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伙儿还不明所以间,于凤至静静地说话了:“三娘,黄夫人,凤至虽然不明白事情的起由,但不能接受你们把汉卿往这事里搅。汉卿现在的职务是新民的助理县长,兼着卫队旅的主管副旅长,管不到奉天的事。若是你们认为有什么冤情的,大帅就在府里、奉天高等审判厅也不远,大可分辩。你们这样一大早到我卧室里闹,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谈事情也不是这么谈的!”
在被窝里,张汉卿着实被扭得疼了,那是于凤生气之际至大施凤爪。张汉卿怕她动了胎气,只哎哟着不敢反抗,这滋味着实不好受。于凤至开始恨得牙痒痒,但看到丈夫小意的样子又不忍了,她想的问题更多。
打是亲骂是爱,关起门来睡一块,这丈夫的名声可不能被这两个女人败坏了。虽然听着前言后语,想着是是非非,自己的小丈夫多半撇不干净。此外,于凤至能够得到公公张作霖的疼爱,除了与于文斗的关系和长儿媳的关系,也是因为她不恃宠而骄,在政事上从来都不干涉。
男人是做大事的,家事,还要女人出手。
说实在的,若是于凤至和戴宪玉关系好,也不至于说得这么干脆。自打她进了张家门,这位三夫人就跟她的“合作”就不好。作为帅府的大少奶奶,于凤至理所当然地接过管家大权,这就与戴宪玉有了冲突。不过戴宪玉要想占上风还差点火候,是因为张作霖是信任这位儿媳的,戴宪玉只能暗地里使些绊子,场面上却不能有所作为。这一点,于凤至也偶尔会在张汉卿在的时候吹吹枕头风,女人嘛。
不过张汉卿在的时候很少,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她还沉醉在蜜月的甜蜜里,也就说说而已,雅不愿这些家常里短的事让丈夫烦闷。再说,新婚夫妇,晚上有很多欢乐的事情要做,不能太煞风景不是?
于凤至是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女人,做事讲究一个“和”字,不到万不得以不会轻易动怒。但是当床下的两位女人给丈夫脸上抹黑时,她还是忍不住动怒了即使汉卿和那个女人有染怎么了?和戴宪植被抓有必然联系吗?为什么非要在这种场合说?汉卿不对,不代表戴宪植无错。这样想来,戴宪植死有余辜!
两位戴宪植的至亲到这个场合还不明白,她们的一番似乎搅浑水的举动,反而把事情弄得更坏。戴宪玉是知道于凤至在大帅心中的地位的,她来此也是想着哀兵必胜的办法,向少帅和少夫人告告饶,估计只消那么一说这事也就成了。哪料到黄如清护夫心切,把许靖的女人说得如此不堪,反惹恼了于凤至。
不过她还不死心,忙不迭地一边点头退出,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少奶奶看在我的薄面上,出面向大帅说个情吧,黄家上下同感大恩。”
随着卧室的门被关上,于凤至气恼地掀开被窝穿起衣服,也不管凉风是否吹伤了精光的张汉卿。来到张家,她一直是以儒雅的形象示人,被今早这么一折腾,基本上大小下人都知道,原来少爷和少奶奶在一块也是要脱光了睡觉的,虽然这是人所皆知的事实。但看到和没看到,意义大不同。她算起来新婚时间并不长,脸皮还很薄。
而且她一直不愿正面面对的事情被掀开了盖子,张汉卿的风流韵事被人用喇叭广播了给她,并且是人尽可夫的不正派女人,这让她情何以堪。
张汉卿是知道流言蜚语的威力的,解决它的办法就是忽视、不理、冷处理,特别是男女间的这点事,很让人好奇。只要有消息传出,基本上无药可救,除非找出始作俑者并公示清白。但是自家事自有知,他并不清白。以他的地位,矢口否认只会让别人说“少帅不承认他与某人有染”,反增好奇心。所以对于帅府关于他的“谣言”,他是抱着淡然处之的态度来对待的。反正不是被当场捉奸,那有什么?
不过身边人要摆平。张汉卿对女人还是有一手的,他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时机,两人被窝里赤|裸相见,有什么话都好讲。他一把扳过于凤至的腰,把她搂在被窝里。于凤至气恼地推开,哪里推得动?
张汉卿歪在她身旁,一边制止她的抵抗,一边贴到她耳边轻轻说:“老婆,你也怀疑我吗?”
于凤至难得地发作了:“都直接讲到我卧室了,还有什么假的?”
张汉卿一听有门,这老婆气的是吵嚷到家里,而不是完全相信那档子事,这就好办了!他不信,自己前后生有这么多年的泡妞经验,还“说服”不了一个黄毛丫头于凤至虽然比自己的这个身躯大几岁,也不过是豆蔻年华,男女间的经验,差得远咧!
他不顾于凤至扭过去的头,仍在她耳边说:“这件事,我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起因是许靖表哥请我去他家喝酒,后来许靖说是因为戴宪植欺负他的二房,要借我的名头来吓吓那姓戴的,当时我还不太相信。但当天这姓戴的还真的过来了,看那架式估计是真事。你知道的,我一向讨厌欺行霸市,而且还用大帅府的名义,所以我就出面赶走姓戴的。哪知道这东西正面斗不过我,私底下却怂恿新民县的黄家私通冯德麟给我施压!这事被我知道后告知父亲,才有我安排人连夜逮那小子。当时许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要亲自去抓人,我知道他的意思也没阻止,不过姓戴的人神共愤竟然去强j许靖二房却被当场抓获,这完全是意外之事。你知道父亲和冯德麟的矛盾,这姓戴的自找寻死之道,你就别去掺和了。这种人渣死有余辜。”
他的一番话合情合理,也是实际情况,只是他和“连长”的一番缠绵只有天知地知两人知,而且时隔数日,他只要矢口否认,谁也无法验证真假,就是现代法庭也奈何他不得。何况这时代还没有dna的观点,完全可以提起裤子不认账的。
要说张汉卿给于凤至的印象是极好的,也不至于是没有担当的人,像红牡丹他就如实告诉了于凤至当然是在她有意无意特意之时问及的。她也见过红牡丹,也惊异于她的姿色,若非女人天生的妒忌,她也要佩服丈夫的眼光的。想来这些人口中的“连长”如此之不堪,丈夫不至于下水,外界的谣传,正如张汉卿所说“借自己的名头狐假虎威”。(张汉卿:谢谢信任,我从此不辜负这份信任,再也不和她有交往了太吓人了,事后几天一直害怕得病呢)
不过丈夫以少年之身竟然都敢纳妾,这风流的毛病肯定不是假的,于凤至也想借此机会给他上点眼药:“你说的不虚不实我自会去查证,但别人肯定知道你好色的毛病才会给你上套。我就不信,若是那女人没有几分姿色,你会这么好心上门帮忙?!”
这倒是真的。自己当初能够“欣然”允诺,不管事务繁忙,还真的抱着“见识一下连长”的心态去的。不过这话可不能说,要突出自己的高、大、上,见义勇为,助人为乐。
自己的女人自己知,是完全的刀子嘴豆腐心。而且数千年来的经验证明,不要试图在男女之事上完全说服女人。张汉卿只有一个办法来趁热打铁:压上去。
果然是文事需得武备。一阵喘息后,女人已经改变了态度,也不再追究他裤裆里的那些事了,而是细心叮咛着:“姓戴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掺和着了,毕竟有三娘这层关系在。我估摸着公公肯定会下狠手,他和冯大帅的关系弄得很僵,一点就爆。”
事实证明,于凤至看人的确很准。等到小夫妻起床梳洗完毕时,忽然听到一声枪响,便有多事的春妮回报:“姓戴的刚才被枪毙了。”这小丫头,自从于凤至进门,她们之间处得不是一般的好,已经活脱脱的成了于凤至的代言人和马前卒。不过看着跟了自己几年的小丫头有此造化,他也安心了。
本来大帅的卫队长以姓戴的系张作霖之至亲,罪亦不至于死为由,暂时将其禁闭起来。早晨时戴宪玉趁张作霖高兴的时候,为弟弟求情。张作霖方才知晓戴某还活在世上,极为震怒,他出去对卫队长说:“你不服从我的命令,实在可恨,倘不立即枪毙他,我就立即枪毙你。”
此时,戴宪玉正等着丈夫能赦免弟弟的消息,但是,随着一声枪响之后,这个救弟心切的辽河畔的美人,一下子便晕倒在地上。
事后,张作霖对戴宪玉说:“我杀你弟弟,实在是迫不得已!我不能私亲戚以辜负家乡父老,那还有什么脸面治理政务呢?”戴氏终在不胜悲痛之下,与张作霖决裂,削发为尼,离家进入佛门。从此,一代佳人落寂古庵,终日与青灯为伴。一年后,戴宪玉在寂寞中卧病不起,不久便香消玉殒,年近三十一岁。
戴宪玉在张家十年,没有留下子女,也没有留下照片。自她离去后,张家人没人敢在张作霖面前提起她,好像这个人不曾存在一样。而张作霖每每路过这座古庵,总是快马加鞭,一冲而过,留下含混的马蹄声在旷野里回响……
不过以后大帅府里的人更加慎言慎行,没有人乖张闹事。奉天城的百姓知道了这件事,对张作霖更加尊敬。都说张大帅办事有自己的规矩,谁都不能违背。若是戴宪植泉下有知,知道自己的死间接为张作霖提升威信,会不会认为死得其所?
第212章 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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