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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心乱,错过了她;一个欢喜,得到了她

    一
    这是霍启航第一次出现在佟家这一座以风景奇秀著称的庄园,按着东艾国贵族之间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风俗,先投拜贴,这是必须的程序。
    当一纸金灿灿的拜贴呈上,当霍启航这三个字赫然呈现在保安组长卫览的眼底,那位顿时瞪大了眼,在如今网络如此发达的时代,认得“朝中贵少”,那仅仅是动动鼠标的事,他道了一声:“请稍等!”连忙往主屋奔了去婕。
    此刻,佟家正要开晚饭,家里没有什么人,何菊华没有回来,在棠斌家,佟蕾在得知母亲没回家,才打电话过来说今天不回,有事留宿在同学处。偌大一个庄园,除了佟漾和佟耀竣,其他人,都不在,各有忙碌丕。
    保安将拜贴送进来时,佟漾刚从自己的园子过来准备叫上老爷子和耀竣吃饭,看人家跑的急,问了一声:
    “跑这么快做什么呢?有事打个电话进来不就行了!”
    卫览停下来,恭敬答道:“打电话显得不庄重。您看看吧!”
    佟漾拿到手上一看,怔了怔,而后,挥了挥手说:
    “把大门打开,请第一少进来。我这就去请老爷子……”
    卫览答应着离去,佟漾进了书房,老爷子正靠在椅子上,手抚着眉头,沉思,身上尽是疲惫之色——
    有关这几天发生的事,之前,老爷子粗略的说过一点,她也曾打电话问谨之。
    老爷子到底是老了,经不起折腾。太容易疲惫。此刻,本该谨言慎行好好休息一下的,可现下家里没有其他人,霍家来人,做主人主人总得去见面。
    “爸,霍启航来了!”
    佟漾柔音唤了一声,在念到那个“霍”字时,她的心狠狠抽了一下,三十一如既往的叫人痛。
    佟六福一怔,松开手,以为听错,稀奇抬头:
    “霍启航?他怎么来了?”
    “不知道,拜贴都已投上。人已在大门口,我让人放他们的车队进来了。家里没有什么人,我们是不是该过去迎一下吧!”
    佟漾上去扶。
    “干什么放他们进来?你还没在霍家人手上吃尽亏么?”
    佟六福板着脸,有点不高兴。那一堆堆不快的旧事,迅速漫上心头上。
    佟漾沉默了一下。
    霍家和佟家,以前关系还是不错的,可自从三十年前发生了那么一档事之后,两家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三十年来,无论是佟家,还是霍家,都尽量避着对方。互不交往,维系着最表面的一团和气。
    “爸,表面的那点面子,我们还得给霍家,就算霍家当选不上首相,他们还是东艾国第一皇族。他们的地位,至少短时间内,谁也摇撼不了。而且,今天是霍启航亲临。”
    “给什么面子?我就不给了。”
    佟六福吹胡子瞪眼,还用拐杖狠狠击了几下地面。
    佟漾无奈一笑,现在的老爷子,就像一个钻进牛角尖的小孩子——
    也是,在得知崔赞是耀桦的亲生儿子之后,他的心情怎么能好过?
    还有,他刚刚有下无菌病房看过那个沉睡的五姑娘。
    两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他的心情怎么能平伏?
    她想她应该转个弯的去劝他:
    “爸,觉得霍启航是怎么一个人?”
    “什么怎么样?”
    “作风和政治能力上!”
    “比他老子强!”
    至少不花心。
    霍家长子霍长安的确很有政治手腕,但私生活不清不白,那也是天下皆知的。他除了和他的原配妻子生了一个儿子之外,还跟两个情~妇生过一儿一女。但由于不得霍首相的喜欢,那两名子女至今未能冠霍姓。
    这是媒体的猜测,实际情况如何,没人知道。
    “霍启航的确是一个很有实力的人,对于首相一位,他也是钻研很久。民众对于他的喜欢,胜过对他父亲的支持。这样一个以事业为重的男人,下午还在琼城开新闻发布会,现在却出现在了琼城,爸爸,您难道就不想弄清楚这当中的道理了吗?现下,
    tang谨之不在,您又不肯去见见,把人干晾着,您觉得好吗?!”
    佟六福想想也是,叹了一口气:对于霍家,他是真的怀着十二分的不喜。
    “行了,我去!怪不得谨之说你一年比一年难缠,看的真是透。”
    佟漾笑笑,只是这笑意,显得有点苍凉:
    “跟了您这么多年,多少学到一点皮毛。强将手下无弱兵。霍家将我逼进了死路,佟家让我脱胎换骨,重新做了一回人。爸,现在我活着一天,就会维护佟家一天。”
    “我倒希望你可以给我带个女婿来。让我一偿所憾。”
    佟六福拄着拐杖往外而去。
    佟漾摸了摸自己的脸:这不是她的脸,为了活命,她成了佟漾——得到了佟老爷三十年的亲情。可她的心,早在三十年前死了,所谓爱情,灰飞烟灭,死在了子弹穿透身体的那一瞬间。
    二
    夜色,苍茫,寒风,刺骨。
    佟六福在在佟漾的搀扶下,来到台阶前,看到一袭黑色风衣的霍启航,在几个手下的簇拥下向他走来,路灯都已经打亮,明亮的白光打在他身上,将他的卓然不群很立体的彰显了出来。
    佟六福静静的打量,难免会将这个人和自己的孙子作比较。
    谨之是个天才,天才加勤奋创造了他今天的成就;霍启航靠勤奋,以及母子俩的汲汲经营,以及霍首相的刻意栽培,才巩固了他今天的地位。如果谨之能生活在霍家,霍启航誓必难有今日这样一种辉煌。
    在东艾国,当世有四才俊,东有将门太子爷辰况,军中骄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手握大权,c区最精锐的空军部队,最大的军用机场,是他的天下。
    南有名门骄子佟庭烽,三十岁,叱咤商海,只手掌握南方一片经济命脉。
    西有悍马少将顾仁,三十三岁,暗控西北部特种军马。
    北有皇族第一少霍启航,手握霍氏集团大权,十万皇室军队尽在霍家手心,霍家被誉为东艾第一家族,名副其实,当之无愧。
    这样一个霍启航,这样一个霍家,就算不去捧着,至少不能去得罪。他们并没有太大的政治背景——这实在有点吃亏,所以佟六福的的二子才从了政,其孙佟庭威则从了军。
    当财力达到一定的高度,便会渴望得到权。权可以控钱。
    有钱有势,那才是人生的一个颠峰。
    如果仅仅有钱,而没有权,迟早有一天会被权者封杀。
    他记得中国有一个很经典的历史故事:明朝有一个天下首富沈万三,曾资助明开国皇帝打江山,结果,因为手上没有军队,没有权力,最后还不是被新帝流放,惨死边境之上。
    这就是赤~裸裸的历史教训。
    “霍少,真是稀客。首相刚故,霍少居然就飞了巴城?老骨头差点以为认错人!”
    佟六福淡淡问着。
    那边,霍启航看到只有佟六福和佟家五姑娘出来迎接,不觉皱了一下眉,转而微微一笑:“巴城发生了一点事,需我亲自来督促。另外正好有点事要想和佟大少商议一下,所以,趁这个空档过来拜会一下佟老先生。两年前一别,老先生精神依旧抖擞,红光满面啊!”
    皆是场面上的话。
    佟六福一听,目光在郝军身上一瞄,直觉这几个人这个时候往这里跑,绝对不是为了来和谨之商议事情,看样子,是跑来逮人的——这个郝军,今儿已经盯了他们佟家一整天了。
    他稀奇啊:那宁羽丫头,到底什么来头啊!竟令郝军这么紧张。
    如果,宁羽有政治问题,或是犯了什么事,郝军只要直接出示逮捕令,那就完事了。但他并没有发过其他行动,而且还惊动了霍启航,这代表什么?
    他琢磨了一下,才道:
    “霍少之前没和我家谨之通电话吗?”
    “没,来的匆忙,临时兴起的!”
    “那正是不巧了!”
    霍启航一听,心就一紧:
    “他不在吗?”
    “下午时候,他打电话过来说长三洲那边有聚会,傍晚从警署离开之后
    ,他就从雍和公馆开了他的越野车去了长三洲,今天晚上估计是不回来了……”
    佟六福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他的表情:这人微微怔了一下,很明显并不知道。
    “佟庭烽不在也没关系。佟太在就行!”
    果然是冲宁羽来的呢!
    “这倒奇了,我家婧丫头又不管外头的事。再说,她也不在!”
    “她不在?去哪了?”
    “夫唱妇随一起往长三洲会客去了!”
    灯光很明亮,佟六福很清楚的看到霍启航脸上那温温之色顿时冷冻住,神色生变。
    边上,郝军则瞪直了眼,因为他赫然明白了一件事:他一不小心遭了道了。
    他的背上,不由自主就冷汗涔涔……跟了霍少这些年,这是第一次,他把事情办砸了。
    但霍少并没露出怒愠之色,依旧沉着而冷静,谈吐也得体:
    “那真是太遗憾了!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告辞。”
    “不到里面去坐坐了吗?”
    “不用了……谢过!”
    他谦恭的致一礼,转身离开。
    佟六福眯着眼看着,看着他领头往来的方向不紧不慢走去。
    佟漾怔了一下,转头看向老爷子:
    “这人是什么意思?专程来找那丫头的?那丫头……认得霍启航?”
    佟六福沉默:恐怕不仅仅是认得这么简单。
    三
    琼城来客匆匆上车。
    霍启航坐在车里,边上,郝军冷汗直冒,无法为自己的疏忽推卸责任,黑沉沉车厢内,倚坐着的男人,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冰冻的气息,肃杀之气,逼迫着他的呼吸。
    五分钟静默,车驶离佟园。
    霍启航第一时间打了一个电话给佟庭烽,可惜,电话处于关机状况。
    “打不通吗?”
    郝军小声的问。
    霍启航不答,挂掉,目光沉沉的望向窗外,夜色渐重,一身欣喜换来满心沉重,一再错过,这是命运在开他的玩笑么?
    他的喉咙口,像堵着什么似的,吐不出半个字。也无视郝军的小心翼翼。
    这个人,倒不是在怕他发火。而他也没办法发火。对手是佟庭烽。而且,也想不到佟庭烽会玩这么一手。
    霍启航心头压着怒和紧张,主要来自于佟庭烽这个反常的举动——这不是偶然事件,而是有意的避开。
    “霍少,需要马上去开去长三洲吗?”
    此去长三洲需要两个小时的路程,飞机无法直飞,因为,那边没有飞机场,只能开车。
    “去到那边有用吗?我们根本就联系不上他!”
    很明显,佟庭烽根本就不想让他们找到他。
    “今晚先住下,明天想办法联系。”
    他闭眼,沉沉发出一道命令。
    “霍少,您今晚必须回京,明上午,还有一个重要会议要参加。您答应过夫人的。如果不在十二点前赶回去,夫人会……”
    杨开的劝辞被打断:
    “夫人难道还能吃了我不成?明天的会议,还有我爸在那边撑着。出不了事!”
    “可是……”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副驾驶室上的杨开只好转回头,闭嘴,当事人不想走,他难道能把人敲昏了直接扛上飞机吗?
    霍启航很累,没有再说话。靠在那里,手指不断的抚摸着挂在胸口的那枚指环,心里想的念的全是那个不愿意见他的女人。
    如果只是她不想见,那并不是什么大事,晚晚在他手上,她不可能不要女儿,迟早会回来向他要的,他怕的是另外发生了他不能掌控的事。
    他的眼皮跳的厉害,心也乱的厉害。
    四
    晚餐在飞机上吃,很丰盛,佟庭
    烽一向是挑嘴,佟麒也是,而宁敏,什么都吃,就像霍启航曾经说过的话来讲:
    “我家敏敏最好养活……”
    身为特种兵种,懂得生存是第一要素,所以,对于吃,她可以很挑剔,但也可以做到没有任何要求。
    世上所谓的美味,都是根据环境而言的。奢侈的生活,讲致精致的舌感;而艰苦的生存,两个馒头,一瓶纯净水,那就是最现实的美餐。
    晚餐的主食是咖哩牛柳饭,很喷香,颜色搭配也好看,宁敏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抬头时却看到身边一大一小两个英俊的男人都在往饭里头挑胡萝卜粒,一颗颗择到了小碟内,显然是不打算吃了。
    “爸爸,您没跟他们说吗?我们不喜欢胡萝卜!”
    小家伙挑着有点烦了,不太高兴的抗议着,小眉毛都拧起来了。。
    佟庭烽挑了挑眼梢:
    “显然,儿子,你陈叔叔忘了交待。不过,你得原谅,这里的厨师不是我们家那位。”
    唉,这对父子,这嗜好,还真是惊人的相似。都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
    “好吧!”
    他只好低头继续挑。
    “为什么讨厌吃胡萝卜?甜甜脆脆不是挺好吃吗?”
    为了表示好很好吃,宁敏在自己的饭里了挑了好些胡萝卜粒含进嘴里,佟麒顿时瞪大了眼,却拼命摇头:“我不喜欢这个问题,妈妈您得从爸爸这里着手调查。爷爷说了,我的喜好完全继承爸爸。这是基因问题。”
    他轻易把这个问题,踢到了他父亲头上。
    真是个聪明且善于狡辩的孩子。
    佟庭烽正好把最后一颗挑了起来夹到了小碟里——一小堆,堆成了一座小山,造型还挺漂亮,这表示这人现在的心情相当不错。
    宁敏瞅着,凑过去,拿起他汤盅里的汤勺,一古脑儿盛到了勺内,温柔一笑,送到了佟庭烽唇边,对佟麒说:
    “小麒,如果你爸爸吃了,你是不是也会吃了?”
    挑食,实在是一个不太好的习惯。
    佟麒瞪大眼,不说话:这么一大勺,吃下去,那得多难受啊……
    佟庭烽呢,看了一眼嘴边的勺子,唇角勾了一下,被心爱女人喂,应该是一件幸福的事儿,但是……
    “太太,我觉得,人都得有选择的自由。己所不欲勿施与人。在家里,讲究民~主很有必要。”
    他实在有点嫌恶萝卜那种怪味,虽然有些菜里少它不可。
    “在一个家里,做父亲的就该给儿子树立起良好的形象。孩子喜欢以你为参照物作比较,那你就不能把坏习惯往他身上带!乖乖的,吃掉!儿子看着呢!”
    她温温笑,红红的毛衣,长发披肩,脖子上那条名家手工镶制串成的水晶链子在闪闪发光,令她的笑显得格外的具有诱惑力——很美,很有太太的味道,而且那句“乖乖的”的,实在叫人心颤——几乎没有女人敢他身上用这个词吧!
    他想了想,觉得笑,感觉有种暖暖的味道从心里爬升上来,美的让人轻飘飘能飞起来,末了,还当真乖乖张开了嘴,那勺胡萝卜就被塞进了他嘴里,怪怪的气味冲进鼻子,他嚼着,回眸了一眼看傻的儿子:
    “还不错,儿子,喀哧喀哧,又脆又甜……”
    佟麒皱了一下眉,用勺子盛了几粒含进了嘴里,认命的嚼起来,吃了一勺,有点食不咽,然后小声的央求:
    “妈妈,我能不吃吗?”
    “男子汉得说话算话。以后爸爸会吃掉所有胡萝卜,小麒也应该吃。胡萝卜里有很多营养成份,会帮助小麒长成一个高高帅帅的大男生的……”
    “那好吧!”
    他勉为其难。
    佟庭烽在边上看着,他的小女人,和他的儿子,小家伙是他生命里的小意外,而女人则是他空白感情领域的大惊喜,如今,他们都是他家庭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看到他们相处的这么融洽,他很高兴:瞧,老天还是很眷顾他的,终让他得到了她。
    宁敏也挺喜欢这样一种宁静而温馨的氛围的。
    现在的她,正很努力的放下那段感情,且纵容着自己融合进另一个男人的生活。
    此刻,她不清楚未来如何,但至少,眼前这个男人,值得她信任,男人的儿子更填补了她对女儿的思念:这一刻,她很放松。
    后来,她才发现,老天真的不怎么眷顾她,给了她这样一个让人感觉温暖的男人,却是为了赐予她另一场能令她肝肠寸断的爱情灾难。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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