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又死回来了！”泉水复活，马雨和其他几名玩家骂骂咧咧。
    虽然身体的损耗几乎没有，精神却十分萎靡，仿佛连通了好几宵似的。
    因为他们的目标是驯服精神体，入手器灵，那就不能硬来。
    唾面要自干，挨打要立正。
    比如苏星眸和沈轻舟，为了消解温茗茗的怨念，陪着过家家被冻成了傻孢子。
    她们幸运的成功了。
    若不成功，就会活活被冻死。
    死没什么，煎熬的是那触及灵魂的过程。
    当然也可以屏蔽知觉，感不到痛苦——就算系统不提供相应服务，玩家自己也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做到。
    但精神体不是傻子，它们最纯粹直接了。
    你屏蔽感知唬弄它们，它们自然会知道你在唬弄，那死再多回也不会成功的。
    就好像熬鹰，你弄个假人在那，真以为鹰缺心眼啊？
    所以每次死亡大家都得休息一下，吃点好的，喝点好的，闻点好的，最好再用点安抚神魂的法术什么的……
    飞碟最高处的多层旋转餐厅，就成了大家休息时候的最爱。
    于此间登高望远，一边听着音乐吃着美食，一边欣赏山河的破碎，世界的沉沦，感受着“还好我们没事”的快乐，从灵魂表面到深处，都得到了治愈。
    忽然两名队员眼睛一亮，大声向刚刚上楼的一队人打招呼。
    这队人看着就等级不高，实力不强的样子，关键是他们的人品。
    这是几大舔狗队之一。
    什么叫舔狗队？
    光阴战场里，颇有一些见叶寒苏星眸势大强力，就不战而降，靠滑行跪铲和一路舔砥混到最后的玩家。
    没天理的是，最终评定，这些人不乏个人排名前百，甚至团体排名前十的。
    没错，说的就是潘知止，叶寒最早的大腿挂件。
    其他几个也差不多，都是有机会和晋陵方杠上的时候，既不反抗，也不逃跑，纳头便拜甚至三呼万岁那种的。
    陨落世界任务成员比较分散，最多的世界也就三个人，大多数孤伶伶一人，肯定要重新组队。
    于是反抗者联手反抗者，舔狗凑舔狗，就是必然的选择了。
    互相看不顺眼。
    大打出手虽不至于，见面冷嘲热讽却是家常便饭。
    瞅见老对手，一帮人刷的转过身，爽朗的打招呼，要让“还好我们没事”的快乐，再加上“哈哈，大家一起倒霉”，享受双倍的快乐。
    他们动作那么快，以至于一眼看出不对劲的马雨连阻止都来不及……
    结果就是，“大家一起倒霉”的快乐，变成了“怎么受伤的总是我”的郁闷，还是双份的！
    因为潘知止队成功了！
    还不是一次，是连续两次。
    更有一个很多队伍都遇见过，却始终没办法解决的精神体。
    那是一位英雄，值得被拯救而不是消灭的英雄。
    末日降临的时候，一颗陨石击中了某大楼的地库，引发了爆炸和大火，整整几百人被困在楼中。
    在失去建制，没有组织，别人都已经逃命的情况下，这位消防员孤身一人驱车到着火的大楼，架救生梯，搭救生垫，开闸放水，不可思议的救出了大部分人，自己却被困死在火海……
    这样的精神体忠诚可靠，意志力强大，绝对是做器灵的不二人选。
    所以很快就被人发现了，并尝试攻略。
    有和他一起热血救人逆天改命的；有杀了独自逃命的幸存者给他报仇的；有截住队友组织大规模救援另辟蹊径的……
    方法五花八门，然而有用的一个没有。
    而且玩家很快发现，尝试的次数越多，场景的难度就会越高！
    本来已经是黑魂只狼了，boss还会吃你经验值变强，这要怎么打？
    最初的几轮失败者复活到钱包空荡，被打击到心碎崩溃，就有人将这“永不屈服的消防员”上传到了主基地论坛。
    很快被更多人看到，更多人尝试。
    但成功的一直没有。
    成了挂在论坛最前不大不小的热点之一。
    “永不屈服的消防员”竟然被攻略了？骨气队不肯相信。
    然而属于潘知止的消防员精神体就在面前，论坛里迅速推高的人气也都说明，这事是真的。
    没有人不好奇，这队人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做到的？
    大腿挂件潘知止大笑三声，说出四个字：“会员服务！”
    啥叫会员服务？
    陨落的世界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就没有了春夏和秋冬。
    这里只有渣子，碎成一地的空间渣子。
    大渣套小渣，小渣又堆成大渣，一会儿排成个人字，一会儿排成个一字。
    光线从四面八方乱入，重力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电磁法则忽强忽弱忽吸忽斥，气温从零上几百到零下几百，压强从太空到大洋深处……
    甚至像我的世界一样，这个渣子阳光明媚，下个渣子忽然就岩浆翻涌也是有的。
    真真如那万花筒镜迷宫，叫人眼花缭乱。随便动弹一下，翻一道墙，过一扇门，便可能迷失在空间深处，再也找不到北。
    深入这层层嵌套的迷宫的玩家想回出发点，基本只有死回泉水这一条路。
    不过那是以前！
    或者说是别人的队。
    星机系统提供专属的会员服务！
    因为在叶寒这里，空间虽然破碎了，其法则断裂一地凌乱的样子，就如同现实里玻璃或瓷器摔碎。
    虽然将碎片根据茬口一一对接拼回去是种阶乘式递增的难题，但在拥有上千昆比特的量子棋盘，拥有无数青精棋子探测器的智能系统面前，真的没太多难度。
    唯一有点技术含量的，也就是空间茬口的破碎常常涉及高维，既不好测，也不好量，更不好算了。
    幸亏在这类问题上，二十世纪的地球数学家们早找到了一种强有力的研究方法——把给定对象的形状通过维数不断增加的简单几何营造块粘合在一起来形成……
    或者用学术点的语言：在非奇异复射影代数簇上，任一霍奇类是代数闭链类的有理线性组合。
    好吧，说人话也就是，霍奇猜想。
    和费马大定理、黎曼猜想并列的m理论最重要的几何拓扑载体和工具！
    这种时候是绕不开的。
    也不需要绕，假定它成立，用就是了。
    虽然还没证明，不妨碍全世界数学家都拿来用。就仿佛同样情况的黎曼猜想就有关联的一千五百多条定理。
    哪怕有朝一日猜想被推翻，所有公式定理都要作古……
    没办法，猜的太帅太合理了！
    虽然证明不了，可几百年发现不了反例，足够拿来用了。
    毕竟不是写论文，是据此计算，如果不对改就是了，顺便还证否了猜想。
    如果一直对，都没有问题，当这个数据海量、状况京出的任务结束，叶寒觉得，自己或许就能成为证明霍奇猜想的第一人了。
    虽然不是通过纯数学的方法，计算机穷举的证明也是证明吗。
    四色猜想、蜂窝猜想以及开普勒猜想，那不都是吗？
    总之，空间再破碎，地形再复杂，维度再神秘，各路情报通过棋子终端源源不断的汇总，经过芯片超超高速的计算，辅以最强大的数学工具，转成了有意义的情报。
    一份进入了数据库，比如玩家的行为模式、能力根脚、属性特质等等；
    一份就可以传回到每个玩家面前，为他们提供近乎应有尽有的情报支援。
    当然了，要加钱！
    青铜会员，可以知道自身以及相邻碎片的温度、压强、面积、法则异常等最基础的信息。
    价格为门票一成。
    白银会员除以上信息外，还可以额外获知附近碎片内有无怪物，以及怪物的行为模式、既往战史等等……
    并有自动寻路功能，可以定位碎片，找一条通向心仪目标最近且安全的通道，或者是定位泉水，不靠死回家。
    毕竟死是要花钱的。
    虽然不贵，死的多了，积少成多，集腋成裘啊！
    价格为门票三成。
    不过潘知止既不是青铜，也不是白银，他是尚处于内测阶段的黄金会员！
    光有钱都不够的。
    价格高达门票六成，还得给一定的提成。
    黄金会员除了以上所有服务，还有从系统处讨教独家秘籍的专属特权。
    他就是讨教了，然后知道了消防员的执念。
    不是救活多少人，不是被救下的人很快又死去了，又或者自己反被放弃烧死了……都不是！
    他只是单纯的自豪！
    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虽然死了，但是我做到了！
    还有谁，还有谁能跟我比一比？
    不使用超能力，不使用特殊装备，不多人组队，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刷熟练度……可以一次做的比他好，就可以得到他的认同。
    这当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是有系统对着火点、燃烧路线、大楼内火情的科学分析，找一条效率最高的救生路线，找到压制燃烧的最佳入水点……也真的不算多难。
    几乎就是手把手教，近乎于代打了，多要点门票甚至分成，不是应该的嘛？
    “唉！毕业既失业呀！”控制室里，流量大播键盘一摔，不玩了。
    这专属服务本来是他在做的，毕竟情报那么多，他又专业对口。
    所以是内测吗，因为不保熟。
    可在沈轻舟直指人心的能力面前，他的专业无疑白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