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怀姜是能感觉到自己这段时间不对劲的。
    刚开始来救世殿时，他能清楚的区分自己与死去的阴魂不同。
    阴魂畏惧阳光，畏惧正气，畏惧一切神佛。
    但他不。
    唯一能制约他的，便是这四岁小姑娘。她若离得近一些，自己便能肆意走动，她若离得远，自己只能关在这救世殿中。
    他隐隐觉得，自己有此一遭，大概与江怀鹿是有关系的。
    但却又寻不到丝毫证据。
    三个月前他不惧怕任何阳光，他清楚的明白自己依然是个人。
    可最近几日，他开始感觉到白日强光对他的不适。隐隐感觉到肌肤的灼热，而到了夜间时，却浑身阴凉舒坦。
    这些习性，完全是阴魂才有的。
    他在一点点丧失生机。
    “陆姜哥哥，你是个好人吗？你能保证自己永远是好人吗？不会滥杀无辜，不会肆意剥夺别人的性命，不会残暴不仁，你会是个好人吗？”江怀鹿少见的严肃，那双素来带着笑意的眸子多了几分郑重。
    陆怀姜凝神看着她，那双眸子里隐隐有些探究。
    夜色暗沉，四处都是乌鸦啼叫，越发衬得骇人。
    陆怀姜不惧天地，不惧生死，此刻，在那双满是信任的眼神下，他竟带着些怯意。
    她，是相信他的。
    可她所说的一切，他只能做到一般。
    仅仅是，那句话去掉不字，他能做到。
    滥杀无辜，残暴不仁，这是天下人对他讨伐时的词。
    而此刻，小家伙竟然要求他大爱世人，心中拥有光明和正义。要他匡扶正义，要他成为那光明磊落的，伪君子。
    陆怀姜低低的笑了起来，眼底却弥漫着冷意。
    “好人？我不屑！”他不屑做那好人！
    明明世人皆自私入骨，明明世人眼中最在乎的都是自身，嘴里却要说着那般大义凛然虚伪的话。
    陆怀姜语气微挑，他不屑欺骗这小东西。
    只不过瞬间，眼见着这小东西突的眼眸黯淡了几分。
    眼巴巴的看着他：“你若是不做好人，鹿鹿便不能帮你了。”小怀鹿眼神甚至多了些祈求，似乎不忍他真正成为阴魂。
    陆怀姜嘴唇动了动。
    此刻他明明该好好哄骗那小丫头，哄着她帮自己，可他竟是一句欺骗的话说不出来。
    陆怀姜脸色陡然一黑，长袖一甩，愤然转身。
    小丫头赐予阴差阳差时都没有半分犹豫，如今却迟疑，想来帮他必定会损伤自身。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想要挟恩图报？帮了我，就要我一生听信于你，做那劳什子好人？”陆怀姜甩袖离去，气得江怀鹿眼泪汪汪的站在原地。
    “你不识好歹，你个笨蛋。你不识好歹，不识好人心！”小胖墩墩直跺脚。
    “你不想要，我还不想给呢。不识好人心！”小怀鹿重重的哼了一声，：“让你做鬼，让你早死早投胎。哼。”
    两人就这么闹掰了。
    但此刻的京城却是炸开了锅。
    怀姜殿下昏睡三月，素日里大家还震慑于怀姜殿下余威，不曾乱了套。
    可最近，怀姜殿下却有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