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荫不是很信任胡台。
    倒不是这个人人品如何，而是他这人很喜欢把标准降得很低做结论。
    什么叫优良？
    关荫的眼光是必须达到《亮剑》的水准才能算作优良。
    他心里回想着自己拍摄的这些作品，每一部多少都还有一些遗憾。
    他想表达的没有表达完美，他想批判的没能和主题很好的融入。
    这就让他给自己的一系列作品打出了只有优良没有优秀的成绩来。
    那么胡台这次看好的电视剧，能达到这种神剧层次的优良吗？
    关荫索性问：“我心里，《亮剑》是优良，按照这个标准……”
    “你是我大哥！”胡台哭着说。
    “有些剧再看，还是不完美。优秀应该是完美，如今的电视剧，能达到及格的已经不多了，更别说优秀。我也有一部电视剧，暂时没定好拍不拍，在我心目中，这个剧本算优良，能否拍成优良还难说，你是知道我的标准的，所以，你的标准也要提高点，否则你是必然会被你以前的老同事拉回以前的泥坑去的。”关荫明确说。
    胡台惊喜道：“就是说在带头大哥心目中我还有拯救的必要？”
    “我早就找好替补你的人了，你要是没毅然决然带出队伍搞新卫视，这会你估计只能在家等退休了。”关荫批评道，“不要一有点成绩就高兴，你的路还长得很，急啥。那团队在哪？让他们通过检查到家里来吧。”
    胡台讪讪地说道：“我还想派他们去凉城卫视拉几个人呢。”
    是吗？
    “真不是看你的面子，我发现有很多同志，实际上是大材小用，他们设计的节目，完全可以用技术提高下，可你们那边卫视的做法太低级，宁可压着人，也不想做成绩，人才不能亏，我已经找赵部堂李尚书汇报，他们同意我从凉城卫视调七八个人过来了。”胡台动怒道。
    这是关荫乐见其成的。
    “调去吧，需要多少调动多少，我就一个条件，人尽其才。”关荫不担心胡台会亏待这些老乡。
    胡台就问那剧本……
    “和你们一样，扶贫的电视剧，这个剧本我是打算把我梁姐姐推进五星的，所以我跟二小姐写剧本，她们仨导演，另外，你也别跟别人说，有比较有志气的演员，不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你都给我介绍来，最好能说一口流利的凉城话。”关荫道，“你们那剧本，也别太国际范儿了，你也是扶贫，不可能让岛南给你拍小手，该用一些本地特色，比如湘普的，你们别等着。”
    胡台大喜道：“那我就放心我没被放弃了。”
    不片刻，七八个年轻人笑呵呵地通过检查过来了。
    但带队的却是个牛人，那边礼司的主事。
    这可是副节度使啊，一进门几个老师一听介绍连忙站了起来。
    “关老师，您忙您的，我们就是来听小关老师教诲的，哎哟这也没准备啥，”主事倒也算朴实，手里提了一点吃的，很自觉地递给女安保大队长，“麻烦您检查一下，这是路过村子的时候去农民朋友家里买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几个年轻人排队鞠躬：“关老师您好，李老板您好，阿姨好，各位老师好。”
    然后掏红包，不多哈，一人一百块钱。
    小可爱眨眨眼，笑呵呵地问：“介位苏苏有小孩叽嘛？”
    年轻的编剧满面通红挠头笑道：“小朋友，叔叔还没结婚呢。”
    小可爱摆手：“辣阔不能发红包，介样，介么办，苏苏把红包留着，等你有小孩叽，哦吼人家拆问你要哦，到系候，一定要给哒，阔不能耍赖皮！”
    这是既给人家留了面子，也给人家留了里子。
    年轻的编剧笑呵呵蹲下说：“这样是不好哒，叔叔在村里的时候啊，人家小孩子到过年，也是按照叔叔老家的传统，问叔叔要了红包，这个叫喜庆，小朋友们拿了红包高高兴兴去学习，叔叔发了红包，也盼着自己将来也有那么可爱的小朋友呀，这个是双赢的喜庆，咱们就按照叔叔老家规矩收下好不好？”
    小可爱点头赞叹道：“油果系介样，就必须收哒。谢谢苏苏，但系要加油哦，寄几不努力，小孩叽系不会找上门来哒，鹅且，有漂样阿姨管着你，鞋鞋脏惹都阔以发现。”
    编剧脸又红了，感觉没换鞋很不好。
    “木系，人家不系说介个哦，粗门寨外面，自己系要照顾好寄几哒。”小可爱偏过头，“介位阿姨家有小朋友嘛？”
    女编剧笑道：“阿姨争取尽快生个像小可爱介么懂系哒小朋友，不过，阿姨有个要求呀，能合影嘛？阿姨可稀饭小阔耐唱歌儿啦！”
    小可爱大方地表示阔以叽奇：“其席人家金哒木本系，阿姨辣么辛苦给寄几挣钱钱辣拆叫腻害！”
    女编剧看看天后大人，我想当你面儿把小可爱偷回去阔以嘛？
    “打洗你！”景姐姐挥舞小拳头说。
    这时，关爸起身去多取了点酒菜，邀请说，奔波千里得吃口饭：“天大的问题，也要吃饱再说啊，都是年轻娃娃子，进门咋能不吃饭。”
    几个编剧推辞道：“我们在车上吃过啦。”
    关爸笑着说：“看你们说的，出门在外一路光坐车，能吃啥。快吃点，我儿子要是出门去办事情，进了谁家门人家都不体谅，我也讨厌那种人啊。都是父母的孩子，进这道门不吃几碗饭，那我这个当父亲的哪能合格啊，天下父母一个心，都要体谅别人的儿女出门在外的不易。”
    这句话说的几个年轻编剧眼眶通红了。
    “那就吃，吃一点咱们再谈剧本。”主事放下外套，走到饭桌前告个罪，抄起筷子三口吃了一大碗饸饹。
    这就对了呀！
    “吃，多吃，大小伙子不多吃几碗饭，还咋闯前程。”关爸忙着给人家添饭，李爸一看几个年轻人吃着饭眼睛往酒瓶上瞅，呵呵一笑说，高兴的日子就喝一点。
    年轻编剧们一看主事，主事第三碗面条吃下去了。
    “尽兴，不准多。”主事自己端起酒杯先向主人敬个酒。
    一来二去一群人吃的肚子里暖烘，脸上也有了红光。
    这时，关荫一边打电话一边走下来。
    他正跟凉城礼所的主事打电话呢。
    这人是个有本事的，但现在的位置不太符合他的能力。
    “可以兼职嘛，人家挖人都挖到我当面来了，这个情况不能拦，但必须改变一下，哦，你们吃，”关荫压手道，“如果你不怕失落两年的话我建议你亲自去管这个问题，把等、靠、要、讨、看变成积极主动配合凉城历史现状和发展前途的策略，这个位置大有前途。”
    主事考虑了一下，婉拒了这个提议，他说：“我知道这对我个人来说是最有利的，但我能力不足以管这些。这样吧，我在这顶着点压力吧，那位女同志有魄力也有能力，关键的是她就是这方面的行家，我推荐她来负责，至于原来的台长嘛，可以退幕后。”
    “不，这个人懒惰成性，不要让他再做具体的工作，下去的话两个都当了，或者你在后头指挥，把那个莫名其妙的改组给我停下来，你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学习怎么做好一个地方卫视，按照你们的想法办，另外，把那七八个人集合一下，不要威胁，不要让他们被动自愿留下来。”关荫吩咐道，“要是有什么阻力，你找章濛说，我会给她打招呼的，好，再见。”
    然后伸手要：“吃过饭，你们去休息，剧本给我看一下，有亮点，我们再商讨。”
    主事立马拿出一摞剧本双手递来，关荫双手接过来，打开第一页一看就确定：“这是我想看的剧本，你们继续吃。”
    一句话，十多个人集体松了一口气。
    这剧本，能成？
    “满分一百分，可以打八十分。但你们卫视的传统就是虎头蛇尾，许多剧本不讲逻辑，我需要看完后面的。”关荫回头道，“媳妇儿，把咱们的剧本拿出来对比下，也请他们斧正。”
    梁姐姐立马上楼，毫不担心会被他们抄袭。
    主事刚要凑过来，关荫翻开第二页：“你们这个虚拟的‘红林村’应该是西边某县的某个山村，但加入了省城下属的几个前几年才脱贫的村镇的元素，是不是？开篇就是‘村口一棵大槐树’，这不好，我记得，大槐树那个村子是远近闻名的富裕村寨，不要给剧本设置这些人为的优势。”
    主事吃惊道：“这你都知道？”
    “我去检查过，这个村子最大的问题就是没有问题，因为太闭塞，一切问题都被贫穷掩盖住。他们既没有靠山吃山的资格，也没有靠水吃水的便利，完全是一个依靠基层干部群众三十年一铁锤一铁锤砸出来的幸福生活，剧本不要太偷懒，这个修改掉。”关荫道，“这应该是一部准天花板级别的电视剧，不要搞岛南的那些流行元素了。”
    年轻的编剧们佩服的五体投地，但好奇这人怎么连那么小的村子都知道？
    论贫穷，那个村子不是最贫穷的。
    说富裕，那个村才刚脱离了赤贫。
    谈影响，那连县里的嘉奖名单都没理睬。
    可人家就是知道这些平凡的小村。
    “还有这，村里这个有志青年，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所谓的情感担当，拿掉，或者换成普通村民，可以是有志青年，但不要搞偶像剧那一套。”关荫翻到第三页当即否定道，“太浪漫，反而冲散了基层干部群众战天斗地的浪漫豪情，此外，第一主角视角换掉最好，他既然是多年的半个村民了，怎么才发现村里的问题正在一步步逼近他？建议你们给这个角色加大年龄一些，设置一个新的主角，通过原定第一主角进入红林村。”
    这也太霸道了吧？
    可那女编剧的眼睛瞬间通红了。
    这正是她的第一设定。
    也是真正的史诗级奋斗的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