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细碎的浪花层层涌起，一只硬币大小的小花蟹慢悠悠爬过，停靠在艾丽丝小脚趾边，张开双钳，以为自己碰到了莹白圆嫩的珍珠。
    艾丽丝和芮兹曾经是关系很好的朋友，也是可靠的前辈和天赋出众的后辈。
    现在的话，关系有几分微妙。
    “芮兹，你如果代表塔拉库沓参与盟会的话，应该会有很多人，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
    她终于拨动了一根玛丽蕾丝特的琴弦，音符美妙犹如海边奔涌的干净浪花，也一如她微微不安的心境。
    芮兹一直平静无澜，像是用玉石雕琢的美丽脸庞，意外浮现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嘴角微扬但一瞬掩饰的很好。
    第一届盟会的优胜者，清新脱俗的吟咏诗人，肮脏魔界中的一缕明媚新风，怎能对新盟会无动于衷。
    “我没有向他们提供答案的必要。”芮兹开口，语气从容。
    即使是现在，此刻悠闲的海边度假时期，没有魔界的嘈杂纷扰，她也仍然处于一种神圣超凡的圣灵状态，艾丽丝也为之惊讶和惊叹。
    塔拉库沓的资深教授们，耗尽所有精神力和全身魔力的绽放，才能侥幸踏足几秒圣灵境界的行为，对芮兹来说，可笑的犹如蚂蚁窥探巨龙的领域。
    别人的圣灵状态是代价巨大的主动效果，而芮兹的圣灵，更像是是一种永续的被动。
    能同样做到此等超凡状态的强者，仅有泪目之赫尔德大人，以及那边和希曼堆沙堡玩的夜林而已。
    随后艾丽丝没有再说或问她什么，素白干净的玉指，拂动着怀中魔琴的琴弦，优美的音乐流淌如清泉，丝丝入扣，直入人心，有安抚不安的神奇力量。
    魔琴的神秘之音，演奏时似乎从每一个方向传来，有人被音乐吸引而来，却寻找不到源头，举目万分遗憾。
    芮兹握着元素法杖的手不由自主紧了几分，平静的神色终于变化复杂，这首曲子艾丽丝还记得，当然她也记得。
    第一届魔界盟会之时，艾丽丝以近乎于碾压的力量击败了年轻的炫纹师尼巫，当时硝烟一片，甚至波及到了观众，造成混乱不断。
    艾丽丝就是用这首曲子，安抚了所有人的心灵，骚乱的竞技场重归平静，盟会，也因此完美落幕。
    精彩绝伦的盟会比试，炫纹、契约、爆炸的mk—1，理查德的堕落之心、传说中的乐器都各放异彩，足以展现魔界力量派系的繁多，传为佳话美谈。
    但盟会留下的种种谜题，有些至今都没有解开，生命之水的情报哪去了，吟咏诗人又在哪？
    艾丽丝似乎在海边吹够了海风，优雅起身，把一缕散乱的秀发撩到圆润的耳后，似乎是刻意，让芮兹看到一样。
    她的耳朵不是魔族的特征，尖尖的耳朵，而是类人的圆弧状，且一直都是如此。
    我不属于魔界，我更与人类相符。
    “芮兹，你还记得，我曾经提议举办魔界盟会的原因，是什么？”
    “预防各组织之间的大规模冲突，以代表出战来裁定区域利益，同时，也是归属生命之水情报。”
    魔界盟会的初衷，是为了和平。
    “对啊，生命之水情报是真的，也是假的，它是一份早就内定的奖品，但不在我手里。”
    艾丽丝踩着温柔绵绵的沙滩，在绝美海景中漫步的女子，她的容颜似乎更加耀眼几分，奔涌的浪花在她脚下似乎也变得温柔。
    芮兹不明白，也只能跟上去，她的深绿色长袍下摆像是横切的杨桃，不适合在海边走动，沾了很多沙子和海水，但她不在意。
    “假如说，旋魔会在盟会中落败出局，佧修派反而大获全胜，芮兹，你觉得如何？”
    艾丽丝在提问，像是长辈对晚辈的和善启发，谆谆教导，虽然这个晚辈在元素魔法上的造诣，已经完全不逊色于自己。
    “旋魔会，大概会被赶到偏僻区域吧，和第二个约定一样，哦，第二个约定的首领斯米拉，她沟通了魔月，使用了禁忌的支配之环，是新生的一流势力。”
    芮兹是觉得前首领离开魔界太久，可能不知道新势力第二个约定，所以才有此一说。
    但她不知道，每次夜林从魔界归来，都会在晚上勤快的向她汇报魔界情况，同时夹枪带棒。
    “我以举办盟会为调停方式，维持了魔界相对和平的局面，芮兹，除非下一届盟会能巧妙的维持既有排序，否则，唉……”
    艾丽丝停住脚步，惋惜轻叹，目光似乎已经遥望到了倒悬的次元，心绪有比大海的物产还要复杂。
    有些事不用说，聪明人都能会心明悟，尤其芮兹在魔界也是大人物，站的很高，也看的更多。
    新仇旧怨，都会在使徒盟会彻底引爆，一场不亚于龙之战争的风波，即将席卷魔界八面。
    高高在上的既得利益者，野心勃勃的罪恶聚集地，还有不甘处境的新生势力……都被赫尔德的无形大手给洗牌打乱。
    真的有必要补全九使徒么，魔界视为最尊贵与强大的使徒之名，起码大海里的罗总完全没兴趣回去。
    女王虽有意，但她纯属想回去搞事，看看能不能抓到赫尔德。
    “芮兹，如果我请求你站在无轩这边，你会答应么？”
    一段时间的沉默后，芮兹目光眺望大海似乎有些出神，不答反问道：“在魔界舞台上，你是让他站在本属于你的位置？”
    魔界乱象将起，八面之灾，无数种可能性结局的最优之解，就是与第一届魔界盟会一样，选出一位强大到足以镇压其他首领的存在。
    第一届，那个人是艾丽丝，现在，夜林成了继任者。
    最终，艾丽丝也没有得到芮兹的肯定回答，只能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轻轻叹息，说不上是不欢而散，但彼此未能完全互相理解心情。
    芮兹是不理解，也不希望，曾经惊艳整个魔界的高岭之花，在阿拉德安逸养老，不教魔法反而去教什么音乐。
    她希望的是艾丽丝能重回魔界，展现上任冠军风采的同时，再次带领理念已经歪曲，变成高傲既得利益者的塔拉库沓。
    那个时候，她甘愿去做艾丽丝最可信的助手。
    但是艾丽丝，她已经沉溺于现在安静又幸福的生活。
    ————
    天穹繁星璀璨，残留一丝暑气，赫顿玛尔庄园，晚间闲谈的一场睡衣聚会。
    备受打击的皮皮曼趴在沙发上侧着脑袋，一只手臂无力垂落，小脸疲惫，已经熟睡。
    今天傍晚的时候，她拉着自己的旅行箱其实是乐器，在篝火晚会最热闹的时候，被夜林怂恿此情此景气氛适合，何不高歌献唱一曲。
    然后……不提也罢。
    一位亚麻色长发，脸蛋软弹可爱，有着小小洁白六翼的小天使，在馆长怀里蹭了蹭，嘟囔道：“我是没想到，真有人唱歌和萨菲尔一样……”
    正在吃抹茶果冻的月娜一瞪，小天使瞬间改口委婉：“……还有进步空间。”
    萨菲尔就是月娜，作为对赐予权能，光明与生命之神雷米狄奥斯的赞颂，月娜需要学会一首“天使赞歌”。
    她的声音其实很好听，如清泉银铃，以前月娜的福音传道课，往往挤满了聆听者。
    可奇怪的是天使赞歌可能有些难度，她总是唱跑调，七个小天使一致认为，或许她更适合去赞美黑暗与死亡之神乌希尔。
    但梅薇丝表示，乌希尔不需要信徒的赞美，不玩雷米狄奥斯那一套。
    白天疯玩也会身体疲惫，睡衣聚会没持续多久，很快就打哈欠，散了各自歇息。
    皮皮曼身上盖了条毯子，就留在客厅休息，不会着凉也无大碍。
    ……
    “我们给你买了身新衣服，穿穿看合不合身。”赛丽亚示意了一下手里的袋子，今下午逛街时候买的，休闲服。
    不过她明显没有帮忙更换的打算，衣服递给他后，就甩掉了脚丫上的一双凉鞋，韧性极好的鸭子坐，然后取过自己的小香包翻腾。
    里面有各种化妆品，常备擦干净的纸巾，还有一些照片，都是假日的纪念，选一些放到相册里。
    夜林换上了给他买的新衣服，非常贴身合体，且很搭他现在干净清爽的气质。
    “怎么样？”他展开手臂，像模特一样摆了造型。
    “赞！”
    赛丽亚比了个大拇指，又招手道：“快来快来，帮我挑几张照片，拍太多了，眼花缭乱。”