红萱，让几个妹子把棺材抬上，我们下山再说。”
    红萱让四个侍女抬起了棺材，自己撑着伞举在我的头上，帮我遮着阳光一路小跑的跟在我后面。
    我只顾着低着头边走边说道：“一开始，我接了死人镖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鬼神和术士都会对这趟死人镖感兴趣。”
    “只要我们出镖，就会遭到两面围攻。想要在鬼神和术士的夹缝中求生，我们就不能被动挨打，最好是让他们先打起来。我这才定下了计划，拖北省术道下水，一方面分担鬼神带给我们的压力，一方面让我腾出手来对付叶禅。”
    “我的计划，一步步进行了下去，也成功干掉了白昼一族。鬼神和术士也发生了冲突，我一开始的目的全都达到了。”
    “但是，等我想要按计划去开启死人镖的第二个阶段时，一切就全都乱了。这场乱局的中心就在鬼回窝的墓葬之下。”
    “如果仔细去想的话，陆尔尔其实在跟我做同样的事情，那就是扫灭其他扰乱棋局的人，只留下最后的两个对手。所以，六个术道门派加上想要截杀我们的鬼神，全都被她葬送在墓葬当中。”
    “只是，陆尔尔出手的过程让人觉得看不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