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止风没理会岳桂芳的嚷嚷，取出一包松子儿，边嗑边看早上没看完的小说。
    自从神格被封印到不同的小说世界，她就对看书起了兴趣，不管什么风格都多看几本，不至于穿过去搞不清状况。
    正沉迷在关键情节的林止风，没注意岳桂芳的吵闹什么时候消失，等门外传出有规律的敲门声，她才不耐烦地收起小说。
    “又干嘛？”
    “是我，能开下门吗？妈已经回屋了。”
    林卫国的声音很低，生怕又把岳桂芳惊动，他跟谁说话的语气都很平缓，说不上温和，但绝对不会让人感到不尊重。
    林止风把门打开，看到他脸上带有愧意，就知道这人还算明事理。
    林卫国每晚会在屋里待几个小时，十点再去祖父屋里守夜，这是岳桂芳“特许”的相处时间，为的是给她早点造个胖孙子。
    除开这几个小时，肖小菊多看一眼林卫国，都会被她骂得狗血淋头。
    林卫国栓上门，见林止风坐在桌上嗑松子儿，眼中闪过惊讶，自觉地坐去另一边的炕上不挨着她。“你去镇里了？”
    “嗯。”林止风不愿尬聊，想找个由头把林卫国赶走，她好继续看关键剧情。
    “我听妈说你需要钱？”林卫国怕她误会，说完赶紧解释，“如果你需要，我可以给你。妈手上没什么钱，你别找她要。”
    林止风把掌心残留的松子儿一摔，转头冷声道：“把话说清楚，你妈到底怎么说的？”
    林卫国被她这态度惊到，平时柔顺谦卑得过分的人，今天怎么突然有了反抗精神？
    他倒觉得女性就该勇于抗争，妻子既然有变化，他就应该支持。
    林卫国定了定神，把早上从岳桂芳那里听来的话大概说了一遍，省去了不少泼妇骂街和阴阳怪气。
    “妈见你一早就跑了，喊我出去找你，说你临走前管她要钱，不知道你是不是有急用，如果有用钱的地方，我会去想办法。”
    看来又是听了岳桂芳满嘴喷粪，林止风淡定转过头继续嗑松子。“你妈用了我的嫁妆，我管她要的是我的钱。”
    在剧情后续里，岳桂芳一直想把肖小菊赶出家门，除了因为抱不上孙子，还因为她把嫁妆花光了还不上。
    陷害肖小菊出轨马光棍的人，肯定有岳桂芳，只是书里没写清楚具体情况，林止风摸不准还有没有更多人参与。
    譬如林秀秀和她老公林卫民，还有裁缝铺里做事的林伍，他们都用过嫁妆，为了钱把人往死路逼不是没可能。
    那时候林卫国没有欧家帮衬，一直郁郁不得志，常在县城和镇上来回奔波，家里的事情，他几乎一无所知。
    他对妻子没有感情，自然不会时常惦记，更不会怀疑亲生父母兄嫂会做出害人之举。
    听到林止风说亲妈动用嫁妆，林卫国既惊讶，又无地自容。“我明天就把钱要回来，缺多少我都尽快补上。”
    肖家把女儿嫁过来的时候，几乎掏空了家底。
    水壶脸盆这些小件是最基本的东西，上好木头打的箱子柜子各一个。这些全都被岳桂芳收起来，说是家里物件不旧，新东西等抱上孙子再用。
    最重要的是，嫁妆里有六十块现钱，那是肖家所有积蓄，包括肖大森攒下的工资。
    第一次嫁到林家，肖小菊把钱放在衣服箱子里，岳桂芳是趁她不在每回偷一点。
    重生后再嫁过来，肖小菊把钱主动交给岳桂芳，心想在大家面前过了明路，婆婆总不好再肆无忌惮地花用。
    再困难的人家，不到万不得已都不会用媳妇嫁妆，林卫国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家人会乱花这笔钱。“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应该早告诉我。”
    林止风看他态度良好，不再跟他计较，语气稍微软化了一点。
    “她给你哥买了双噌亮大皮鞋，又给你爸买了两套衣裳，家里饭都吃不上，不花我的嫁妆，哪儿来的钱买这些？”
    林止风说完又道：“你爷爷生病，她要是买药我也认了，但她花来花去，连村里的赤脚医生都舍不得请回来。”
    林卫国很多时候都沉浸在精神世界里，跟农村家庭生活完全脱节，冷不丁听到这些事，他愧疚难当。
    “都怪我，我应该早注意到。”
    林卫国想到老同学应该就在这几天到，打定主意要尽快找份工。
    他手头积攒的钱，都是上学时候一分一分抠出来的，拢共也就十多块，肯定补不上窟窿。
    屋里陷入沉默，只有林止风嗑松子的声音。不一会儿，林卫民和林秀秀的屋里传出吵闹，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放声大哭。
    “我去看看。”林卫国叹着气走出门，刚走不到半分钟，外面的吵闹声就大了好几倍。
    林止风竖着耳朵听到，岳桂芳的加入给这场争吵火上浇油，两个女人都快打起来了。
    林卫国插不上嘴，挨了亲妈和嫂子几句莫名其妙的骂，干脆抽身不管回了屋。他坐在炕上，有点颓然。
    “是为三妹读书的事，大嫂说再继续念书就要花钱，不如到地里帮忙。大哥说念完初中，以后好说亲。”
    林玉兰今年最后一年上小学，开学就说交不起学费，觍着脸让肖大森帮忙，硬是白混了一学期。
    初中再想白混是不可能了，林秀秀怕小姑子念书要花钱，提起来就不乐意。
    两口子吵架把岳桂芳惊动，连忙去帮大儿子忙，她一掺和就吵得更厉害了。
    林止风估计要不了一会儿就该上她这里闹腾，果不其然，没到十分钟，林秀秀就跑到屋外哐哐砸门。
    “老二家的，你出来！我天天累死累活，你出去浪一整天，回来就跟你男人关屋里！”
    听到她这话，岳桂芳心里同样膈应，站在院里扯着嗓门吼道：“卫国，天还没黑关屋里干啥，赶紧出来！”
    林卫国重重叹了口气，看到林止风丢掉松子儿慢悠悠往外走，他只好跟着一起出去。
    砰——
    林止风一脚把门踹开，出场方式就把两个泼妇镇住。
    “晚上都吃撑了？既然睡不着，来来来，搬个小板凳院里集合，算算你们这四个多月，拢共用了我多少钱。”
    她说做就做，把板凳搬到院子里坐下。“今天不算清楚，谁都别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